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阮青烟哪儿都没有去,白天坐在秋千架上摇来晃去,晚上吃饱喝足睡个大觉,一直睡到很晚才起。
阮老爷对她越发不成样子也没什么好说,只能由着她去,开始张罗阮清庭上书院的事。
阮清庭心里虽不舍,但也没法子拒绝,只是趁着爹不注意的时候在姐姐耳边说了句:“姐,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阮青烟这才想起自己说好要送花籽到傅家,只是照着书中发展,傅家是拥立新皇登基的功臣,阮家紧紧依靠着魏相,魏相倒台,阮家也少不得受牵连。
傅宁即便是庶女出身,也轮不到自家这个傻弟弟,她只怕他能得到的只有一地伤怀。
阮清庭见阿姐欲言又止,楞了下,笑道:“阿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问问而已。而且我就要出远门读书了,怎么能耽搁人家?”
家里的事情他虽不清楚,但也能看出些许异样,傅家是何等人家他也有所耳闻,若是会让家中为难,又何必痴缠?
“听妙春说阿姐过阵子要去爬山?趁着我还能在家中待几日,我随你一道去吧。对了,爹不是说魏夫人为你相中了段大哥吗?怎么还没见动静?他家什么时候上门来提亲?”
阮青烟也有些不解,爹分明在魏相面前表示过愿意结亲的意愿了,为何……
难道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能说说你的感想吗?到现在,你成为全民公敌,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明照:……给各位大佬跪下可以吗?我也可以卖萌滴,么么哒,我很可爱,真的,星星眼。阮青烟呢?怎么不给我出来说两句好话?
第三十六章
顾明照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才换了衣裳出门。
刚摘了首饰的顾夫人听罢魏嬷嬷的话, 攒起眉头:“让人跟着, 看他做什么去了,他要还是不死心,往后就别想出这个门。”
宁国公半躺在床上看书,闻言悠悠道:“儿子喜欢谁是他的事, 哪怕就是要娶进门,由着他就是了。母子之间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将来整个家都是要交给他的, 到时候你还管得了他?我一早说过, 傅家的丫头上佳, 娶进门来无妨, 可她身后那家子人是吃素的?贪得无厌, 行事谄媚,别以为我不知道傅天德带着女儿到魏相家露脸的事儿。哪家的光都想沾着,祸到临头拍拍屁股转身走人。真要说起来, 那阮家门第是低了些,胜在家世清白,又是天下最富之人,也不算差。”
顾夫人本就不悦的脸当即阴下来, 沉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阮家就是再怎么有钱到底还是下贱人, 怎么配进顾家的门?娘想顺着明照的心思,把人娶回来当妾,我告诉你,不管娘怎么说你都不能答应, 不然我和你没完。”
宁国公被她这般激动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夫妻这么多年也有争执,但未曾听她用这般口气和自己说话,一时接受不来,哼了一声扔下书翻身去睡。
长夜漫漫,顾夫人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身边人已经睡熟,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着自己,年少夫妻几十载未曾变过。天下女子所盼望也不过如此,她本该知足,可心底那片藏满腐物的深潭下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烛火随着从门缝钻进来的风摇曳,烛泪堆积在灯架上,眼看就要熄灭。
终于外面传来了动静,顾夫人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只手给推开,穿鞋匆匆下地,走到外间往屋里看了一眼,这才和魏嬷嬷说道:“如何?”
