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事苏淮可就来了兴致,顺口就接过话茬,“那英雄定是个好人,丝毫不惧恶势力。侠肝义胆,一身正气,偶见不平,拔刀相助,要知道他这一封告密信,可是替那民女伸张了正义,还抓出了一个朝廷的蛀虫。”
华丽丽的辞藻不要命的堆砌,犹如亲眼所见。
赵谨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惜的是,那英雄并未提及身份,言尚书也无迹可寻……”
“怎么会?那信上不是留了——”
戛然而止,苏淮蓦地抬头,正正对上赵谨毫无波澜的双眼。
寒光顿闪,奸诈小人,王八蛋,趁他不注意,冷不丁地下套,关键是他还钻了。
苏淮不说话了,重新靠在椅子上,挑衅地看了赵谨一眼。就是小爷写的信,不仅如此,我还故意留的你的名字怎么地吧。
他就不信他现在还待在怀远侯府,众目睽睽,赵谨就敢对他动手!
说是如此说,但苏淮的目光却暗暗地打量着赵谨离他的距离,思考着赵谨起身的刹那,他拔腿就蹿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修长的指尖掠过一旁的茶盏,赵谨悠然出声,“你可有想过,贸然将柳文宇强抢民女一事掀了出去。眼下京中世风日下,官官相护,很有可能,反倒害了那民女一家?”
苏淮一怔,“要说这官官相护,这柳文宇可是与你怀远侯府沾亲带故……你这不也是没把他捞回来吗?还反倒被人抓住了贪污一事,送进了大牢。”
赵谨并未生气,眯着眼睛反问,“若是无人揪出这事呢?”
接着步步紧逼,“那么,我是不是已经将他捞出来了,还给了他去找那民女报复的机会?”
苏淮:……
我觉得你说得对,但我就是不想承认。
苏淮歪着脖子瘫在椅子上没做声。
过了半晌,赵谨抄起身侧的论语,一扬,刚好丢在苏淮身上。
“先将这本论语抄上一遍。”
抄书?你疯了吗。
苏淮毫不客气地将论语丢在身后的桌上,你以为小爷没反驳你,就是允许你教我了吗?
书刚落下,嘎吱一声响。
苏淮飞速起身,踩着椅子拿起被丢在身后的论语,一个翻身就蹿到了桌前,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地坐好,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苏妙端着小盘进门,看到的便是苏淮一副沉迷看书,无法自拔的模样。
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笑,也没白费她专门去小厨房为苏淮端来了枣糕。
白瓷小盘上,摞着一层层方方正正的枣糕,沁着浓郁的香气。
苏妙刚要客气一下,先递给赵谨,手中的小盘却硬生生转了个向。她记得,赵谨不喜欢吃糕点来着。
苏淮顺势放下书,还做作地伸了个懒腰,一副学习好累的模样。
随后接过苏妙手中的小盘枣糕,伸手就摸了一大块。
赵谨冷冷地看着那两个白眼狼,瞥了一眼手边上那下了东西的茶,轻咳两声道,“书房禁用糕点,再有下次,你们就出去吧……”
莫白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对,上次边看书边将少夫人送来的三样糕点吃完的不是主子你。
苏淮将手中的半块糕点丢进嘴里,心中的小火焰熊熊燃烧,“我阿姐做给我吃的,你管那么宽做什么?”
赵谨面不改色,看了眼摊在桌上的论语,“我记得我方才是让你将论语抄上一遍……”
苏妙狐疑地瞟了苏淮一眼,目光顺着落在桌上已经翻阅一半的论语上。
一把按住小桌上的书,对着苏淮道,“其身正,不令而行”下一句是什么?
苏淮没想到小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摸着糕点的手一顿,支支吾吾地重复了一遍,“呃……其身正,不令而行……”
苏妙一把夺过苏淮手中的糕点,“抄完回房再吃。”
临走前,还暗戳戳地叮嘱了句,“认真听你姐夫——”啊呸,“赵谨的教导!阿姐不会害你的。”
转身就出了门,她也得去想想该怎么管理手上的那个小酒楼了。
和离之事已经了了,总得找点别的事做……
……
作者有话要说: 赵谨:你一下子端了三盏茶,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苏淮:呸,小爷我家庭和睦,你才有被害妄想症。你全家都有被害妄想症。
无辜躺枪的苏妙:……
第二七章
苏妙很欣慰,也很开心。
电视剧里小说里都是刻意放大了坏人的丑陋面,瞅瞅她这周围,哪有什么恶人嘛!
