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郭英对平城非常熟悉。只垂眸想了一阵,便猜到了那个馄饨摊的位置。
六月的天,暖意融融的,宓琬小口小口地吃下一颗馄饨,由表到里的热度让她觉得从身体里热了起来,出了一层细汗,连着心情也好极了。她弯着眉眼,轻轻地呼吸着,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美妙的。
耳边又传来临桌的食客的议论声。
“你听说了吗?原来镇北侯不是断袖啊!他失踪的那断时间,就娶了北狄的公主了,现在北狄的那个什么公主,已经是镇北侯夫人了。”
“也不知当初是谁造谣,许多心怡镇北侯的姑娘,都被他好男风的事给吓得不敢接近,现在,悔恨得不得了。”
“我记得,好像最开始是两个打武器的铁匠说的……”
宓琬刚喝下一口汤便听到这话,满口的汤直接喷了出来,幸好反应得快,偏了脸喷到地面,不曾喷到人身上,却还是因为被呛到咳了好一会儿。
那两个铁匠,不是郭英授意的吗?!
一把如柳叶一般的弯刀插在两人面前,“我到你府里去找你,原来你到了这里,我可是做了件大好事,你要怎么报答我?”
郭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原本该在京城的姜丹木来了这里,见宓琬吃得开心,对他使了个眼色,“我们一边去说。”这里毕竟是闹市。
姜丹木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说事的意思,和宓琬打了个招呼,便与郭英一同去了僻静处。
宓琬小口小口地抿着汤,一个穿着深青色衣服的人,无声无息地停到了她的身边,“公主,夫人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完结~
第136章 (新书已开:《(快穿)女配是只夜猫子》)
郭英停的位置,是刚好能看到宓琬的,只是刚转过头,便发现原本应该在吃馄饨的宓琬不见了,那汤匙还在碗里打着转。
他脸色大变,走到宓琬的位置上,问旁边的人,“刚才坐在这里吃馄饨的夫人呢?你们谁注意到她去哪里了?”
周围的人都热衷于讨论如今北州的天,没怎么注意身边的事,倒是有个人说,“好像跟一个男人走了,挺着大肚子出来也不容易,还好她的丈夫知道过来接她,还准备了马车。”
郭英黑了脸,“我在这里,她怎么会跟别人走?”
姜丹木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说起了风凉话,“侯爷,会不会是府里的人自作主张地把夫人接了回去?又或者,你平时把她看得太紧了,让她觉得不自在,索性找了个人带她出去耍一耍,快活够了再回来。”
郭英扫他一眼,“你觉得府里谁有这个胆子?而且她有身孕,也不会乱走!”他知道宓琬有多在意腹中的孩子,不会拿孩子的事情开玩笑,所以,他在发现宓琬不见了的第一时间便认定她是出了事。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姜丹木被他看得心头凉了一下,顿时噤了声。
这时候,煮馄饨的老板娘走了过来,看到郭英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走,你家媳妇拿根白羽毛当银钱留下了。我那会儿在煮馄饨,没留意,见是眼熟的面孔就让她把银钱放台面上,自从年前扩大地方后,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哪里想到会收到根白羽毛啊。看着打扮,也不像是付不起银钱的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郭英便将一块碎银子递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白羽令上,“能否把这支羽毛还给我?”
这根白羽令是能直接见到白鹿阏氏的东西,落在卖馄饨的女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的,郭英要,她自然就给了。
郭英的脸色沉得像要杀人,僵硬地道了谢便走。姜丹木虽不清楚到底发了什么事,也意识到出了大事,几步追上去,“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把李乔给带来了,定国公世子说了,让他负责把侯夫人的身子骨养得好好的,万无一失。”
姜丹木虽然被封了姜国公,却只是明面上的,私下里,他降的是郭英,不敢在他面前太过张扬。
郭英看了他一眼,脚步未顿,“他们把阿琬劫走了。我得先把她接回来。”
姜丹木还是不懂,他们……是谁啊?
馄饨摊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人……是镇北侯?”
“是了,在平城能被称为侯爷的,除了以前的英武侯,便是现在的镇北侯了,英武侯已经成了定国公,去了雍州。”
“那刚才在那里吃东西的,是北狄那个什么公主……镇北侯夫人?”
