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竹贴在门上的身子顿了顿,侧头无声地做口型,“不比!”
与小霸王比试哪里有听赵兄的墙角令人身心愉悦!
苏淮看着周南竹的口型眉头都紧了紧,下了小爷的面子,你还想装无事发生?打不过赵谨我还打不过你个穿金戴银的小白脸吗?
越想越恼!苏淮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拽住周南竹的胳膊,眼神凶狠,不比试我就抓着你不放手了!
胳膊上一阵疼袭来,死孩子这么有劲。周南竹皱着眉瞪了回去,压低声音道,“放手!”
苏淮扬着眉微微用力,反倒拉着周南竹的胳膊直接朝后拽,挑衅味十足!
嘿,真以为本公子打不过你了!
周南竹气得一把挥开苏淮的手,率先往院子中央走去,步子迈得虎虎生风。他的拳脚功夫可是经过赵谨指教的,就不信了,还真打不过这个整日招摇过市仗势欺人的小霸王!
尤其是,这苏淮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房内,赵谨坐在案后,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心情此刻顺不顺畅!
苏妙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该如何说呢?
“你这几日如此折腾,到底想做什么?”门口的动静小了,赵谨抿了一口茶,问苏妙。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开始问我了。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苏妙正愁着如何名正言顺地提和离呢。
但开心之余,苏妙也想起了上次好声好气地提和离,然后被吓得落水的不愉快经历。
还是得先打上一剂预防针,苏妙边瞥赵谨的脸色边道,“我说了,你别……生气!”
赵谨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生气!你尽管说!
都有了保护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苏妙深吸一口气,语气四平八稳,“我想与你和离!”
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就没什么好怂的,苏妙扬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看赵谨的反应。
女子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莫名的试探与兴奋,以及无法掩饰的紧张!
赵谨没什么大反应,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上的折扇,像是在吊着小兔子玩一般。
苏妙急得额角都沁出了细汗,行是不行,倒是吱一声啊。
赵谨的目光停在苏妙脸上,口气略带嘲讽,“你哭着闹着要嫁进我赵家,如今成亲刚足半月,就要和离,为何?”
苏妙早早就想好了理由,语气哀婉道,“当时年纪小,远远望见世子,惊为天人,误以为是非君不可。但如今见了世面,幡然醒悟,只求好聚好散!”这两句话苏妙早在心里演练过好多次,此刻读起来自然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尤其是面前女子还稍稍垂着头,但眼眶微红依稀可见,越发显得身影纤纤,楚楚可怜。
心上一涩,赵谨迅速压下心里的异样,面上一凛,顺势接过话,“和离是当然要和离的,但圣上赐婚不足一月,就提和离之事只怕赵家和苏家都得被扣上藐视皇家的罪责。
不若等两个月后,太后生辰一过,我就入宫请旨!”
苏妙眼睛一亮,“好!两个月就两个月”,顺带揉了揉因激动而有些酸涩的眼睛。
一声“好”快得赵谨猝不及防,她是求而不得,忍痛舍弃?还是又是为了引起我注意,让我卸下防备?
但赵谨也懒得戳破她的伪装,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纠缠与我,整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嗯嗯,苏妙狂点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烟火,一朵一朵闪着自由的光,哪里还有注意力听赵谨说什么!
赵谨微微摇了摇头,现下已经明了!这和离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什么幡然悔悟,只怕是早就备好的说辞。
待苏妙从欣喜与自由中回过神来,面前已经摆了一张纸。
赵谨莹润修长的指尖按在那张纸上,轻叩桌面,“这是位于东街的小酒楼,这两个月归你管,省得你整日闲着无事。”
解决了心头大患,苏妙此刻看着赵谨也亲切了不少。连带着赵谨为了让她不要折腾,就给她找了个小酒楼管理这一举止都满满尽是善意。
苏妙弯着眉眼笑了笑,接过案上的地契叠好塞进袖子里。
但是——亏了怎么办?苏妙笑眯眯地问出了声。
这笑容怎么就那么扎眼呢?
赵谨冷冷丢下一句,“赚了归你,亏了就从你的嫁妆里扣!”。
什么?
我还有嫁妆,在哪?
