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今日这出，不仅是要立新皇，更是要彻底化解他与锦风之间的矛盾，同时也在提醒他，牧家地位的不一般。
“若是怀王登基，两年之内不能立妃。”牧锦风直言道。
闻言，皇上看向次子：“文儿，你能做到吗？”
“儿臣……”邱秉文眸光深深地看了身侧人一眼，不期然收到一记傲娇的白眼。
他唇角弯了弯，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儿臣谨记。”
得了肯定回答，皇上满意地点点头：“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牧石松轻唤，压低声音道：“您此举，是否太草率了？”
“该在的人都在了。”皇上言罢，冲门外唤道：“常德！”
“奴才在！”常德尖细的应声很快传来，不多时，御书房大门叫人从外面推开。
常德小碎步快行入御书房，恭敬道：“陛下！”
“笔墨侍候。”皇上沉声言罢，冲堂下三人摆摆手：“你们三人可以下去了。”
“儿臣告退！”
“臣告退！”三道高低不一的声音响起，三人齐齐退了下去。
第979章 因公假私
出了御书房，邱思睿长出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二人中间，一手勾住一人肩膀，笑得好不开怀：“你们累了四年，我累的比你们还久，现在可算能休息了。”
“思睿，你当真不介意？”邱秉文微微拧眉，清冷的声音添了几许凝重：“你我是亲兄弟，有些话，可以直说。”
“我现在不是正在直说吗？”邱思睿言罢，扭头看向左手搂着的男子，面上笑容愈盛：“锦风，我知晓，你已经不计较以前的事了，我们几人终于能和以前一样了。”
“说得好像小爷计较有什么用似的。”牧锦风冷哼一声，目光越过太子看向怀王：“小爷现在就担心，某些人日后会公报私仇。”
“你是铃君最疼爱的弟弟，本王便是心胸再狭隘，也不会算计到你头上。”邱秉文直白应道。
邱思睿夹在中间，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憋忍了半响，终是忍不住道：“锦风，你对二哥未免偏见太过，他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之人。”
“呵！”牧锦风冷笑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怀王身上：“燕国二皇子究竟为何而死，怀王心里应当有数才是。”
邱秉文抬眸迎上男子目光，清冷道。“他该死，不是吗？”
邱思睿在二人间转动脑袋，只觉越听越糊涂：“你们两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燕国二皇子之所以死，不是因为他派人行刺威王，发动两国战事吗？”
“他是该死，但燕帝会收拾他，还用不着我们给燕国利好。”牧锦风没有搭理夹在中间的太子，直将对方视作透明人：“医治头疾的药统共就两份，我不信你没派人查过。”
“怀王此举，未免私心太重。”
闻言，邱秉文唇角添了几分清浅笑意：“燕帝一共就精心栽培出两个儿子，一个被你给斩了，就剩下二皇子这么独一个，不逼他一逼，你觉得燕帝能下的了这个手？”
“便是燕帝下的了这个手，以他的身子状况，他也得为燕国百年考虑不是？”
“燕帝下不了这个手又如何，燕国上下焉能容下二皇子，他可是燕国的罪人。”牧锦风停下脚步，一把别开太子的手，声音沉了下来：“不管怀王话面上说得再动听，都无法掩盖怀王因公假私的事实。”
“本王是因公假私。”叫男子当面戳穿，邱秉文没再隐瞒，敞亮道：“本王因公假私，你应当感到高兴才是。”
邱思睿眼珠子在二人间转动，直将自己转得晕了也没能听出二人在说些什么。
“其实你本可以拆穿本王，但你没有。”邱秉文唇角弧度见见扩大，抬手拍了拍男子肩膀：“方才御书房里，父皇存的什么心思你应当看出来了才对，你选择配合，说明你对本王此举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欣喜。”
“小爷不拆穿你是为了我姐着想，若非我姐心里只有你一人，小爷才不会帮你说话。”牧锦风冷声言罢，越过二人大步向前行去。
“锦风！”邱思睿快步追上前几步，末了见兄长没跟上来，当下只得作罢。
他回身走到兄长身边，垮着张脸，无奈道：“二哥，你同锦风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你们两……你们两不该修好了吗？”
铃君与二哥修好，不就意味着锦风同二哥修好了吗，怎看着二人现在这个架势，关系比以前更差了。
