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莹没有说话,乌拉那拉以为她心结还未解,摇头道:“人活于世当惜福,莫要贪求太多,若贪太多,只会令自己苦恼无限。”
乌拉那拉皇后说完,不禁想起雍正后宫几位女子的命运。
她虽贵为中宫皇后,看似地位尊贵,风光无限,但她早年丧子,丈夫对自己始终敬而不宠,个中滋味谁又能体会呢?敦肃皇贵妃年氏,最得丈夫宠爱,却红颜薄命,四子丧三。熹妃虽有弘历这个出众的儿子,但她从未得过丈夫的真心。而齐妃,早年风光,后来却被年氏压过,连儿子都被削去宗籍死去。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没有遗憾的。
傅莹听乌拉那拉皇后说“贪求太多”,好似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心中好像清明了许多。
一直以来,她都为在弘历“出轨”之事,心烦苦恼,但唯独没想过,这是否是自己太“贪”?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若真的失去弘历的敬爱,失去这个尊贵的嫡福晋身份,将会怎样?如果她“不幸”成为像高流素那样的侍妾,有才华又有美貌,却仍然得不到丈夫的青睐,那她还有资格来抱怨弘历的“不忠”吗?
与拿理性来宽慰自己不同,乌拉那拉皇后的话更好像是点醒了自己。于是慌忙致谢道:“皇后娘娘句句箴言,傅莹受益匪浅。”
乌拉那拉皇后点头道:“今日既然你家里要来人,我便不久留了。”说完就示意她回去。
傅莹回到乾西二所等了许久,终于宫人过来通禀,说她的母亲带着她妹妹过来看她了。
听到母亲过来,傅莹高兴地出了屋子相迎。
觉罗氏见到女儿,心中虽然激动,但还是没忘了行礼。
傅莹扶起母亲和妹妹之后,便让她们进了屋子。
傅莹见母亲与自己出嫁时的样子相比,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心中觉得十分欣慰。因为她在母亲来之前,她特别害怕自己再见到母亲时,母亲就会变得明显苍老。
傅莹坐在炕上,让母亲坐在自己旁边,然后让妹妹挨着母亲坐到另一边,又嘱咐若初拿一些果脯给妹妹吃。
觉罗氏见女儿神采飞扬,面色红润,便认定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于是摸着女儿的脸说道:“我瞧你这样很是过得好,之前宫里的太监过来,说上面有恩典,允许我今日进宫看你,我当时高兴地不知该说什么呢,便匆匆领了你妹子过来。”
听母亲这么说,傅莹方才想起古代通讯的不易,有消息需得人亲自通传。
觉罗氏继续道:“你嫁给四阿哥也半年有余,可有怀孕的迹象?我没听这里的人提起,估计你也无好消息,许是四阿哥不怎么愿与你亲近?”
听到母亲这么问,傅莹红了脸,忙连连否认道:“不是那样的,太医给我瞧过了,说我暂时不易有孕,正喝药调理着呢。”
觉罗氏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还是早生早好,免得让人抢了先机,让其他人小瞧你。虽然我曾让你要有容人之心,但那是在你地位稳固之时所提。这子嗣之事,终究还是不能太轻易了。”
傅莹听罢,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已经被人抢去了先机了,这里的一个格格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
觉罗氏听了惋惜不已,但还是安慰傅莹道:“这无妨,毕竟我听人说过,皇子须经人教化方才知人事,这头胎未必是嫡妻所生。”
傅莹心想,弘历分明趁着自己生病才“出轨”的。可她没将实情告知母亲,只是说自己不在意。
因不想在此问题多停留,便问起了幼弟傅恒的近况。
觉罗氏高兴道:“傅恒不比你刚出嫁那会儿不适应了,你阿玛看得他紧,日日读书、习骑射,说是要立志成为像他二哥傅清那样的侍卫呢。”
傅莹笑着摇头道:“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这么快就把他亲姐给忘了。”
觉罗氏道:“他可没忘。这不听我说进宫要去见你,便将自己最近写的字拿过来,说是给他姐姐的生辰贺礼。”
说完招呼丫鬟将自己带来的盒子拿过来,对她说道:“正好再过十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今年你过生辰,家里人不能陪你,听我要进宫,你那些兄弟还有嫂子们便托我将你的生辰贺礼给带过来。”
就在母亲丫鬟把盒子递给玉净、玉枝时,若初突然阻止道:“福晋,这些是宫外之物,需得验过之后方才能收下。”
觉罗氏惊道:“我刚在进宫之前,已经有人搜查过了,没有什么违禁之物啊。”
若初笑道:“那不过是粗略检查,看看有什么不该带的武器。这回是要细查,若真无问题,这些东西自可交到福晋手中。”
傅莹也解释道:“母亲,宫中规矩甚多,不比常人家。”说完就示意让人拿去检查。
觉罗氏点头道:“是呢,毕竟天子家不同啊。”
尽管不舍女儿,觉罗氏也不敢呆太久,看时辰差不多,便领着她妹妹匆匆离开了。
傅莹将母亲送到自己不能再走的地方,方才打算回屋。心里感叹,母女这回匆匆一见,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等回来之后,傅莹看见高流素站在屋外。
见了她,高流素先行了礼,道:“夫人进宫,我本应该进去问候一声,只是想着姐姐与夫人母女情深,我这样匆匆进去反倒会打扰耽误姐姐了。”
傅莹道:“无妨,母亲来得匆忙,也没空和众姐妹相见。”想到自己的经历,于是忍不住问道:“高妹妹自入府,家中亲人可有来过?”