“夫人放心,世子爷没去阮家,跟踪的人回来报说去了靖王府上。”
顾夫人坐下来,松了口气,看着跳动的烛光压低声音说道:“我真是怕啊。”
魏嬷嬷安抚道:“世子爷毕竟还小,只是被逼急了所以才会和您反着来,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段家突然也没了音信,若能早些定下来,您也就不必忧心了。”
“但愿他只是意气用事,劳累了一天,早点去歇着吧。”
顾明照故意走的大路,在快到靖王府时突然拐了道,将身后的人甩开进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借着月光找到书房,碰了下花瓶,一道暗门打开,他错身快步进去,之后一切如旧。
出口处接应的人正在打盹,显然没想到世子爷这会儿过来,打起精神领着人往前走:“王爷还未歇下,说是您这两天可能会过来,不想还真是。”
顾明照方才走得快,出了一身汗,喝过药歇了阵子身体倒是好些了,不像先前一阵风就能吹倒。到底还是虚弱,不想开口应付,声音沙哑:“我说几句话,一会便走,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
靖王李晗是宫中最有贤德的沐贵妃之子,为娘在宫里挣下名声,却与儿子没什么益处,分明有德有才,却从小被母亲逼着忍让做个闲散王爷。
皇上病重之后,京城里的各位皇子全都蠢蠢欲动,表面平静,其实下面早已经起了波澜。
顾家与人前置身事外,只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在外人眼中,靖王也不过是个欣赏顾明照字画的人罢了。却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竟有如此深的牵绊。
李晗在书房秉烛夜读,不知看到什么浓眉皱起,听到响动才回神,看到来人,笑道:“近来倒是难见你一面,你我交情,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茶盐生意放给阮家不是不可,但这么一把刀递到闵王手中来斩杀我,你又是何意?坐。”
昏黄的烛光下衬得顾明照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此时双目灼灼,坚定又执着,沉声道:“明照这次来是想讨王爷个许诺,将来若是成事,放魏阮两家一马。”
李晗略带担忧的神情陡然变得漠然,起身来回踱步,良久失笑道:“顾明照,你知道天下能人异士有的是,本王念着以往的情分重用你,更将你当做心腹,可不是为了某一日你冲着本王狮子大开口。魏相在朝堂之中的威望无法撼动,他支持闵王,朝中有多少人追随?你难道看不清楚?你可知,本王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在要紧职位上安插了自己的人?你不过是一己私心,可知道会有多少人可能因为你的一时意气付出性命?
……你知道的太多,除掉你未尝不是好办法。”
时间易逝,顾明照舔了下发干的唇:“只要王爷答应,起事那日明照保证皇宫大门会为王爷敞开。”
李晗笑道:“你口气倒是不小,我大梁竟能由你一个外人这般胡来?”
“御前禁军统领薛义当年欠我一命,且有把柄在我手中,让他听我的话不是难事。皇上欣赏明照,多次说要赏明照个官当,正好过不了多久是皇上寿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明照以命忠心护主,届时明照求个御前护卫的差该是不难,好为您通风报信,王爷觉得如何?”
李晗却是怒极:“你疯了?要是出了差池……”
顾明照站起来抱拳道:“明照别无他求,惟愿王爷能答应。明照心悦一人,先前犯下诸多错事,如今只能拼劲全力补偿。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歇着,明照去安排。”
李晗眯起眼看着那个生着病却依旧笔挺如松的人沉入黑夜中,谁能想到张狂如顾明照也能有这么一天。
放一头老虎在眼皮子底下如何能安稳?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好在那根绳子还好好的躺着,他愿意给顾明照一个机会,若是哪天有些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么便也留不得了。
阮青烟特地选了风和日丽的天气,换了身轻便的装扮带着弟弟乘马车去了段家。
先前她特地和段殊说过,段嫣应该也有准备,只是不想等了一番,出门来的只有段嫣。
阮清庭往后面看了一眼,笑着问道:“怎么不见段大哥?他不是也要一道去吗?”
阮青烟笑盈盈地看着段嫣,许是看的太过认真,她还是捉到了段嫣脸上一闪而逝地不自在,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好多问。
“先前老家来了人,是位极有学识的长辈,本是随意考哥哥功课,却不想哥哥竟被考住了。如今只能在家中好好温习功课,听我爹说,那位长辈要将他带到老家去,好让他安心读书。”
阮清庭当即急道:“那我……”
阮青烟笑着柔声打断了弟弟的话:“学业重要,你也长点心,今儿可是最后一次在外面玩,回家就要收心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与段家兄妹相处这么久,看段嫣的表情,她便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能与她说罢了。
罢了,追问太多又能如何?今儿原本就是来散心的,何必徒增烦忧?
几人坐上马车,一路往城外去。
犹记得她第一次出城还是被人给强拉出去的,见过的风景历历在目,而如今,天光晴暖,清风悠悠,道路两边是茂盛又浓密的绿意,野花盛开,偶尔还能瞧见两只受了惊的野兔快速钻进林子里。
仓名山不算高,地势平坦,且有雅致景色可赏,若是爬不动了,就地坐下来品茶吃点心也极为自在,是她们这些娇小姐最喜欢去的地方。
他们才到,山下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姑娘挎着篮子向这些小姐们兜售珠花,挨个恳求一直到了阮青烟身边,她笑了笑,认真挑了几个付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