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管他的死活,让他干脆咽气算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
在原地思考了一瞬,见马车要走远,沈葭小跑上前。
车夫还没明白她要做什么,沈葭已是一把揪住马耳朵。
她摸了摸马耳朵,脑袋凑过去,低语了几声。
马儿听后,铜锣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再是甩了几下自己的头,欢快地奔跑起来,浪得连谁都控制不住。
它晕头转向地跑了一会,不多时,像是跑累了,一股脑撞到了一株柏树上。
幸亏车夫及时制住它,它才没有倒下。
司徒衍掀帘,震惊又古怪地看着后头的沈葭。
“你刚对它说了什么?”
沈葭的眼神依然是无辜且迷茫。
她摊开手掌,轻飘飘地说道:“没什么啊,我就是想告诉殿下。我付了报酬,你的马不想走,它舍不得我被丢在半路。”
司徒衍满脸黑线地收回视线,揉揉眉心,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那么恨嫁,就让你去吧。”
沈葭的唇一翘,见目的达成,拍了拍掌心的粉末。
她刚刚就是在马耳朵里抹了点让它发痒的药粉,忽悠了太子一下。
站在她身侧的秋叶,有些看不明白,不由得问道:“姑娘,方才,我们其实不用逃跑的。薛大人带了人手过来相助,那些劫匪想必不是他们的对手,等劫匪一走,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相对来说,沈葭的做法既耽误时间,又有惹太子生气的风险。
沈葭却敛去笑意,说道:“如果是其他人,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我跟薛大人有一段过往,薛大人又已经娶妻。或许有人就是想要放出对我不利的流言。”
至于暗中作梗的人……
简直不要太好猜。沈葭想到是谁时,一双美眸凝聚了冷意。
另一侧,不知过了多久,那帮流寇已经被擒拿。
他们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挨了痛打,没有还手的能力。
须臾,一名刑部官差过去向薛仁钺禀道:“左侍郎大人,这头子已经招了。他们是因为打探到消息说,今日这个点,会有家财万贯的土地主从这里经过,才会过来蹲点打劫。”
薛仁钺微一颔首,“将他们先押到刑部大牢。等候发落吧。”
官差领命去办事。
但是,事情办完了,薛仁钺还是站在原地等候,没有要走的意思。
“大人是在等沈大小姐吗?”
薛仁钺的双眸沉沉,没有回答。
他今天也是在附近处理一起案件,听到这边有动静,才会赶过来。
只不过,没料到会那么巧。
他本来只想履行职责,将流寇捉拿了就完事,但再见到那抹倩影时,他竟然有种想再她一面的想法。
“这么长时间过去,沈大小姐都没有回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那官差见状,凑上来,劝道:“大人,你已经完成了分内之事,没有责任去关照她们的安危。”
说话间,只听得不远处有马蹄的踢踏声响起。
薛仁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透过树木的间隙,他可以看到林间的小道上,有几辆马车驶过,上头带了国公府和丞相府的标识。
“清河长公主是不是在今天办桃花宴?”薛仁钺最近颇为忙碌,无心关注这些琐事。就算府里曾收到过请帖,他也将此事交给赵欢儿,自己则很快就将它抛到脑后。
官差回道:“是啊,夫人一大早出门,就是去的桃花宴。”
薛仁钺的心头一动,翻身上马,语声淡淡:“本官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去天凤山庄陪夫人吧。”
第15章
天凤山庄建在琴山的半山腰,本是用来供帝王夏日避暑的,平日里,冷清得很。但清河长公主喜欢这片地方,觉得只用来避暑,未免太过浪费,就跟高宗皇帝提议,可以在山庄广植花木。
高宗皇帝一向敬重这位姐姐,索性准了她的提议。
此后,清河长公主就移植了天下最名贵的花木品种。多年过去,花木逐渐变得繁茂。春日里,大家可赏百花,夏日纳凉观荷,秋日望满山红枫,冬日品雪中红梅。四季风景,美不胜收。
山庄的入口处,是一处清泉,泉水叮咚,从高山缓行而下。
此时,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多辆马车陆续而来。
人多的地方,就有热闹。
多位贵人从马车上下来,开始互相寒暄。
沈湘和张氏到了以后,沈湘环顾四周,寻到了赵欢儿的身影。
沈湘笑容满面地朝赵欢儿走过去,打量起赵欢儿的衣着首饰,嘴里也不忘夸:“薛夫人,你今天真好看。”
赵欢儿在未出阁之前,是礼部尚书府的千金小姐,一开始与沈湘的关系并不好,直到在沈湘的介绍下,她认识薛仁钺,才渐渐跟沈湘熟悉起来。
沈湘又有足够的亲和力,夸起人来,会让人感觉听了很舒服。
赵欢儿当她是真心在夸奖,目光上上下下,欣赏起自己的绯色齐胸襦裙,话语里不无自豪:“好看吗?我是选了城南布庄珍藏多年的锦丝绉,再找城里手艺最好的裁缝,花了个把月的时间裁制的。”
沈湘重重地点头,后又问道:“薛夫人,你是一个人来吗?”
