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见到阿晚,打从她被阿晴卖了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在窑子里整日被打骂不说,五年还掉了三个孩子。你是为人父母的,阿晴她也有了身子,应当能体会阿晚的痛处才对。”
此言一出,不免引起围观百姓一番议论。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一家四口是心怀不轨的人找来坏威王名声的,可见对方言之凿凿,似乎是确有其事。
“杨老爷!”林氏一声“杨老爷”,直接断了二人间的亲戚关系:“你还想让我当着众人的面将杨家丑事再说一遍吗?”
杨三爷一滞,面上尴尬愈甚:“大嫂,以前的事宝轩是有错,但那也只是小错,你和阿晴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啊,你忘了吗,当初阿晴生病,还是我背着我婆娘偷偷给你塞银子,这才救了阿晴一命。”
“是呀大娘,当初我爹可没少背着我娘帮扶你们一家,我们不要求你们的报答,可你们也不该恩将仇报,将我大哥的腿弄断啊!”杨雨柔接过话匣,说话间颤颤巍巍地摸了把被打肿的脸,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因为阿晴妹妹那一通搅和,村里乡亲视我们一家为瘟神,我大哥娶不到媳妇,我也嫁不出去,可以说我们一家都被毁了。”
父女二人这一唱一和,凄风楚雨的,倒是引来了不少围观百姓的同情。
“你说,这一家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看他们言之凿凿,该不会真叫世子妃给整了吧?”有心软的妇人拧起眉头,看向杨三娘一家的目光满是不忍。
“世子妃能散金银百万两捐做军饷,又岂会容不下叔叔婶婶一家?”先前将闹剧往威王身上引的白衣公子再度开口,言辞有理有据,让人信服:“现在可还没证明事情是世子妃做的呢,就他们一家在自说自话,完全对自己做的错事避而不谈,孰是孰非,现在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
“公子所言极是!”有人拱手应和,同情的议论声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白衣公子拱手回以一礼,目光再度落回场面上,心中暗暗长出一口气。
好在世子爷早有准备,让他们几个来林府外充作路人,把控局面,否则叫杨家人这一闹还得了?
见围观百姓没有太大反应,人群中帮着煽风点火的婆子亦没有行动,杨三娘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嫂,我今日衣衫褴褛向你求饶,你穿着锦衣华服站在我面前,不就是杨家最大的丑事吗?”
“你我可是妯娌,轩儿哥可是你亲侄子啊,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这些年你与阿晴过得多好我是知道的,可为了不影响阿晴的正常生活,我们一家就这么吃糠咽菜艰难度日,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们说什么都不会举家赶来京都。”
“杨夫人!”林氏拔高音量,显然被气得不轻:“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脸,谁活在世上不想要脸啊!”杨三娘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可为了轩儿哥的命,我只能不要脸,大嫂,你就让阿晴放过轩儿哥吧!”
“你……”
“听说有人在这下毒咒,咒本世子妃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明明是软和的语调,却让人没来由地一颤。
杨晴自人群中行出,在左右侍从的保护下缓缓行至杨三爷身前:“杨老爷,许久未见。”
“阿晴,我是你三叔啊!”杨三爷苦着张脸,以讨好的口吻道:“当初三叔可没少帮你,你不能临走前还摆三叔一道吧。”
“杨老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娘早已与杨铁柱和离,我们母女与你们杨家已然没了关系,总不能该你们杨家出钱养我们母女的时候一个子都不肯出,现在瞧见我们母女过得好了,就巴巴地凑上来吧?”杨晴说话不疾不徐,态度很是温和,却透着让人难以亲近的疏离感:“至于弄断杨公子的腿,那更是无稽之谈,我离开虎城已经五年有余,期间不曾回去过伤心地,这几年的行踪亦有迹可循,有人作证,不曾与杨公子有半分交集,莫非我还能凭空弄断他的腿不成?”
第945章 杨宝轩的水准
“我……我……”杨三爷本就老实,叫侄女这么一通追问,登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状,杨三娘一把将人推开,哭哭啼啼道:“阿晴,你可是世子妃,要弄断一个人的腿,犯得着自己动手吗,派人下手不就得了?”
“阿晴妹妹,我以前是欺负过你,但那只是年少不懂事,你为何要断我双腿,还让人断了我考科举的门路?”沉默许久的杨宝轩接过母亲话匣,语气中是难掩的哀伤:“你我可是堂兄妹,我知道我们一家上不得台面,但你不能为了自己的颜面断了我们一家的生路啊!”
