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会到菜地里去看,因为有专门的人打理,倒是比她那时候长得甚是精神。
“这些菜可真是有福气,让小姐这般惦记着,追上肥,这两天又喝足了雨水,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阮青烟笑了笑:“等熟了,就没有了,也好,省得惦记。”
下人听得云里雾里,退下去了。
相比阮家的平静,宁国公府此时却是乱了套,世子爷本就病重未好,又执意出门吹了风更是雪上加霜,躺在床上连爬都爬不起来,可把顾老太太给担心怀了。
顾明照上门去找傅家拒绝亲事,这事做的是挺落人面子的,那也没必要把孩子逼成这样。
顾夫人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本以为解决了阮青烟这个绊脚石就好办,偏生自家那个混账儿子不省心,诚心和她做对,差点把身子都搞坏。这也就罢了,傅家夫人上门来坐了一阵,说起两个孩子的亲事,一副凡事由夫人做主的口气,可那脸上并没有半点担心,吃死了她不会放任不管。
她不悦地应付了两句,将人送走,坐在那里生闷气,最后还是把错全都归罪在突然闯出来的阮青烟身上,要不是这个没眼色的出来坏事,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又怎么会被打乱?
如今倒好,便宜全都给傅家人占了。
正想怎么挽回脸面,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过来请她,说是老夫人心里不舒坦要同她说说话。
顾夫人稍作整理只得跟着去了,路上才知道是为了明照的事。
老太太半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下人通传过也未睁眼,这分明是给她这个儿媳妇甩脸子。
“母亲,嬷嬷说您不舒坦,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看什么看?我这是心病,只要我的乖孙儿不痛快,我就不舒坦。你是怎么当娘的?心怎么向着外人?我虽瞧着傅家丫头顺眼,可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那个叫什么的丫头,孩子要是真喜欢你就顺他的意,做个妾也不委屈她,至于将来的当家主母是谁来做,还不是你说了算?”
老太太被亲孙子那病弱的模样给气得心肝疼,将全数的怒气都发作在儿媳身上,依旧是悠悠然地调调,可里面却含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决。
顾夫人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当即大变,急道:“母亲,这于理不合,咱们顾家从没有纳妾的先例,让我怎么和傅家交代?他就是被那个狐媚女人给骗了,晾他几天就好了。”
顾夫人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才听顾老太太沉声问道:“我一直不明白,这天底下比傅家女儿好的姑娘多的是,你为何单单认准了她?明照是你的孩子,你中意的儿媳将来入了门,一家和气,我也乐意看见。可眼下,你儿子不喜欢,你难道看不出来?做大人的,是比他们这些孩子多吃了几年饭,可也别凡事都想管着,对你没什么好。
这府里的事情我虽然交给你管,可若是不和我心思,也别怪我老婆子当着众人的面落你的面子,下去吧。”
顾夫人的脸色微白,不敢叫屈,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来。
屋外分明艳阳高照,她眼前却一片阴沉,亲手带大的孩子想着飞出自己的手心,她怎么能答应?
儿子犯糊涂,死不回头,她总有法子让他知道谁与他才是最好的人。
母亲问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傅雪,往日之事历历在目,已然烙在骨头上,这辈子都忘不掉……
唯有护着!
作者有话要说: 阮青烟:……
所有人全部入局是几个意思?
感谢大家,么么哒。
第三十五章
一场雨后, 阳光越发灿烂, 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王允之昨天在外面胡闹到很晚,没睡几个时辰就往赫兰院跑,走在太阳底下都恨不得直接睡过去。
兄长那么结实的人, 从未见他病成这样,俨然像是一座山轰然崩塌, 不过一个野丫头而已, 值当如此?
眯着眼刚进院子, 低头看了眼从外面带回来的开胃小食, 刚要抬头被人撞得往后退了两步, 一看是青桐,不悦道:“急里忙慌地做什么?撞了我没事,要是坏了我的东西, 你赔得了吗?这可是城头糕点铺子老师傅亲自动手做的山楂糕。”
青桐弓着身子赔笑:“实在对不住您,主子吩咐了急事,不好耽搁。”
王允之勾了勾唇角,好奇顿生:“你家主子不是躺在床上动不了?还有什么事情急着让你去办?”
