然后伸了伸腿,一脚就往旁边的赵谨踢去。
赵谨下意识就要躲开,瞥及旁边的女子,只得生生挨了苏淮这一脚。
接着无视一道要杀人的目光,以及身旁女子被拆穿的哀怨目光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沈婉,最后到了苏策手上。
苏策扬开纸张,熟悉的潦草丑字映入眼帘。
什么鬼东西?但强行辨认了几行后,额……好像这丑字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赵谨,这是苏淮写的?”苏策按了按手中的纸,语气里的惊讶与赞扬掩都掩不住。
嘿,纸上写的啥,竟然没骂他。
苏淮壮着胆子凑过去一看,瞬间自信回笼,腰也直了,气也足了。
“当然是我写的,你连你自己儿子的字都不认识了吗?”
苏策扬眉一扫,苏淮立马精乖地回位子坐好。
行了,知道你问的是赵谨好了吗。
“虎父无犬子,您骁勇善战,苏淮自然也不会差。苏淮对两军对垒,兵事策略方面颇有见解。若他不喜南山书院的拘束,依我看,也大可不必非要强求。”
对啊对啊,干啥非要逼着他去南山书院呢,苏淮小米啄米狂点头。
还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一味死读书要不得,劳逸结合为上。”
“逸?你这玩乐了十几年还不够?”
苏淮一噎,忙看向斜前方的妇人,阿娘……
沈婉也顾不上了与苏策说好的教育孩子不插手了,侧过头拉了拉苏策的袖子道,“苏淮还小,只不过是贪玩了些。我看着就很好,你就别鸡蛋里挑骨头了。”
“我哪里鸡蛋里挑骨头,我这是骨头里挑鸡蛋。他但凡上进一点,姓陆的至于整天拿他儿子堵得我哑口无言吗?”苏策愤愤道,再次嫌弃地看了那不给他长脸的小王八蛋一眼。
好啊,原来是姓陆的造的孽,回去我就画个叉。
苏淮看了看沈婉让他别回嘴的眼神,只得气鼓鼓地憋了回去。
苏策满意了,握着手中的纸对着赵谨道,“赵谨啊,你可否将苏淮带去兵部教导一二?”
苏淮:??!
让他去兵部?这是疯了吗?
“你不是说这辈子最厌恶打着关系往朝廷塞人的吗?如今竟然想把我弄去兵部当官……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说过的话吗?你对得起你头顶的乌纱帽吗?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伴着凳子被掀倒的声音,苏淮忙站起来就是一顿指控。
兵部和南山书院有什么区别?
后头的小厮忙猫着腰将凳子扶好。
苏策一拍桌子,“去兵部做官,你真是想得美!我说的是让你跟着赵谨打下手。”
“那更不可能了。”苏淮斩钉截铁地道。
让他一个风光无限的小霸王去为赵谨鞍前马后,做梦吧。
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他宁愿被吊门上打一顿。
“那你明日就去南山书院吧。让张副将和刘副将都跟你同去。”
事已至此,苏策反倒是不急了,犹如一只遛着自家小崽子的大猫。
“我……”苏淮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语气却软了几分,“爹,你就不能让我去军中吗?这样在你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我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啊。”
苏淮的小算盘打得梆梆地响。
“呵,别想了。”苏策冷言直接打碎苏淮的美梦。“要么就去南山书院,要么就跟着你姐夫……”顿了顿,极其嫌弃地道,“我其实更希望你去南山书院,省得还要日日回家,让我看着心烦。”
“别说了,我跟着去赵谨兵部。”接着重重地往下一坐,袖子摆动间,竹筷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苏淮盯了那跟他作对的筷子几眼,一掀袍子,跃出去老远,“不吃了。”
……
第四九章
冠盖满京华, 人声鼎沸时。
主街之上, 鳞次栉比的店铺旁,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充沛着各式各样的叫卖声, 起哄声, 说话声……
此起彼伏, 热闹无比。
一群华服的小公子们, 前呼后拥呼啦啦的一大帮子人, 招摇过市, 好不威风。
左右百姓,小摊小贩,或见怪不怪, 或面露愁色, 或好奇地探头去望那中间……
颇有些怪异的小公子。
杨子凌无奈地看了看正中央的少年,开始了从出府到目前为止的第三次尝试,“苏兄啊,不若你就把这面巾取下来吧。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一身黑衣,还罩着一个黑色的面巾, 实在是太过惹人注目了啊……”
身侧的小厮侧了侧头,假装没看见自家公子花枝招展,还绣着金线的光彩炫目的紫色衣袍。
“对啊对啊,这大街上的人, 都在看着我们呢。”有人附和道。
林京京狗腿地替苏淮摇着扇子,“苏将军管教严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我大哥把面巾取下来了,四处晃荡被传到了苏将军的耳朵里,逮回去揍一顿怎么办?”