“你说我为了自己的颜面断了你们一家的生路?”杨晴重复男子所言,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敛眸低低笑了起来:“你们也说了,我是世子妃,我要是真想断了你们一家的生路,你们还能出现在这吗?”
声落,她眸光一凌,厉声道:“至于你杨宝轩,你说我断了你考科举的路子,那你现在倒是当着大家的面露一手,本世子妃这有上好的笔墨供你挥毫,看看你是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还是做得一首好诗!”
“我……”
杨宝轩目光闪烁,就见女子双手抚掌,很快有小厮搬上桌椅,并铺陈好笔墨。
“你们说的事情,我们一件一件解决,杨宝轩,我也不为难你,作诗什么的太复杂了,我们一人给对方出一句诗,看看谁写的字更好看。”杨晴在笔架上选出一根狼毫,慢条斯理道:“你是秀才,是被耽误的官老爷,应当写的一手好字吧?”
末了,她转手将狼毫递给母亲林氏:“娘,您来和他比。”
“这……”林氏看着狼毫,面上有几分犹豫:“阿晴,娘才学了五年字。”
她五年前才开始学的习文断字,写的字也就勉强能入眼,让她和秀才侄儿比书法,这不是明摆着会输吗?
“杨宝轩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学五年就够欺负他了。”杨晴言罢,将狼毫转向一旁的丫鬟:“还是说茶语茶悦,你们两小丫头谁上?”
“我来!”茶悦接过狼毫,冲杨宝轩抬起下巴,自信道:“杨公子,奴婢和你比,奴婢跟在小姐身边不久,只是一个小丫鬟,识的字也是我们小姐平日里教的,比不得你这个秀才,但只要你写的字能比过我,就算我们小姐输。”
此言一出,引起一片哗然。
世子妃身边的丫鬟跟一个秀才比书法,到底是世子妃身边卧虎藏龙,尽是些厉害人物呢,还是这个所谓的杨公子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秀才。
“阿晴!”杨宝轩低呼,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你……你让一个丫鬟和我比,分明是有意折辱我!”
“那杨公子是想咽下这份屈辱呢,还是以实际行动打本世子妃的脸呢?”杨晴从笔架上选出一只狼毫递了上去,笑吟吟道:“杨公子,证明你真才实学的时候到了,只要你能写出一位秀才当有的水准,本世子妃立即当着京都百姓的面同你们一家道歉,并买府邸一座,终生供奉你们杨家一家老小!”
杨宝轩嚅了嚅唇,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心里怎么可能没数,早些年家里头宽裕些,爹娘又有意栽培他,他都没学出个好来,就连秀才的名头都是买来的,如今这些年家里赚的银子还不够还赌坊的债,他整日就跟条驴似的被赌坊的人支使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看书练字,就连以前学的那些个本事都丢得差不多了。
“阿晴,你太过分了!”杨三娘冲上前欲打开女子的手,不料才踏出一步,便被随行侍从拦住。
“阿晴,他是你堂哥,你让一个丫鬟和他比拼,折辱于他……他可是个秀才,是我们老杨家最优秀的男儿哦,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人……”
眼看动手不得,杨三娘一拍大腿,冲着围观百姓哭道:“大家评评理啊,有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这位婶子,世子妃让一丫鬟和杨公子比较是不对,但这也是给杨公子证明自己真才实学的机会。”人群中行出一公子,赫然就是牧锦风提前安排好的耳目:“京都是天子脚下,当今圣上又分外惜才,若杨公子在此处挥毫,留下大作,不定能因祸得福得圣上青眼。”
“我才不稀得这些个功名,这么多年折磨,我早就看透了官场上的黑暗!”杨宝轩恶狠狠地瞪着杨晴,怒斥道:“权势使人良知泯灭,某些人一攀上高枝,为了避免登不得台面的家世暴露人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家人赶尽杀绝。”
“杨晴,你将你亲爹,还有你亲奶奶送入牢房,你认是不认?”
听得这般言论,围观百姓登时沸腾了。
将亲爹和亲大伯送入牢房?事实要真如此,那世子妃的心也太狠了。
“杨公子,如果我说,你今日不展示一番真实本事,你会吃牢饭,你可还要维持你的清高姿态?”杨晴凉声言罢,身后茶语走上前来,高声道:“按照景朝律法,以舞弊手法取得功名的,已入朝为官的削其官位,未入朝为官的削去已取得功名,流放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