“对,夫君最近手头的事务比较多,就连今天都还要出去办差。”赵欢儿没多想,如实地说出了情况。
“薛大人原来这么忙,可惜了。”沈湘似是哀叹一声。
赵欢儿顿觉诧异,“有什么可惜的?”
沈湘及时拾回笑容,解释得牵强,“我是觉得薛大人却没能陪同夫人前来,着实是可惜了夫人的美。”
赵欢儿察觉出了她话语里的不对劲,迟疑地扫视了一圈武安侯府过来的女眷和丫鬟,好奇地问:“你姐姐今日没有来吗?”
“我家姐姐也是来的,只不过她出门比我早,不知为何还没到,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沈湘表现出了自己善解人意的一面。
而这个时候,张国公府和李丞相府的马车到了。
两家的女眷刚下马车,就听到了沈湘和赵欢儿的对话。
一个刹步,有几人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巧了,我半路上就看到了武安侯府的马车,还以为侯府的谁在和薛大人在商量什么要事呢。”张国公家的小姐年轻气盛,口无遮拦,看到赵欢儿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下就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她的老母亲拉都拉不住。
“现在看来,那辆马车很有可能是武安侯府大小姐的。难不成,武安侯府的大小姐跟薛大人之间,还有什么纠葛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整齐地望向了赵欢儿所在的方向。
当初,沈葭几乎是京中所有未婚男子的梦中情人。她和薛仁钺的事可是轰动全京城的。所有人都以为沈葭脑子进了水,才会放着大把的青年才俊不嫁,只要那个穷书生。结果,到后来,大家发现,沈葭不是脑子不行,而是运气不行,在穷书生飞黄腾达后,她落难了。
据说,是因为沈葭水性杨花,薛仁钺才会跟她断了关系。
真真假假,大家不是当事人,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只清楚一件事,沈葭很可能跟薛仁钺旧情复燃了。
抱着凑热闹的心,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沈大小姐也太过分了吧,不管过去她跟薛大人有什么纠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薛大人都娶妻了,难道她还想去给薛大人当个妾不成?”
“沈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又曾被皇后娘娘认作义女。当妾,她恐怕是不会愿意的吧。”
“看来国师所言不假。沈大小姐要真是狠下心,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廉耻地去争抢薛大人,因为自己的私事,搅得几家鸡犬不宁,倒真坐实了祸水的称谓。”
“都是一家人,怎么沈二小姐就那么善解人意呢?沈大小姐应该多向沈二小姐学学。”
“对啊,以后谁要是娶了沈二小姐这朵解语花,当真是三生有幸。”
……
在场的众人,沉迷于看戏,竟是舍不得立即进入山庄。
赵欢儿接受不了大家那种同情的眼神,只感觉受了莫大的羞辱,像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她的脸部烧红了,多了火辣辣得灼烧感。
“我姐姐不是那样的人。”沈湘观察赵欢儿的神色,适时地抚慰,“何况,薛大人待你情深意重,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赵欢儿的手却握起了拳头,长指甲嵌入了细嫩的掌心。
她压低了声音,倍感羞耻地说道:“你不懂。夫君他……他到现在都未曾与我圆房。”
这话只有沈湘能听到。
沈湘的眼里忽地腾起几道亮光,只不过,赵欢儿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觉察到。
“薛大人或许有什么苦衷,夫人不要想太多。”
沈湘一面嘴上劝着,一面心里乐道,看来薛仁钺的确不喜欢赵欢儿。
她曾在外出寻找沈葭时,到薛家门口,听得薛仁钺的母亲说漏了他的身份。
当初,沈葭入寺后,她有一段时间跟薛仁钺走得近,但她不确定薛仁钺是不是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才将赵欢儿介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