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格还是与有荣焉地点点头,“确实能干,不比卫蓝差。”
徐氏轻轻“嘁”了一声,“他爹,卫蓝能杀狼杀野猪吗?她比咱卫颜差远了。”
卫格嘿嘿笑了两声,“咱家闺女是全才。”
“给秦在可惜了。”徐氏又道。
卫格放下书,说道:“那孩子不错,咱闺女嫁过去没婆婆,也没妯娌,省心。”
徐氏点点头,“那也是。”
卫格熄了灯,在徐氏身边躺下,说道:“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得给几个孩子做饭呢。”
……
大概是路上累了,徐氏起晚了,到厨房时,发现这里已经亮了灯,秦在座在灶坑旁,一边看书,一边往灶坑里塞柴禾。
卫颜正在熬蔬菜鲜肉粥。
徐氏心中一软,心道,这小子也算不错,聪明,勤奋,还如此体贴,在这一点上比卫格强多了,跟她这粗心大意的闺女在一起还是很合适的。
“三婶怎么这么早?”秦在听到脚步声,赶紧站了起来,“热水已经送到净房了,您直接去就成。”
“好。”徐氏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她问卫颜,“你表哥呢?”
卫颜说道:“去买包子和馒头了,一会儿就回来。”
她负责买菜做饭洗衣,秦在烧火打理大黄,徐飞负责洗碗和买早点,他们仨这些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徐氏满意地点点头,“明儿娘来做吧,你该忙啥忙啥。”
卫颜想了想,说道:“行,明儿我去找个人帮帮娘,家里人多,你一个人干不过来。”
徐氏一忙就是三个月。
期间,在端木长安的帮忙下,卫格和小石头都进了端山书院,小的在启蒙班,大的则与秦在成了同窗。
十二月四日,距离院试还有五天。
顾山长给报考的考生讲了应对考试的要点之后,把秦在单独叫到书房里。
他皱着眉头问道:“秦在,有人说你对小三元志在必得,是这样吗?”
秦在脸上笑意不变,说道:“山长,不知是谁放出的风声,学生从未如此说过。学生年纪尚小,比学生博学者不知凡几,怎敢有此妄言?”
顾山长微微颔首,说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聪明是一回事,阅历是一回事,学政的眼光是另一回事。尽人事,听天命,勿要强求,你可明白?”
秦在点点头,“学生明白。”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奉天省考生三四千人,他一个十五不到的毛头小子想从中脱颖而出太难。
不过,明白归明白,自信还是要有的。
这几个月,秦在与徐飞和卫格仔细研究过学政的口味,并针对性地做了不少练习,自认为把握很大。
除非有人贿赂学政。
其实也不是除非,而是必然,看去年历县的考试结果就知道了……
一想起这个,秦在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关于他对案首志在必得的流言始于十天前,薛宝文的祖母来省城那天。
他觉得那老妖婆此番来省城,可能就是为了贿赂学政,并力争让自己心态不稳,确保薛宝文拿到案首的。
唉……
薛宝文这人不坏,而且他欠他一个人情,这事没法计较,只能忍了。
晚上用过饭后,卫格、秦在、徐飞在饭厅里谈论此次院试,卫颜在一旁捧着本杂书旁听。
卫格在端山读了三个月书,平日与师长同窗常常交流,政治敏锐度大有提升,时文亦进步神速,书院的先生觉得他大有希望,也让他也报名这次的院试了。
他的应试经验比卫格多,有些担忧地说道:“秦在,该做的咱都做了,平常心去考便是,不要给自己压力,剩下几天少看书,多放松放松。”
徐飞也道:“姑父说的是,考试无常,唯有心态是自己能把握的,不用在意那些疯话。”
秦在笑了起来,说道:“让大家担心了,放心吧,如果我一心想要小三元,就不会报名这次院试。”
此言一出,卫格也叹了口气。
秦在脑瓜灵活,对时局分析向来准确,他应该很清楚魏学政是个什么样的人,此番大抵是想凭着新鲜的府试案首的名头得一个好名次罢了。
徐飞年轻,考不上也没关系。
倒是他,即便报了名也在两难之间。
到书院后,他也听说了京城魏家与镇北候的龃龉,而且这位学政喜欢拉拢考生……
他即便考上了,也很烦呐。
……
饭厅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起来。
卫颜瞧瞧眉头紧锁的老爹,从书里取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打开,铺平,然后送到三人中间的桌面上。
“听说,这是今年的三道考题,我花三百两银子买来的。”
“你说啥?”
