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悉心为他把脉。
她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拧紧。
再打开她拿到手的药方后,她的眼里漂浮了些许碎冰。
果然如此。
沈湘母女故意往沈乐安的饭食里加了料。这种料对生命不会有威胁,但是会让身体越来越虚弱。
而大夫给沈乐安开的药方,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沈葭的手渐渐缩紧,药方被她揉成了一团。
原著的重点是突出男女主的非比寻常,对沈乐安这个小朋友着墨甚少。
但跟他有关的重要节点,她还是知道的。
沈乐安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在许多方面都很吃力,武安侯自然对这个嫡子也有些失望。
而张氏的远方侄子徐子墨逐渐得了他的欢心。徐子墨被过继到张氏名下后,借着武安侯府,以及薛仁钺的助力,在仕途上一路坦荡,最终,继承了侯府的爵位。
沈湘始终将沈乐安当成一个隐患,在嫁给薛仁钺后,干脆将沈乐安放到城郊的庄子里,美其名曰养病,实为幽禁。
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沈湘居然也能那么残忍。
“安安把眼睛闭上,姐姐要帮你扎针,可能会有点疼。”
沈葭打算先用金针,为沈乐安疏通经脉,再开药方,帮助他调养身体。
“姐姐,我不怕疼,可以不闭眼睛的。”沈乐安扬起小脑袋,学着大人的样子说:“夫子说,男子汉是不会怕疼的。安安以后要当男子汉,保护姐姐,不能怕疼。”
沈葭被他的话逗笑了,又有些心酸。
“你还记得夫子说的话啊?”
“当然了,夫子交代的功课,我都没落下。白天身体舒服的时候,我都会起来温习一遍。”说着,沈乐安还骄傲地指了桌案上的一沓笔记。
“我们安安最棒了。”沈葭微弯唇。
沈乐安听到沈葭在夸他,不好意思地侧过头,露出侧脸的酒窝。
沈葭安心地帮他施针。
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弟弟,
幸好她知道了原书的剧情,还能够阻止。
可在武安侯心里,利益大过一切。她就算从伽蓝寺出来,什么都没有,武安侯自然不会向着她。
所以,在离开伽蓝寺前,得知太子选妃的事情,她就让秋叶带信给太子,提出她也想参加桃花宴的请求。
毕竟,她会救太子一命,太子给她点补偿也不亏。
她需要足够耀眼,借助足够强大的势力,攒够足够的钱财,才能让自己和弟弟立足,才能谈得上拥有真正的自由。
至于她那父亲……
这一年来,武安侯完全将她当成了废棋,与她划清界限,生怕侯府受到她的连累。
既然他无情无义。那么,以后也请他自求多福吧。
“安安要记住,从今天开始,姐姐让人给你送来的药,你一定要喝下去哦。”末了,沈葭将金针收好,又嘱咐了一遍。
见沈乐安睡下,她也起来,回到了流芳苑。
回到屋内,沈葭将金针放好后,拆了发髻,柔滑浓密的长发垂在肩的一侧,瞥见了搁放在不远处的衣裙首饰。
秋叶觉察到她的眼神,出声道:“姑娘,你要不要试试这身衣裳,看合不合身?”
沈葭轻点头,走过去,细指触碰到衣裳,入手便感觉一片滑腻舒适。
这套襦裙的色彩搭配很活泼,基本上是以粉嫩的色调为主,诃子上的海棠花刺绣精美,很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穿。
绣鞋上的两颗夜明珠大而亮,即便熄了灯,也能散发出柔光。腰衱色彩多姿,触感凉滑。
只不过,她怎么感觉这身衣裳更偏向直男的审美?
貌似充满了初恋的气息。
沈葭自然不觉得太子会闲到亲自给她挑选衣裳。
可清河长公主平时的审美风格偏向浓艳系。
她在皇后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也清楚皇后喜好简朴的风格。
沈葭想了会,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就先压下心头的疑惑。
当她准备解开衣裳的系带时,听得上方好像有点动静,就停下动作,抬起头。
这一抬头,她对上了一双男子的眼睛。
屋顶上被人掀了一片瓦片,用来观测屋中动静。
沈葭的脊背当即冒出了冷汗。
第12章
沈葭强忍住尖叫出声的冲动,紧紧地握着小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秋叶,屋顶上有人。”她小声对秋叶说:“你去把人拦下。”
继而,她扫了两眼被叠得整齐的襦裙,一抬手,只听“撕拉”一声,就将襦裙撕开一道口子。
秋叶的武功底子本就高强,得了沈葭的指示,迅疾地跑到屋外,拾起一颗石子,飞快地朝屋顶上的人砸过去。
那人胸口处被击中,来不及逃跑,就从屋顶上滚落,重重地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来人呐,抓贼啊。”沈葭跑出来,惶恐地喊人。
张嬷嬷和秋叶帮着她一起喊:“快来人啊,出大事了!”