高流素微微摇了摇头道:“家中亲人进宫哪里那般容易,若无四阿哥去求,自然是见不了的。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使女,即便是四阿哥垂怜,但也不合体统。”
听高流素所言,傅莹唏嘘不已。她想起乌拉那拉皇后说的,人要懂得惜福,和这些格格们相比,自己已经是很幸运了。
怕高流素难过,傅莹安慰她道:“高妹妹,以后自然会有和家人相见的机会。”说完,又邀她进自己屋子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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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弘历本想着自己回去之后,如何和进宫的岳母寒暄几句。怎知他回到乾西二所, 岳母没有见到, 倒见了高流素与傅莹正在一起写字。因知高流素平日与傅莹走近,见她在这里并不以为异。
见弘历过来, 高流素行了礼。弘历示意她起来之后,便直接问傅莹道:“岳母大人已经离宫了?”
傅莹走到他面前,道:“母亲担忧离开太晚多有不便,所以没见四阿哥就走了,还望四阿哥不要见怪才是。”
弘历坐到椅子上,道:“哪里, 估计岳母大人也是怕多有闲言,才匆匆离开吧。不过也不妨事,以后多来几趟便是。”
傅莹想起原是他, 为自己求来家人进宫的恩典, 于是真心实意地向他致谢道:“我母亲今日能进宫, 还是多亏四阿哥去求皇后呢,大恩不言谢,往后再给四阿哥做一个香袋吧。”
说实话, 傅莹的女红着实算不上优秀。上次那个原本自己做着玩, 却被弘历要去的香袋, 成品一般。好在弘历一点儿都不嫌弃,反而十分喜欢的样子,方才让傅莹有再做一个的念头。
弘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道:“这哪里能够?”
傅莹见他这样, 纳闷道:“那四阿哥想要什么呢?说出来,若我能办得到,自然竭力满足。”
弘历突然抓住傅莹的手道:“我所求者,你还不知吗?”
傅莹知道他是想要孩子,脸一下子就红了,本来想说他一句“不正经”,但见高流素在场,便只能笑着说道:“此事岂能由我做主?”
高流素见他们二人亲密之态,知道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不妥,于是便行礼打算离开,怎知突然听到弘历坐在那里,指着书案上的一幅字问道:“这字不像是婉仪的,是何人所写?倒也有些风骨。”
傅莹在一旁替高流素回道:“这是高妹妹的字。”
弘历听罢点了点头,道:“元宵灯会那日,你一人就能猜出全部灯谜,我便知你聪慧非常,也难怪婉仪愿同你常来往。”
高流素听弘历竟然称赞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但还是装出平日的淡然之态,和弘历还有傅莹道了谢,然后离开了。
见高流素离开,弘历和傅莹提起她生辰一事,觉得她既然是初次在自己这边过生辰,那自然不能简便了。可父亲雍正皇帝又一向反对铺张浪费,故而不能大张旗鼓,所以弘历打算用个折中的法子。
傅莹想着自己一个万年“单身狗”,在现代过生日,通常是自己买个生日蛋糕象征地过一下,连老爹老妈都不曾过问过。如今在古代,也认为生日是无足重轻之事,由着弘历去命人安排就是。
在自己生辰这天,她没想到雍正竟然赐给她青花十二月花卉纹压手杯十二只,作为她的生辰之礼,乌拉那拉皇后、熹妃还有两位公主也命人给她送来了贺礼。
甭管送这些贺礼是否出自那些送礼者的真心,被人记住生日,总是感觉是幸福的。
傅莹又想起乌兰那拉皇后对她说的那句“人活于世当惜福”,能收到这个时代最尊贵的人送来的生日礼物,她也算是够有面子,不虚此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