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芷更是心疼,送完了太医离去,又捧着药碗坐在胤禛身边。
她想了想安慰道:“太医他们也没有把话说死,事事皆有可能,说不定这几副药下去淤血化开,便能恢复了视觉呢。”
“我无碍,不必安慰我。”胤禛闭着眼眸,淡淡说道,“把许政叫来。”
“好。”年清芷将药碗放在椅子上,站起身便去寻许政。
却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胤禛身上的被麓被药打湿了一块,胤禛四处摩挲着药碗,有些迷茫无措的模样。
年清芷心有些泛起酸涩来,原来胤禛将她支出去是想自己喝药,被人服侍与不得不被人服侍总归是不同的,他是那般骄傲的人,又怎么甘心让自己成为后者。
可是……她上前想要将药碗从被麓拿起来,胤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坚持道:“我可以自己来。”
年清芷在原地站定,看着胤禛慢慢摩挲到药碗,又用另一只手摩挲到椅子将药碗平平稳稳地放在了椅子上。
她从柜子中搬了新被褥拿过来,胤禛将被药打湿的被褥递给年清芷说了声“谢谢”。
以防万一后厨一直温着药,红酥很快将药送了过来,这次年清芷没有亲自喂胤禛喝药,她知晓就算胤禛失了明,一些小事他还是想要自己做到。
年清芷将药碗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他的手心中,便坐在旁边看着他喝。
胤禛蹙着眉头一边喝着药一边轻声询问许政昨日的状况,许政回答道:“回王爷的话,昨日事发当时属下们就将犯事之人抓住,可那人无论再怎么拷问都咬定了是自己一时失手。”
药又苦又涩还泛着一股酸味,胤禛眉头紧皱又喝了一口,“那人家里头查了没?”
短短一句话,年清芷便听出胤禛并不认为昨日的事是个意外,说来倒也是若是第一根是意外也便罢了,那第二根就太过故意了。
彼时八爷党大挫,胤禛独得康熙信赖又一力上奏折劝康熙重立太子,或许昨日之事便是出自八爷党那群人之手。
或许胤禛也猜测出了是何人所为,只是还未查出证据来。
许政回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查了那人,那人幼年丧父丧母是受到同村村民的救济才得以长大。”
“最近他村里头可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具体到人,是否有债务缠身或是背上了债务的皆要查清楚。”
收到胤禛的命令,许政很快便下去办事了,彼时宫里头的消息也来了,康熙与德妃也知晓了胤禛意外失明之事,忙是将胤禛手上的事分散地交给了其余的阿哥,又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轮番地来这儿诊断一番。
年清芷趁着太医们进去诊断的时候,按照当年与胡大夫的约定放了只鸽子出去,简略地写了几句胤禛的状况并希望他能前来诊治。
她却是不知晓胡波暗地里早便是胤禛的人了,他在江南胤禛安排给他的院子里收到了那鸽子,顿时心态就崩了。
这可是他和年清芷约定的方式,可年清芷已经走了十三年快十四年了,怎么会有人用年清芷的方法与他联系!!
胡波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有些承受不了地沉重地叹了叹气,暗自猜测或许年清芷将这法子交给了四阿哥?这样解释倒是合理。
他转过头高声道:“阿盼,赶紧收拾行李,咱们要回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如你们, 应该猜出来这里的阿盼是谁了吧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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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屋内的少女正在将采来的药草一一洗去灰尘, 听见胡波的声音, 她忙是将手上沾到的泥土洗净走了出来, “师父,发生了什么事您这般着急回京城?”
那少女不过十五岁上下的模样,一双眼眸在鹅蛋脸上潋滟流转若秋月一般,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眸, 竟是比现在的年侧福晋模样还要更像年清芷三分。
若是让红酥瞧见了,必定抱住她大哭喊着小姐您终于回来啦。
这少女不是别人, 正是年家三小姐——年盼窈。
胡波看了眼她, 当初就是因为她眉眼与年清芷像极了, 他一时感怀当年年清芷跟随他行医的日子,不仅救了她还将她收为弟子亲传医学。
他开口道:“还不是你名义上的夫君送的信, 他受了严重的伤双目失明了。”
年盼窈闻言娇美的脸上神色一僵, 转过身去犟着声音, “那我可不能回京城,若是让四阿哥发现了我才是真正的年盼窈,那我们年家可就惨了。”
胡波走上前, 毫不客气地拧住她的耳朵, 严厉道:“你怕什么, 你的丫鬟阿洛不是替你嫁了吗?”
