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道:“皇贵妃生前是这些后妃之中最贤最聪慧之人,我打算给她的谥号为‘慧贤’二字,你以为如何?”
“慧贤,这二字确实符合皇贵妃生平言行。”傅莹叹气道。
她想起往日同高流素的种种,如今却阴阳相隔,感叹命运无常之余,想起自己如今多病,不知何时也会命丧黄泉。
最后忍不住对弘历说道:“皇上,我想我朝皇后的谥号都是以‘孝’字为先,若我有一日遭遇不测,皇上能不能将‘孝贤’二字作为我的谥号。”
弘历本来是让傅莹过来帮忙选高流素的谥号,不曾想傅莹却给自己要起了谥号,觉得不吉利之余,忍不住埋怨道:“皇后,你想这些干什么,若我先于你驾崩了,那谥号可不是由我做主的。”
傅莹不认为自己会活过他,她看着弘历道:“我只是有这个意愿罢了,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论也不迟。”
弘历叹气,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道:“我知道皇贵妃薨逝,你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你好好的,想这些身后之事干什么呢?”
傅莹没有说话,她想自己之前最恨“贤”字,觉得这个“贤”字就要意味着忍让、失去个性,如今不知为何,觉得若能得“贤”字作为自己死后的谥号,便是对自己最大的褒奖。
原来,很多事情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以为会厌恶的,最终却喜欢上了,比如这个“贤”字。
第140章
傅莹想着高流素对于弘历而言, 也算是知己,本以为他会伤心好几日, 但没想到高流素去世还未满一个月, 他竟然还召幸了苏采薇。
对此, 傅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该高兴?高兴高流素在弘历心里其实并不是很重要。还是该埋怨?埋怨弘历在自己的贵妃刚死没几天,就去召幸别的妃子, 虽然他也让自己侍寝过。
见弘历的悲伤程度反倒不及自己, 傅莹心情复杂。或许, 对于弘历而言,他对高流素的感情只是一个帝王对普通妃子的感情, 并不是像她一般, 视高流素为自己的挚友。
高流素去世之事,虽然令傅莹悲伤,但弟弟进入军机处的好消息, 也让她缓解了不少悲伤。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舒缓心情, 等到三月的时候, 弘历又领着傅莹还有母亲出去转了一趟。
这一趟出去不要紧,也不知弘历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等回来的时候,竟然浑身发痒,命太医过来诊视时,太医说弘历这是得了疥疮。
傅莹从未听过疥疮是什么,只听太医说,这病容易传染, 要她不要去碰弘历穿过的衣物。
弘历一开始以为疥疮不是些皮痒的小毛病,无奈后来越来越难受,甚至是上朝的时候,也不顾仪态地抓起来。
傅莹去养心殿看他,弘历怕这疥疮传染给她,便不让她靠近自己,对她说道:“皇后莫要靠近我,若你也染上这疥疮,恐怕就更麻烦了。”说完之后,还用手抓了抓后背。
傅莹见他这样,有些担心,说道:“皇上,这只是疥疮而已,我只看看皇上身上怎样了,为何要避着我呢?”
弘历摆手道:“不看好,我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好,你若是看了,只怕要做噩梦的。”
傅莹无奈道:“那也好,皇上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便是了。”
由于弘历不让自己靠近他,傅莹只在他的养心殿呆了片刻,就被他“撵回”长春宫了。
弘历自认为自己身体极佳,一个小小的疥疮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不料这次病得厉害,不光是身体痒,最后还发起烧来,只能躺在床上养病。
傅莹见他病的这么厉害,便再也安心不下来,去到养心殿非要好好看看。
虽说弘历依旧不让她看自己的身体,但架不住现在自己躺在床上,力气少了大半,最后不防备被傅莹解开了衣服。
傅莹见他身上有不少红疹子,还多处被挠破的,有的已经结了痂。叹气之余,有些心疼地说道:“皇上病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我不闻不问吗?”
弘历把衣服系上道:“你也看到了,这病除了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发烧是别的缘由,于此无关。”
话刚说完,突然有人传话,说是御医过来了,要给弘历上药。弘历听罢对傅莹说道:“你先到外面去,等御医上过药之后再来。”
傅莹不解道:“皇上同我已是多年夫妻了,难道还要避讳这些吗?”
弘历有些难为情道:“其实也不是避讳什么,只是那药味道不好,形态也颇令人反胃,你还是不要见的好。”
傅莹摇头道:“这话怎么说呢?我若嫌弃,还能算是皇后吗?”