青桐一心怕外面的人走了, 急得往外面看了两眼:“您不知道,阮家派了人来, 说是给送银子的。本不是什么大事,主子却要见人,小的得赶紧去,万一要是那些个不长眼的收了银子把人给放走了, 吃麻烦的还不是小的。您先进去,主子醒着。”
王允之笑着摇摇头,这阮家可真是吃香的很,不过一个下人都这么受高待。
屋子里一室花香,窗户大开,与常人无异,顾明照却是府里的金疙瘩,生怕被这场病给磋磨坏了,老太太压根不让受半点风。
“给老夫人瞧见又要心疼了,你们顾家就你这么棵独苗,还指着你传宗接代,你可悠着点。听说你不想吃东西,特地给你带的。”
顾明照坐起来靠着,俊脸上依旧没血色,向来有神逼人的眼睛因为生病而小了些,懒懒地眯着好像随时就要睡着,声音微哑:“我又不是成了废物,没那么娇气,过两天就好。”
王允之笑起来,知道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姑母是铁了心拦着,不让下人和你说起阮家的事,想不通今儿是怎么了,门前竟没人拦着。”
“赫兰院的人压根出不去,如何能瞒得过我?眼下看我身体还未好,不然早过来训了。这两天……”
“放心,段阮两家未提及亲事,按理说早些定下来你也好死心,姑姑也不用费心防着,若不是我这身份不合适,我我真想去打听打听。”
顾明照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明白娘为何反应这般大,为何非是傅家小姐不可?兴许是门第观念作怪,时间长了定然能发现那人的好,毕竟来日方长。
“还有件趣事,哥哥可想听?”
“说便是。”
王允之拍了拍袖子上未见的尘土,笑道:“哥哥太过失策,你去傅家退亲之事,一丝话音都未流出来,外人不知何故,若你闹得太过分,吃亏的照旧是阮小姐,脏水朝着她身上泼,只会让她更厌恶你,若是想不出好法子,哥哥可悠着些,不招惹人家最好。”
顾明照凉凉地看着他,正巧青桐带着人进来,那是个胆小的下人,连头不敢抬,十指搅弄在一起,扑通一声跪下:“叩见世子爷。”
顾明照下意识地坐直身体:“谁让你来的?”
“回您的话,是我家老爷让小的来送东西,说是世子爷落下的东西。”说完伸出手将东西奉上,那满满当当的一袋子银子让人不知该怎么想。
顾明照呼吸一滞,好半天之后才笑出声,这是往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家……主子可还有别的话?”
那下人顿了顿,声音也低弱几分:“少爷说好歹师生一场,您费心教导铭记于心,只是您身份尊贵,实非寻常人家能高攀的,为防外人胡乱猜忌,说些让谁都不快的话,以后相见若有不恭还请莫要挂怀。”
顾明照闭了闭眼,扭头看向别处,摆摆手:“出去吧。”
阮家下人走了许久,王允之从一开始的懒散变得凝重起来,低头不知深思什么。
“哥哥现下可愿意死心了?这话分明是那位阮小姐说出来的,你是什么身份,何必在个丫头身上费心。更何况人家视你如蛇蝎,避之不及。”
顾明照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笑,看向一旁的青桐:“去把药端过来。”
青桐与王允之对视一眼,这人最不喜喝药,如今莫不是受刺激了?
青桐赶紧让下人端过药来,服侍着用完,递上蜜饯来,却被主子给拒绝了:“一点苦味而已,不必了。将衣服备好,晚点我出去一趟。”
王允之惊讶道:“你都这样了,还走得了路吗?要见谁,我给你跑这一趟。”
顾明照重新躺下来,笑声沙哑:“出去吧,我累了,先睡一会儿。”
房门被人关上,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他睡不着,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能将他到傅家之事掩盖下来的只有娘了,明知道他不打算退步却还要这般逼他,一个傅家而已,倒不是他自夸,皇上最小的公主一直想招他做驸马,他不同意,娘照旧随着他了,所以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娘看似温和但若是固执起来也让人头疼,连爹都得让步,他以往很少惹娘生气,不甚要紧的事情便咽下来不多说。
想起娘坚决又听不进去劝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所有人说的都不无道理,家人反对,无数人指责阮青烟,她又何其委屈和无辜?
也不怪阮青烟说那般话戳他心窝子。
闭上眼睛,人虽然昏沉,但心思却清明的很,眼下娘和他赌气,不会拿他如何,但说不定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阮青烟的身上。
真要发生什么,只怕他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让阮青烟更加厌恶他,这不是他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