眼下赵谨也答应和离了,风平浪静。就她所知的可能会对她下手的也就只有李暮烟和余氏了,但李暮烟没机会下手,余氏目前也不会动她,而两个月后她就麻溜地收拾东西回苏家当米虫了,当然就和这两位相忘于江湖了。
至于苏淮——也乖乖地开始信心革面了,
说到这里,苏妙越发觉得苏淮是个可塑之才。
昨日黄昏之时,去喊苏淮用饭之际,她可是差点被苏淮的神仙字迹吓到了。
笔走龙蛇,大刀阔斧,肆意潇洒,犹如大鹏展翅,巨鲲遨游,霸气无比。
若不是她记得论语的第一个字是“学”字,就是打死她,她也认不出来。
苏妙盯着手中的一小摞稿纸,越翻越扎心,随口问了句,“苏淮,学而篇最后一句是什么?”
她并不抱希望,她就是想让苏淮感觉到答不上来的羞耻与尴尬,从此以后端正态度,好好读书。
但是苏淮轻蔑地瞥了苏妙一眼,一字一顿,自信无比,“是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苏妙惊讶地抬眼,蒙对了?
苏淮不答话,这看不起谁呢。示意苏妙接着问。
“那为政篇的第一句呢?”
苏淮淡定不已,“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呵,一本都记住了!就一下午,这是个大龄神童啊。
苏妙眼里都开始放光了,勉强压下心底的激动,接着问,“那为政篇的最后一句……”
呃,没有声音。莫非神童只记了两句,被她撞上了?
苏淮答都不答,嫌弃地指着苏妙手上的稿纸,“你没看到我还没抄到那吗?”
苏妙:……
你写的那坨鬼都不认识的丑字,心里没点数吗?
憋了半晌,苏秒到底没吼出来,能把已经抄写了的都记住就很不错了。
不,淮淮肯抄写就不错了。
还要自行车干什么?!
苏妙上前拉着苏淮,欢欢喜喜地就准备走,但是瞅到了赵谨。
赵谨恍若无声的背景墙,雷打不动,任由他们闹腾。
已经是饭点了,所以苏妙当时鬼使神差地就来了一句,“要一起用饭吗?”
苏妙敢拍着胸脯,不,良心保证,她真的就是客气一下,因为赵谨每次用饭都很晚,都是莫白从厨房里直接端过来的。
但是赵谨闻言却拢了拢袖子,搁下了笔,“走罢!”
然后,新婚已足半月的小夫妻,开始了第二次同桌用饭。
并且中间还隔了一个暴躁的神童。
苏妙板着脸看着苏淮,直到他歪七扭八地拐进了赵谨的书房才转身,揣着怀里的地契出了门。
她现在是个小富婆了,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产业,虽然是暂时的。
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总不能做个挂名的管事者,她今天就悄咪咪地去酒楼里看看。
如果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子,当天就关门大吉另择出路算了。
毕竟不远的主街就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的聚福楼,附近又有几家价格更是低廉的酒楼虎视眈眈。
从成本、利润长远考虑都不划算,还有什么耗着的必要。
刚迈出大门。
正正撞上刚要上马车的赵谨,年轻公子风华正茂,一身玄青色的利落官服,越发显得面如冠玉,长身玉立。
当真不愧是这天齐的栋梁之才啊。
苏妙脚步一顿,瞪圆了眸子,瞅了瞅流夏。还是对着赵谨忍不住诧异出声,“赵大哥,你干啥去?”
你一走,我家淮淮不得放飞自我肆意人生啦?
流夏差点没被吓死,小姐这醉人的乡下口音是打哪学来的?
赵谨彼时正欲上马车,闻言身形一顿,站在马车旁,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门口的众人:??!
大公子和少夫人平日都是这么互相称呼的吗?
少夫人平时说话也是这么接地气以及随和的吗?
苏妙浑然不觉,同组的小伙伴米然是根正苗红的东北人,相处久了,她偶尔说话也会带上东北的大碴子味。但仅仅是偶尔。
这不,刚才一得意,忘乎所以,就脱口而出。
套马的车夫摸了摸手上的绳子,他那住在乡下的媳妇儿也是这么喊他的,一口一个王大哥,说这样显得亲密。
看来传言都是假的,公子和少夫人感情可好了。还有看这少夫人说话的样子与语气,丝毫没有架子,一看就是一个随和的主子。
可不嘛?
苏妙今日一身浅绿色的衣裙,梳着娇俏的双尾髻,脸上荡漾着浅浅的微笑,可不就是一个温和清新好说话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