见她依旧不乐意, 胡波软了声音说道:“罢了罢了,大不了我前去问诊的时候你就留在京城的院子里给我晒中药。”
这丫头有一只能辩百草的鼻子,胡波也舍不得她留在江南。
年盼窈想想这才答应。
***
年清芷放飞了鸽子重新回到房间,彼时几个太医已经诊断完了, 与先前那些太医诊断的结果一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能吃药针灸调理。
送完了太医她又回到房间,胤禛独自一个人坐在床榻上,单薄的身子看着有些孤寂。
年清芷将方才摘得一簇梅花放进花瓶里,淡淡的梅花香味充斥着房间,胤禛闻到了开口问道:“是院子梅花开了?”
年清芷“嗯”了一声,将花瓶拿起坐在胤禛床边,“四阿哥你闻,我摘了一簇梅花进来。”
胤禛抬起手,试图去触摸梅花的花瓣,却是试探了几次都伸错了方向,就在他有些挫败地准备放下手时,一只纤细温软的手却是伸过来轻轻捏住他的手,指引似的将他指尖轻轻触及梅花的花瓣。
“今年花开得不错,待四阿哥您眼睛好了,我便陪您看。”
胤禛抿唇笑了下,却是没答话。
年清芷心头也有愁绪,她也怕胤禛的眼睛一辈子便是这般了,想起胡波精湛的医术她又强打起了精神,拿了几本书一一读出书的名字,“四阿哥,我给您读书吧。这些书您想看哪本呢?”
胤禛心头还记挂着年清芷那副无量寿佛唐卡的临摹画,他蹙了下眉头,“当日弄脏了你的画,那画应当是柳如云为了皇祖母寿诞叫你画的吧,离寿诞只有小一个月了。正事重要,我这儿不用你陪着,我派人送你去静安寺临摹画吧。”
胤禛听见她放下书的声音,然后是离开床榻边的脚步声。
知晓是她离开了,他不知为何心头突然空了一块,有她在身边他的心是无比安定的,就如当年清芷在他身边时的感觉一样。
胤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她与清芷实在是太像,又或许是其他他兵不明白的原因。
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承受黑暗承受孤独,可是真当这些来临时,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孤寂。
眼前是一片黑暗,耳畔静得连呼吸声都无,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有些东西存在的时候他不觉得什么,失去了才方觉得难受。
胤禛觉得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摩挲着扶住床架走下床来,用脚尖试探地找到鞋子,勉强将脚踩进鞋子后他按照心里头记得窗户方向摩挲着走去。
一开始一切顺利,可他心中却还是藏着许多许多的不确定和恐惧,他害怕未知路上的障碍、害怕突如其来的受伤,最后被椅子绊倒的时候他的心整个都落了下来。
早就抱着会摔倒受伤的风险,这结果像是注定一般,所以一切来临时胤禛显得极为淡定,他在地上坐了会儿才开始试探地想要扶住凳子爬起来,可那凳子歪斜着他又无法看到,刚一使力他便摔在了地上。
他苦涩地扯了下唇角,自己与那位置无缘便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这般简单的事都做不了了。
胤禛坐在地上有些茫然,苦心谋划的所有皆泡了汤,以他现在的模样别说是皇帝,就算是能为大清贡献的良臣都做不了,今后的一切都如同他的眼睛一般,看不见任何的可能。
门“吱丫”一声打开了,胤禛头往门口偏了下,随之而来的是年清芷慌乱地声音,“四阿哥您怎么坐在地上?”
年清芷将手中的东西胡乱地堆放在桌案上,便小跑来扶他起身。
胤禛有些困惑地微蹙了下眉:“你没去静安寺?”
年清芷在他面前蹲下了身,“这无量寿佛的唐卡我之前临摹了三、四天,所有的细节我都记住了,如今再来一遍根本不需要前去静安寺。”
她看着胤禛这般落魄地坐在地上,有些愧疚:“方才我未说是怕四阿哥您拒绝,所以刚刚跑出去叫红酥帮我准备颜料与纸了。”
胤禛感受到她娇嫩的手牵住他的手,她的手还带着淡淡的凉意,想必是方才出去冻着了。
他慢慢地被年清芷扶起来,听见她说:“四阿哥,我就在您房间里画,好吗?”
胤禛虽是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却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害怕,她是在害怕自己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