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子的不思进取这也便罢,不想竟还要拖自己亲儿子下水,段家如何能成挣出这口气?
这一次他入京是来办大事的,这阮家千万碰不得。
段嫣并不知道是何缘故,长辈们商谈的大事便是连娘都不能知晓,更何况她?那日之后哥哥便变得消沉起来,今儿本想强打精神一道跟着出来,又被叔祖父给喊了回去。
一门两家都乐意的亲事,却不想出了这等岔子。
阮青烟足足待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不见那讨人嫌的心上舒坦了许多,只是这个王允之也是个难缠的,一路上毫不避讳地跟在她身边说些不着调的话,全然不顾她与顾家发生的不悦。
“阮小姐若是得机会到我们通州去,我定带着你逛遍最有趣的好地方,我们那里虽不及京城繁华,好吃好玩无数,也是一处享乐的好地界。”
阮青烟对这位王公子的传闻听过甚多,何为有趣?花楼里美娇娘的温柔乡才是,何为好吃好玩,与那群女子对饮弹唱,举著互喂身才是一大享受。
她如何敢应这般人的邀约?连连摆手谢过。
有碍眼人存在,倒也未影响到她要登顶的决心,王允之一番闲言碎语倒是比林中之鸟还要聒噪。
山顶阳光正盛,看得远,连胸间的浊气都消散干净,闭上眼,宛如置身与云雾间,竟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段嫣勉强跟着爬上来,是说成什么都不愿意走了,几人一直在山顶逗留到快到中午才匆匆下山,腹中空空实在难忍,先前吃的压根不管用。
山下有间小店厨子是夫妻两人开的,厨艺不错,来此地的多是喜欢在此处吃一顿饭再回去。
倒是不想才刚下山连气都没喘匀,竟会见到熟人。
“我与青烟是多年好友,她什么人我会不比你清楚?再怎么富贵的小姐竟也这般嘴碎,可真是掉价。”
“人家如今攀着高枝了,总有些人想着沾光,连眼睛都不知道擦亮,可别到最后抱了颗不值钱的石头。”
阮青烟确实有阵子没见过王卉了,当初说好去找她,后来被事情牵绊就忘到脑后了。
可看她急得面红耳赤,心中一热,转眼看向那位傅家二房的小姐,眼神陡然转冷。
女子间的勾心斗角向来来的莫名其妙,阮青烟却大抵猜得出些什么,转眼看向顾家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就是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
她不稀罕的,让给她们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一脸难过:不是说好让我早点露面讨好大家的吗?
哦,因为你讨人嫌,所以晚点放你出来。
第三十八章
傅家自世子爷亲自上门之后变得死气沉沉, 傅雪更是整日待在房里闭门不出, 被全家人当祖宗似的哄着,傅婷看不下去,正好有玩得来的好姐妹叫她来爬山便答应了。
哪知才下车就看到不远处马车上偌大的一个阮字,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娘说世子爷连堂姐都看不上, 她就更不必想了,世子爷瞧上了那个姓阮的低贱女子为此来退亲, 这话虽不能往外传, 却让她气得牙根痒, 眼看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没了, 如何能不气?
哪怕不见人就是看到马车, 也要说几句话解解气,虽说没点名道姓,可只要好好想想也猜得是谁。
旁边的人多是听听笑过就算, 一行人刚要进包厢,不想偏就碰上这么个出身低还爱叫嚷的瞎眼女子,来往无数人全都盯着看,着实丢人。
傅婷不欲多言, 这个王卉却一板一眼地和她对论,眼看旁边看热闹的人越发多, 恼羞成怒道:“你认识的人是何种本性我哪里知道?外面人都在传,自是无风不起浪,我劝王小姐还是看清楚眼下是什么地方,可别好心办坏事。”
王卉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竟不曾留意到身边多是看戏之人, 转头正好撞上阮青烟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尴尬地笑了笑。
“旁的我不管,但是她三番五次惹得我姐姐难过,如今都病倒了,对她我如何能客气?”
阮青烟笑盈盈地走过来,声音轻柔:“青烟可着实冤枉的很,我只见过傅雪小姐几回,且都是站在远处观望,如何就能害得令姐病倒?连我都不知我还有这等本事!话说回来,傅小姐若是真挂念你的姐姐,不在家中劝慰照顾,倒有闲心来这里游玩,我倒是要问问,你是真为你家姐难过,还是说……为别人抱不平?”
傅婷被她一句话给弄得面红耳赤,这一仗还未开打便已落了下风。为谁抱不平?她又如何能答得出来?