苏妙刚抬头,就发现赵谨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扣就扣吧,苏妙心中满是开心的小泡泡,丝毫没有留恋地转身就走,步子轻快无比。
赵谨盯着苏妙的背影,裙角湖绿色的轻纱一扬一扬的。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怅然……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南竹:你就不想听听他两说了啥吗?
苏淮:想啊!
周南竹(咬牙):……那你为何?
苏淮:我想知道可以问我阿姐啊!偷听什么的太掉价了!
周南竹:走开!
第二三章
天气正好,阳光和煦。
书房内的两人进行着友好的和离商谈,一问一答,气氛无比的和谐融洽。
但院中情景却大不相同,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徒手比试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苏淮从蹲家门口替苏妙抢别的小孩的糖葫芦开始,就学会了打架。后来更是天齐招摇过市,横行霸道,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头一号人物。
尤其是沈婉也担心他的安危,并上总有拍马屁的人跟着,苏淮每次正经出行,总是前簇后拥,打手环绕。
但苏淮有骨气,十几年的惹是生非四处挑衅,也并不全是有人替他清扫障碍,少数时候他还是亲自出手的。
正所谓经验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因此,这不动刀,不耍剑的单纯走招式,周南竹这个花架子哪里能与他抗衡!
你一拳我一掌,苏淮近身对招呼过来的拳脚极其敏感,往往在周南竹的招式到来之前,就已经身形一闪,避开得刚刚好。
周南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拳再次落空,也顾不上躲苏淮的招了,咬紧牙根另一拳紧跟而上。
苏淮等的就是此刻。
周南竹两拳落空,然后被制住胳膊,心里早已暗叫不好,尤其是身侧的小霸王还咧嘴一笑。
紧接着苏淮五指成拳——
“嗷!”周南竹发出一声哀嚎,单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连声喊道,“不来了!不来了!”
虚长几岁也没用了,这苏淮定是从小打架惯了,一拳一拳尽往人体脆弱的地方招呼,根本不按比试的规矩来。
这种打法再继续下去,不是闷头吃亏么。
苏淮反扣着周南竹的一只胳膊,得意无比,“还说小爷上房梁找书吗?”
呸 ,这小心眼劲的。
门嘎吱一声响。
趁苏淮不注意,周南竹反身一扭,一脱离桎梏就脚下生风,飞一般地蹿向门口。
苏淮眯着眼,看着周南竹极其不要脸地站在苏妙身后,扬着头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公子宁折不屈,绝对不改口!”
这躲在苏妙身后冲着他叫嚣,这亲疏关系没搞错吧?
还有苏妙如今可能金盆洗手了,但往日揍起人来可比他凶多了。
苏淮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转念一想,左手隐在右边袖口中,一个用力。
周南竹看着苏淮大踏步走上前来,当着他的面,慢悠悠地撸起袖子,露出右边胳膊上的一小块淤青,青紫青紫的,隐隐还能看出掐上去的指痕。然后极其委屈地开始告状,“阿姐,姓周的他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
真的是打出了好大一块伤啊……
周南竹顶着右眼眶上触目惊心的一圈乌青,忘却了疼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苏淮将贼喊捉贼这一出戏演得精妙绝伦。
本公子根本就没碰到你好么?
苏妙解决了人生大事,压在胸口的石头也落了地。此刻心情极好,眼前满是蝴蝶翩翩,瞅着谁都高兴。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地契,笑得极其灿烂。接着伸出手摸了摸苏淮的头,“淮淮,别闹了,阿姐给你做水晶糕吃。”
淮淮?
淮淮叫的是谁?
还有这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苏淮半举着的手都吓得颤抖地往回缩了缩,自然也顾不得她阿姐第二次大胆地地将手放在他脑袋上了。
立马一把拉住苏妙,压低了声音道,“阿姐,赵谨又对你施什么法了?”
周南竹听得眉头一跳,微微别过了头,不想再看这蠢孩子。
还施法?
人家夫妇俩明显是培养感情去了啊。他可是没少见前一刻还一脸愠怒的蛮横女子,转眼间,就温柔得犹如微风拂面,轻声细语地一口一个郎君公子的。
不过说来也是,这其间情爱的道理,哪是你这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毛头小子能看明白的。
周南竹想到前几日之言,眉眼一挑,满意一笑,看来赵兄面上反驳,实际已经将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孺子还是可以教一教的!
苏妙手一顿,有种想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的冲动,但心里的理智狠狠地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