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镇北侯夫人在我们平城被人劫走了?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都没有意识到?”
“我看到她好像想拖时间来着,但那个男人根本不给她时间,对她说了什么,她就悄悄地拿了根羽毛放台面上,跟着那男的走了。那个时候我还纳闷呢,媳妇挺那么大的肚子,作为男人也不扶一下……”
“……”
郭英和姜丹木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听到了,也不会因为他们事后诸葛的话而生出感激。毕竟,人已经被劫走了,他们的话并不能帮他们救人,不过是用来饭后下瓜子的罢了。
……*……
宓琬被带到了凤眼城的一座大宅里。
这一路,她就好似前来旅行一般,好吃好睡,一点也没有担忧和害怕。
带她来的男子通常都只待在不显眼的地方,没什么事情,甚至都不愿意与她说话。不过宓琬已经知道了这个穿着深青色袍子的男人叫蛇涂,就是那个一直在拿人炼毒的人。
只是他的模样生得俊秀,身量也瘦小,比起她还要矮上一些,说起话来冷冷的,淡淡的,却没有半点狠意,倒是时常露出茫然空洞的目光。若不是知道他的所为,断然想不到他会是那么可怕的毒物的制造者。
宓琬发现,他并没有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的意思,也不理会他是不是就站在旁边,看到桌上摆着的油糕便用一双手捏着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不想承认,这一次有了身孕之后,在郭英身边还不如被劫持之后吃得痛快。最近她味口大开,便是油糕,也被她吃出了格外的香脆甘甜来。她满意地露出了两颊的酒窝,啜了一口杯里的蜜水。
白鹿阏氏看到宓琬挺着大肚子,愣在门口。她记得,三月末的时候在北狄的那片草原上看到宓琬的时候,还不曾注意到她有了身孕,现在这肚子,看起来却有七个月大了,是她当时没有留意还是宓琬当时穿的衣服太过宽松?
她为什么能这么镇定地吃东西?
是不知道自己是被抓来的,还是因为天性如此?
白鹿阏氏想到自己与宓琬打过的几次交道,果断得到了后者的结论。她的女儿,敏锐又聪明,冷静又镇定。这才是她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宓琬在白鹿阏氏到门口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不过,她仿佛没有发现一般,先将手里的油糕吃完,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唇,再将手上的油拭去,又将杯里的蜜水喝了个大半,才看向白鹿阏氏。
白鹿阏氏逆着光站在那里,头上白色的绒带顺着她的发搭到了左肩上。她喜欢白色,便是衣裳,也一直是最纯的白,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她的身周,因为这暗纹反射阳光而带着一层淡淡的光华。
宓琬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却在心中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来。因为白鹿与前几次她的时候不同,她看着她失了神,似乎是在看着别的什么。这一次,宓琬并没有感觉到敌意或是厌恶或是不喜。
蛇涂走到白鹿阏氏身边,对她低低地说了句什么。白鹿阏氏微微颔首过后,他便行了出去,对于宓琬,他则是当成她不存在一般。
宓琬眨了眨眼,目光在白鹿阏氏和油糕上来回转了转,思量着她还要在那里站多久,够不够她将最后一块油糕吃完……
白鹿阏氏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缓缓走到她面前,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吃吧,带着身子的人很容易饿,好似总也吃不饱似的。当初我怀着你的时候,也是这样。”
宓琬的手刚伸到油糕上,顿时失了一半的味口,手就势落在了碟边,“当时,你都喜欢吃些什么?”
她没有问白鹿阏氏怎么认出了她的问题,也没有否认自己与她的关系。
白鹿阏氏能让人把她带来而不伤害她,她便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世已经被对方知晓。
白鹿阏氏失神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哪里还记得?”
宓琬撇了撇嘴,分明是不想说,却推说不记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特别在意。
虽然这般想着,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原本想吃油糕的,也不再想吃了,端起杯子来,小口小口地抿着杯里的蜜水。
两人沉默了一会,白鹿阏氏开口问道:“几个月了?”
宓琬弯了一下眉眼,抚着肚子道:“五个多月。”
每次感觉到腹中孩子的动作,她便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白鹿阏氏诧异:“这肚子……”
宓琬轻轻笑了起来,“里面有两个呢。所以,看起来比寻常的要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