不想阮青烟却不打算放过,附在她耳侧轻声说道:“难不成是因为顾世子特地而来?”
傅婷的心思一直不敢往外露,先前仅存的气势瞬时消散,这会儿眼神躲闪,有几分心思被戳破的慌乱,声音中更是底气不足:“你胡说什么?”
阮青烟声音里是满满的嘲讽:“胡说?我这双眼可看得比谁都清楚。顾世子要是看不上你姐姐,你就有机会了,却不想世子爷偏偏瞎了眼瞧上我这种人,你心里该是要恨死了吧?哪像你傅二小姐身份高贵,家世耀眼,一颗心全扑在世子爷身上,只可惜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等到个好结果……旁人说两句嘴都该万死,不知惦念堂姐未婚夫许久的傅小姐是不是该被绑起来过堂审问一番?让天下人全都看看您这般身份的人脑子里装着何等龌龊之念。”
旁人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位阮小姐笑容淡然随和,反倒是傅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心虚慌乱尽显,不知近来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儿。
高大树木的茂密枝叶为两人挡住了刺目的光,清凉又舒服,阮青烟方才出了汗,觉得有些凉。
这个傅婷是个眼光短浅又重利的人,比起傅雪着实差远了,方才还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这会儿一听自己没那个心思,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青烟也甚是委屈,不知是何人非要往青烟身上泼脏水,逢人便要解释着实累人。难得人多,倒不如把这流言给破一破,谁也省心。”
阮青烟叹口气,语重心长道:“顾世子龙章凤姿,儒雅俊秀,是天底下少有的翩翩俏郎君,女儿家一颗玲珑心栽在他身上倒也不冤。你不妨仔细想想在你耳边说我不是的人有何居心?青烟吃不惯大鱼大肉,觉得清粥小菜甚是美味,毕竟眼前珍馐美味再多,也没那个胃口享受不是?旁人争着抢着要的东西,我未必稀罕!”
傅婷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给摘了出去,却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自己。
阮青烟的话音才落,傅婷就感觉到向自己看过来的视线里好像添了什么让她浑身难受。
“今儿顾世子也来了,傅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去找他本人更好,我一个外人哪怕被骂得体无完肤也未必能与世子爷说上一句话,这力气分明使歪了。”
顾家三兄妹出来玩为防招摇故乘坐了普通马车,方才他在车厢里将外面争执的话全听入耳,还有阮青烟的那些小心思,绵里藏针,戳得他的心肺都裂开了口子,却还是挡不住脸上的笑。
这丫头果真皮实的很,几句话让自己置身事外,反倒是他们这些人背地里藏着算计。
傅婷百口莫辩,竟无从反驳,只是下意识地随着阮青烟的视线看过去,从马车里走出个俊朗的人,一时间尴尬不已。
阮青烟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声音里带着不屑:“承世子爷大恩,青烟如今快成了箭靶子,还请您说句公道话,免得累极了青烟的名声。”
顾明照看着她,眼底漾出一片暖意,宛如水面闪烁着晶莹的光亮,如她所愿:“我与阮小姐……只见过数面,并无任何来往,清清白白,不知是何等居心不良之人故意使坏,口出恶言伤人,往后若再被我知晓谁在背后嚼舌根,说些子虚乌有的话,定不轻饶。”
阮清庭松了口气,可看昔日的明先生惨白着脸,每说一句都似是要拼尽全力,心中唏嘘不已。但他不同情此人,不管他是为了何种目的进阮家,在阮家人心中便是十恶不赦。
阮青烟福身行了一礼,未在多话,拉着王卉和段嫣往先前定好的屋子去了。
至于身后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好似从耳畔拂过的风,很快不见踪影。
顾明珠上前来扶着哥哥,心里有点怨,不过就是仗着哥哥喜欢她罢了,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辱哥哥?
傅婷的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不过明眼人装傻只当不知道罢了。如今倒好,顾傅两家脸上可是有光了,也不知道要被全城的人笑话多久。
“哥哥糊涂了不成?做什么要顺着她?”
傅婷垂首站在那里,不时地瞥一眼顾明照,心里又有些害怕,回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被家里人数落。
“傅小姐出身大家,礼仪规矩学了多年,谨言慎行倒是未见半分,说长道短却是缺不下。我方才的话,还请小姐记在心上为好。”
顾明照的风寒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这咳嗽异常的顽固,竟是不见好。再待下去也是徒增伤怀,还是早些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