说完坐到椅子上,对李玉说道:“你速速去请御医来,我倒要见识见识这药味有多不好闻,这药的样子有多令人反胃。”
弘历见傅莹打定主意的样子,知道劝服不了,便招手示意让御医进来。
其实那药未必有弘历说的那么不堪,傅莹等御医给他上过药之后,拉着御医悄悄问起弘历的病况。
那御医回道:“皇上这回病得厉害,估计得静养个一百天才能好。”
“一百天?”傅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疥疮竟然这么厉害。
御医接着道:“这还是快的呢,疥疮不好除根,病症反复,皇上能不能快好,也得看天意了。”
傅莹吸了一口凉气,道:“我知道了,你好好替皇上看病便是,若皇上问你怎么做才好,你就说让一细心之人贴身照顾便是。”
御医想着这样确实对弘历恢复有益处,所以连连答应下来。
回到养心殿之后,弘历问傅莹去了哪里,傅莹笑道:“我就是问问御医,皇上这病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好。”
弘历问道:“那需要多久?”
傅莹回道:“御医说了,要皇上静养百日方可痊愈。”
听到一百天,弘历也大吃一惊,道:“竟然需百日,这御医可从来没对我说过啊。”
傅莹笑着回道:“可能是他不敢回皇上吧,皇上若没问他,他自然不敢说。”
弘历趴在床上叹气道:“这一百日可如何熬呢。”
傅莹笑了笑不说话,她心里自有打算。
从养心殿回来之后,傅莹命玉净等人收拾了东西,说自己要搬到养心殿同弘历同住。
玉净知道弘历现在正身患疥疮,而且这疥疮会传染,怕自家主子也得了这种难除的病症,忍不住说道:“娘娘,皇上不是不让娘娘去的吗?娘娘怎么还要搬到养心殿啊。”
傅莹瞪了一眼玉净道:“你这话是怎么说呢,皇上病着,我这个当皇后的反倒在一边躲着他吗?若我在皇上生病时躲着皇上,那真是白白辜负皇上之前对我的那些好意了。”
玉净见此傅莹去意已决,不好再阻拦。玉枝见她这不情愿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你若是怕传染,那我同魏常在随娘娘去便是了,留你守在这长春宫可好。”
玉净撇嘴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娘娘在哪儿,我自然在哪儿了。”
傅莹想着自己去养心殿,长春宫这里没有人看着也不好,于是对玉枝说道:“你是我这里的掌事宫女,你就留下来照看吧,有玉净同长思陪我便好。”
玉枝也不愿意离开傅莹,但傅莹都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得不应下来。
弘历没想到傅莹竟然真的搬到了养心殿,他一开始不想让傅莹留在这里,无非一是怕传染,二是怕她累到,可自己病总不好,他反倒有些盼着傅莹过来呢。
傅莹让人把行李搬到弘历住的寝殿外,这样方便日夜照看。
弘历见此,躺在床上道:“你到偏殿住着便好,外面那怎么能住人呢?”
傅莹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道:“皇上难道忘了吗?当年我生产完坐月子时,皇上也是得空就陪着我呢。”
弘历想了想,觉得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道:“那我也从未到你屋外睡过,就寝时还是到了别处呢。”
傅莹摇头道:“皇上,这是一样的,偏殿那么远,若皇上真有什么,我只怕自己没那么快赶过来呢。”
弘历瞪了他一眼,道:“瞧你这说的,好像我马上就要驾崩似的。”
傅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忙道:“是我乱说,其实我只是想着我比那些太监宫女们贴心些,照顾皇上更好。”
弘历看了看李玉,道:“我觉得他就很好。”
李玉心里清楚自家主子是想让皇后留下来,于是笑着说道:“奴才哪能同皇后娘娘比啊,别的不说,皇上你一见皇后娘娘就乐,奴才可没有这本事。”
弘历见李玉揭了自己的“老底”,觉得丢脸之余,将李玉唤道自己身边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帽子道:“你这奴才,真是油嘴滑舌。”
傅莹笑道:“我看李公公这话说的有道理,皇上也不要同我争执了。”
傅莹原想疥疮又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病,弘历在床上躺上个百日,自然而然就会好。但她睡到弘历寝殿的外面,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弘历半夜被痒痛折磨得难以入睡,傅莹就不得不爬起来到里面去给看着宫人给他上药止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