苏淮瞪了他一眼,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向四周扫了扫,“我才不怕他。小爷不过是不想被他得知了此事之后,念念叨叨地烦心。”
语罢,微微拉了拉面上的黑色面巾,将自己的俊脸遮得严严实实,这才语气不善地道,“咱们今日去哪儿?”
后边个子高些的公子提议,“不若去我府上斗蛐蛐儿?”
杨子凌晃了晃扇子,兴奋地道,“好啊好啊,看苏淮的常胜将军斗倒你们这一片渣渣,赢得你们哭爹喊娘!”
却听得一道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没意思。”
行吧,小霸王说没意思。
重想。
“去马场赛马?”
苏淮斜了那人一眼,凶光四露,“别给我提马这个字。”黑珍珠的媳妇儿还没夺回来呢,想想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处儿来。
杨子凌扬着手敲了那人一扇子,“咋尽出些馊主意呢,就不能想点好玩的乐子出来吗?”
那人挨了一扇子迅速躲得远远的,“那去投壶?”
“这个好,苏公子可是最喜欢投壶了。”
苏淮眼皮子都不掀一下,那叫一个蔑视无比,“你们都投不过我,小爷我高处不胜寒,有什么意思?”
杨子凌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扇子都不想摇了,你自小练习射箭,比不过你,怪我们了?
……
眼瞅着剩下的乐子一个一个地被这位爷否决。
杨子凌头都疼了,顿下步子正对上苏淮的露在外面的眼睛,“那就只剩下去赌坊赌钱和去牡丹坊听曲儿了……”接着眼睛里闪了闪光,“要不去那儿?”
我这昨日才说只吃喝玩乐,你今日就把我往邪路上引?
苏淮挥了挥手,语气坚决,“不去。”
“去吧去吧,赌坊可好玩了,近几日出了很多新花样呢。”
“对啊,不去赌坊那去牡丹坊听曲儿也不错啊,花魁娘子姿色上乘,一曲千金难求。再不济还有十二金花,个个身姿曼妙,出尘无双,定有你中意的。”
后头的两人一左一右,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劝。
若是打得过,甚至都恨不得一掌劈晕了拖进去。
但苏淮任由这一大帮子人在耳边各种聒噪各种劝,他自巍然不动。
直到杨子凌眯着眸子语露讥嘲地道,“苏淮,你该不是怕你爹,不敢去吧?”
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苏淮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我才不怕我爹,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子凌捂着脑门,扬着下巴继续激将,“不怕就去啊。”
“去就去,你说去哪儿?”苏淮冷哼一声,小爷今天豁出去了。
杨子凌看了后头的众人一眼,咧嘴笑了笑,“去牡丹坊,苏公子你敢是不敢?”
“我当然敢,但是那文绉绉的听曲儿有什么意思?赌坊才好玩儿。”苏淮皱了皱眉,去赌坊总比去牡丹坊要好点吧,应该会打轻点吧。
“苏公子啊,你以为咱们去牡丹坊真的只是听曲儿呐?”杨子凌微微侧头,暗戳戳地与身后的公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我管你去牡丹坊做什么,要去就去赌坊。”
“那——”杨子凌说到一半,却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少数服从多数,想去牡丹坊的站我后边,想去赌坊的站苏公子身后……”
……
天齐最热闹的主街上。
一群华服公子突然换了队形,恍若中了邪般规规矩矩地站作两排。不,忽略那光秃秃的两个人的话,其实只有一列!
苏淮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身后的一根独苗苗,林京京。
斜睨了那提出去赌坊这一主意的灰衣男子一眼。
“你们都是天齐的大好栋梁,怎么能纵情声色,不知所谓呢?”语气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怒其不积极进取。
“赌坊都是骰子牌九,哪有美人儿令人赏心悦目。”杨子凌一把勾着苏淮的肩膀就走。
察觉到苏淮的表情,更是补上了一句,“说好的啊,少数服从多数。”
林京京乐呵呵地跟上苏淮的步子,方才那少数服从多数,他不仅站了他大哥,还不耽误去牡丹坊的这一结果,他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大哥也是,是美酒不好喝?是曲子儿不好听?还是美人儿不好看?非要去那一堆人争银子的赌坊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