“早就修好了。”邱秉文淡淡应了声，眸光深深地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他只是在关心父皇，气我因公假私罢。”
“二哥！”邱思睿挠着脑袋，眼中满是不解：“燕国二皇子这件事，不是父皇派你去的吗，你为此可承受了不小风险呢。”
只身一人独闯燕国都城，那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危险，稍有不慎，可能再也回不到景国。
“是我主动同父皇提起的。”邱秉文清冷道，抬脚朝前行去。
邱思睿亦步亦趋地跟在兄长身后，眸中满是不赞同：“二哥，我知道你是个识大局的，可是，你也得为自己的安全考量啊。”
主动提及？虽然二哥功夫是不错，可比起真正的武将那还差得远了，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好端端的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犯险。
“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大局着想。”邱秉文言罢，在弟弟费解的目光中红徐徐道：“燕国那位二皇子，曾趁我受伤离开北疆之时，以迎娶铃君为修和条件。”
闻言，邱思睿眼角抽了抽，不可置信道：“二哥，你这是告诉我，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报燕国二皇子趁虚而入同你抢女人的仇？”
“不可？”邱秉文挑眉，浑然不觉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得了肯定回答，邱思睿垂于身侧的手猛然抬起，随后又在兄长清冷的目光中垂了下去。
他胸腔微微起伏，表情似哭似笑：“就因为这事？就为了这事？我现在忽然觉得，锦风的脾气是真好。”
末了，见兄长没有回应，他又道：“他那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年头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多了去了，你又何必在意，赔上自己的性命安全……”
话音就此戛然，邱思睿望着兄长，瞳孔不断收缩：“二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方才锦风说，治头疾的药一共只有两份，你这么做你……你……”
药一共只有两份，就这么叫他拱手送了出去？
“有几份不重要。”邱秉文淡淡言罢，抬脚越过宫墙。
有几份不重要？邱思睿蹙眉，兀地想起兄长方才在书房内所言——医圣入燕国皇宫，打的是游方郎中的招牌，便是不小心将人医死了，也不会影响到两国关系。
他之所以对这句话印象深刻，乃是因为“不小心将人医死了”这句话委实不中听，不像二哥那般性子的人会说的话，现在看来。二哥怕是提前知晓了什么。
莫非，医圣的药有误，所以二哥才会对如此珍贵的药材浑不在意。
可，二哥又不是大夫，如何能否决整个景国最厉害的大夫的判断？
第980章 扰人清梦
事实上，医圣的药方确实有误。
上一世，皇上因头疾不治而亡，医圣为此大受打击，一心投入对头疾治疗的钻研中，最后终是在皇上薨逝五年后找到医治的法子。
然，当他将钻研的法子用在实践上时，却出了大问题。
医圣妙手，开颅很成功，但用药错误，至使病患在开颅半个月后撒手人寰。
此番失败，对医圣打击巨大，他在病患家属的骂声中烧去行医手札，随后消失无踪。
好在他最重要的手札被宗凡抢救回来，经过宗凡潜心研究，在原有药方上进行改良，最后终于得出正确的药方。
那个药方邱秉文没有见过，因为打铃君死后，宗凡便辞官隐居，二人多年不曾相见，只听人说，宗凡顶着几乎无人信任的压力救了一位年轻公子，名望一举超过医圣，为世人所追捧。
如今时间倒回，邱秉文确信，这一世医圣依旧会失败，因为两世他都看过医圣的药方，虽然这一世，医圣的药方早问世多年，但其内容与前世完全一致。
他不是没旁敲侧击提醒过医圣，奈何医圣过于骄傲自负，全然不将他所言当一回事。
既然这个方子最后会医死人，自然不能用在父皇身上。
就是不知，此番医死敌国皇帝，医圣可会再受打击一蹶不振。
邱秉文抬脚跨上马车，帘子缓缓垂下。
车辙碌碌滚动，他推开窗子一角朝外看去，目光深邃悠远。
父皇这一世的身子状态瞧着比前世要好些，这都多亏了铃君早早同医圣提及父皇的病症，让病情在初期得到抑制，然，父皇已经开始咳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吁！”马车在怀王府前停下，富贵掀起帘子，就见自家爷尤坐于原位，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