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到了今日朕都没好意思和别人说,只怕旁人听了,会觉得我们两人不大正常……”
这些事情真的太久远了,久远的宁筝在富察皇后的脑子里搜寻了一遍,依旧没有什么记忆,不过听起来……好像还是暖暖的。
她笑着道:“臣妾想不明白臣妾为何会与皇上打赌的。”
她倒是觉得富察皇后一直都是端庄贤淑的性子,不过……这事儿像是弘历的做派啊,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只会变老,不会长大,这男人心里永远都装着一个小孩,只怕富察皇后是爱惨了弘历,所以才会陪着他一起玩乐。
说起这件事,弘历也是嘴角弯了弯,只道:“你怕是已经忘记了,当时你不愿陪着朕一起打赌,后来你非得说那天不会下雪,我们争执不下,所以两人才等了一夜……现在想来我们也挺傻的,这种事儿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问问小太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这种零碎的小事儿是一点都没有忘记。
宁筝也跟着嘴角弯弯,笑了起来,“皇上还真是幼稚!”
“皇后不也不差吗?”弘历扫了他一眼,他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好像又一点点回来了,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端庄贤淑的皇后,而是一个会说会笑、有血有肉的富察宁筝。
两人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谁知道又走了没几步,却见着纯妃正牵着三阿哥走在路上了。
远远看见弘历,纯妃面上便浮现出几分笑容来,瞬尔便是微微低头,不知道在叮嘱三阿哥说些什么。
其实宁筝不用想也知道,只怕纯妃是在叮嘱三阿哥说要皇阿玛多去看看他了。
不得不否认,纯妃这个人挺聪明的,但却都是一些小聪明,一眼就会被人看穿的那种。
待弘历走的近了,纯妃脸色早已恢复如常,笑着道:“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弘历微微颔首,她这才起身,倒是她牵着的三阿哥却是呆呆木木的。
其实吧,小孩子也是认生的很,你平日里时常逗弄他,他就喜欢你,你要是三五日没见到他,自然就生疏了。
如今在纯妃极为明显的授意下,三阿哥还是低着头不肯叫人。
纯妃一下子急了,拽着他的胳膊道:“三阿哥,快叫皇阿玛啊,之前你不是时常同额娘说想念皇阿玛吗?说想要皇阿玛教你写字吗?还说你新学了几首诗,想要背给皇阿玛听吗?”
三阿哥还是不说话,甚至还朝着纯妃身后躲了躲。
纯妃顿时是怒火中烧,有些话她不知道私下教了三阿哥多少次了,为了这事儿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脾气,可这孩子……就是这般不省心!
可如今当着弘历和宁筝的面,也不好表现的太过。
弘历将这点小动作是尽收眼底,皱眉道:“好了,这么大冷的天,难道要孩子站在这儿背诗?等着有时间了,朕会亲自考他的!”
他知道纯妃想要听到的无非是这些话,无所谓了,若是不这样,只怕纯妃下去了就要拿三阿哥撒气了。
宁筝看着低着头、眼眶红红的三阿哥,颇有感触,这小孩子像是和敬公主一样没心没肺好像也是好事儿。
等她走了好远,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纯妃将三阿哥拉倒一边,似乎在说些什么,一旁的宫女嬷嬷躲得远远的,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
她不过是刚叹了口气,就听见耳畔传来弘历的声音,“别看了!”
这人,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的?
弘历是目不斜视,微微叹了口气,“纯妃向来就是这样小家子气,想要用三阿哥来引得朕过去,可偏偏三阿哥从小胆子就小,被她吓唬几次,胆子是越来越小,三岁看老,朕看三阿哥迟早是要被她养歪了。”
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离开生母,好像也有些太可怜了,他这边已经想过了,等着三阿哥再大些就分开他们母子。
宁筝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地方母子不似母子,看的叫人怪心寒的。
顿了顿,她只道:“皇上……”
她只觉得弘历心里一定是十分难受,可偏偏她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在旁人看来,生在天家哪有什么可怜的?