“呃……”
“啊?”
三人都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徐飞还特地挖了挖耳朵。
“嗯,三道考题,你们看看。”卫颜点了点纸面,原书为了烘托大顺朝吏治腐败,略写过魏学政把考题泄露给这一期案首的情节,她记住了那三道考题。
“胡闹!”卫格缓过劲来,怒道:“这些都是骗人的,你这丫头疯了不成?”
“表妹真是有钱烧的!”徐飞也急了,三百两银子啊,就买了几道假题,败家啊!
秦在下意识地拿过那张纸,一眼认出上面的笔记就是卫颜的——软趴趴,比虫子爬的好不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仙女的营养液。
上一章出现了bug,我改正了,啧啧……谢谢小仙女们的宽容。
第59章
秦在短时间内想了很多。
首先,省城里确实有人在茶馆偷偷贩卖考题,但一概都是假的,从无例外。
其次,买的题都是写好的,不用买家抄
最后,以卫颜的水平,她不可能编出这样的题。
所以,这题来的有些玄妙。
在他的认知里,卫颜一直都很玄妙。
秦在信了。
他念道:“第一题,四书文,‘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第二题,经文,‘水、火、金、木、土、谷惟修。’第三题,赋得‘士先器识’,得‘文’字。”
徐飞和卫格闻言一默。
徐飞道:“的确是没见的新题。”
卫格把纸捏过来,琢磨一番,说道:“参看上一年的题目,是魏学政的风格。”
秦在点点头,“第一题中规中矩,第二题较难,第三题有些阴险,值得做一遍。”
“好。”卫格来了精神,“我们研究一下破题,各自写一篇,再互相改改。另外……此时不能到第五个人的耳朵里。”
若是真的,这既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亦是能把人生带进绝境的拐点。
必须,且只能烂到肚子里。
徐飞郑重地点点头,“姑父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破题这种事卫颜帮不上忙,她捧着书回到自己的房间。
熄了灯,躺在热乎乎的大炕上,她忽然想起秦在给秦英收尸、下葬时的情景了。
那厮在人前哭丧着脸,人后无动于衷,下葬时,薄薄的棺材板上还多了好几个明晃晃的脚印子。
秦在还是那个秦在,看似对案首毫不在意,一旦真的落在他人之后,只怕在心里上依然接受不了。
在原书里,这一次的案首虽不是薛宝文,但也是端山书院的学生,据说姓郑,某国公爷的幼子。
是以,光把题想出来还是不够的,必须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根源就是魏学政。
“啧啧……”黑暗中响起卫颜无奈的咋舌声,她这个打手越来越合格了呢。
卫颜已经打听过,魏学政喜欢在全福楼用饭,越是临近考试,在全福楼用饭的次数就越多。
所以,办法还是有的。
第二日早上,卫颜如常去绿山港进货,之后赶在中午之前赶到省城。
把骡车寄存在车马行,她找个隐蔽处换掉沾上鱼腥味的衣裳,穿上一套灰突突的棉衣棉裤,把脸涂黑。
再从群杂货铺买两筐新鲜苹果,用扁担担着去了全福楼。
全福楼的街对面是间茶馆,茶馆前有两个小摊贩,一个是卖大枣的大叔,另一个是卖干果的大娘。
卫颜问过二人,二人说这里可以摆摊,若有衙役过来,给些税银便是。
她把两只筐并排放到一起,卸下扁担,取下蒙在苹果上的小棉被,刚要将大苹果拿出来摆一摆,就听一个柔美的声音问道:“苹果不错,多少钱?”
“三十文一斤,嘎嘣脆,好吃着呢,您要多少?”卫颜一边说,一边直起腰,就见一个穿着裘皮斗篷,带着风帽,蒙着面纱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有钱人!
卫颜心里一紧,暗道,可千万不要包圆啊。
不过,那女人并没有听到卫颜发自内心的请求,她拿起一只苹果捏了捏,随后朝全福楼招了招手。
站在一辆马车旁的长随立刻小跑过来,恭敬地打了一躬,“请太太吩咐。”
女人说道:“连筐都要了,给她五两银子。”
卫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冬天的苹果不难储藏,三十文不便宜,怎么非得这么大的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