流芳苑本就处在府里的黄金位置,距离主院不远,这几声叫喊,立马将武安侯和张氏吵醒。
待他们一来,见到被人围堵的“贼”,就受到了惊吓。
“子墨,怎么是你?”张氏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徐子墨捂住胸口,忍了疼痛,指了手头的沈葭,艰难地说:“是葭葭表妹她们将我从屋顶上打下来的。舅舅,舅母,你们要为侄儿做主。”
“她们这里,只有几个弱女子,能大晚上地把你叫过来,再将你从屋顶上打下来?”武安侯皱了下眉,显然是不相信徐子墨的说辞。
“侯爷,子墨可能是走错院子了。他跟湘儿素来要好,可能晚上是想来找湘儿,但是忘记湘儿已经搬走了。”张氏硬着头皮,替徐子墨说话,再顺便提醒武安侯,沈湘做了多大的牺牲。
武安侯顿时感到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错?他和湘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就算关系再要好,晚上也总得避嫌吧。”
他觉得徐子墨八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在晚上偷偷溜过来。
至于是什么目的……
武安侯有些疑惑。
再转过头,看沈葭时,见她低下头,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感觉很是可怜。
而沈葭的手臂上,还挽着长公主差人送来的那身襦裙。
像是觉察到他的目光,沈葭慌张地倒退了几步,特意将襦裙藏到身后。
武安侯的心里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那很可能是皇后所赐的裙子,若是有丝毫破损,那沈葭到了桃花宴上,要如何交代?
他还指望着沈葭给他争点气。关键时刻,怎么能出这种岔子。
“葭儿,把裙子拿过来给为父看看。”
沈葭像是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地将襦裙递到武安侯的眼前。
武安侯检查了一遍襦裙,看到上面显而易见的裂缝后,立时火冒三丈。
“是你徐表哥做的?”他问沈葭,虽是压抑着,但语声里已透出了些怒意。
沈葭不语,算是默然。
武安侯看着徐子墨,他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徐子墨毕竟不是他亲生的,目前还是府中的客人,他不好直接斥责一位客人。
张氏凑过来,看到裙子的裂缝后,亦是心惊。
她下意识地为徐子墨辩护,别有深意地看了沈葭几眼,“侯爷,子墨他是向来懂规矩,不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依我看,说不定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是是是。”趴在地上的徐子墨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附和道:“我是见葭葭表妹刚回来,怕她缺了什么东西不好意思说,才想着来关心她,问她缺不缺什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舅舅要相信我,不用被人蒙蔽了。”
他确实是想撕了沈葭的裙子,只不过他刚过来,沈葭就回来了。
他只能爬到屋顶上观察情况。
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发现了。
他只恨,怎么不早一点过来,将她的裙子撕成碎块了,早点溜走。
谁知,两人的话一落下,沈葭愤然地转过身去。
“父亲,听徐表哥的意思,是我在凭空诬陷他。或许我回来就是个错误,这侯府早已不是我以前的家了。”她哽咽道,眼里似是含了泪,却使劲不让泪水落下。
“是我想多了,以为母亲当年待夫人不薄,我回来后,能得到夫人的呵护和疼爱。可我低估了夫人对徐表哥的感情。徐表哥在夫人身边待了多年,夫人对徐表哥的感情更深也是应当的。”
“父亲,打扰了。我这就去收拾行李离开。”
一番话,到底是含了几分真情。
自从她母亲过世后,她在侯府里真正的家人也就是沈乐安了。
张氏被如此指责一通,脸白了白,“葭儿,你在说什么,我何时亏待过你?”
随后赶到的姨娘,见到这是踩张氏的好时机,忙是插话道:“大夫人,纵使表少爷平日里跟你和二小姐走得近,你不该厚此薄彼啊。大小姐要是得了机缘,再次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喜爱,那可是连侯府都能跟着沾光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