弘历却是淡笑一声道:“皇后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朕,会让朕觉得自己很可怜……生在紫禁城,本就是不幸,孩子不仅是母亲的心头肉,更是妃嫔用用来夺宠的工具,朕小时候也是这般过来的,所以早已经习惯了。”
习惯归习惯,可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宁筝看着他的侧脸,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有点可怜……她想了想道:“当初皇上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一直以为弘历和皇太后感情很好。
“生在大环境之下,这后宫中的女人都是这样。”弘历说起这话来不带怨不带恨,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似的,“紫禁城后宫之中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像是花儿一样的女人,当初皇额娘家世不显,又没个依靠,除了朕,只怕也没什么东西能带到皇阿玛跟前去了。”
宁筝轻声道:“皇上小时候的日子一定是十分难吧?”
“也不算是难吧,就是和现在的三阿哥一样,嘴要甜,人要聪明,要懂得察言观色,还得要多背书,学问好,这样皇阿玛考我们学问的时候,朕才能拔得头筹。”当年的事情已经太过于遥远,弘历回想起来早已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好像那十几年里就没有睡个好觉,每每都是天不亮都起床了。
皇额娘总是说笨鸟先飞,他不算是宫里头最聪明的,又没个好外家,能靠的只有自己,只能比旁人多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可如今,他依旧不能睡个好觉,这么多年日以继夜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图个什么。
宁筝道:“以后臣妾要是有了儿子,一定不会让他这般的。”
她这一句无心的话,却是叫弘历笑了笑,“朕知道皇后着急给朕生儿子,可朕一直觉得儿子没有皇后重要,凡事不急,等着你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宁筝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心里暗道——谁要替你生孩子了?
第61章 船上...
弘历笑看着宁筝,只以为她这是不好意思了。
很快就到了湖边,李玉早已过来打点好了一切,湖边停着一艘小舟,小舟看着虽不起眼,可宁筝扶着弘历的手坐进去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小舟里头铺着狐狸毛的地毯,中间放了一张案几,上头搁着瓜果点心,船尾搁着茶具和小炉子,小炉子里面的碳火烧的正旺,整艘船上蔓延的都是茶香。
弘历扶着她坐下来,道:“这炉子煮的是皇后想出来的梅花茶,里头用的是去年存着的初雪,还加了松针叶,味道的确是不错。”
他们出来游船,身边并没有带伺候的人,除了船头那个撑船的小太监,就只有他们俩儿了。
虽说还是在宫内,可宁筝坐在小舟内,撩起帘子看着平静的水面,心里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从近到远,她放眼看去,紫禁城内还是红墙绿瓦,可却少了几分威严和肃穆,增添了几分可爱来。
这样的紫禁城,好像带了点人情味。
弘历见她看的出神,给她添了茶,眼神压根不看别处,悠悠道:“皇后真美。”
平日里的宁筝也美,但却是端庄大方的美,今日的宁筝病还没有好全了,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虽不施粉黛,可她的皮肤很白,带着一种不染世俗的美。
宁筝扑哧一声笑了,她其实长得并不算好看,如今被人夸了,也算是沾了富察皇后的光,只道:“皇上的嘴真甜,只怕对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吧,臣妾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必这样哄骗臣妾的……”
“朕这话是真的!”弘历急了,只道:“你嫁给朕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朕骗过你?至于旁人,皇后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朕什么时候夸过她们长得美了?”
就连初见那位瓜尔佳氏的姑娘时,他虽觉得眼前一亮,可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自个儿的皇后最好看。
宁筝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这男人的话要是能信,只怕母猪都能上树了。
弘历见这般,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按,“要是皇后不信,摸一摸朕的心,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的动作来的太突然,宁筝没有防备,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一歪,连船也跟着晃荡起来。
宁筝向来怕水,更别说这大冬天的,她更怕了,要是这一落水,只怕她这病没个几个月是好不了了。
弘历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只道:“可别乱动,你要是再动,只怕我们都要掉到水里去。”
他虽会枭水,可这寒冬腊月的,两人一起落水了可不是好玩的。
宁筝这才觉得有些后怕,恰逢一阵风吹来,吹起帘子,她觉得更怕了,这里距离湖边很有一段距离,侍卫和太监都守在岸边,要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求救都来不及!
她唯有紧紧抓着弘历的袖子,这下子别说喝茶了,就连和弘历说话都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道:“皇上,你会游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