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之后，他曾回京整理家人遗物，意外找到妻子留下的绝笔信。
那个时候他方得知，头一回听得琴声，是妻子故意用琴声引起他的注意力。
时隔半个月再见，妻子心中欢喜，却假装没有注意到他。
至于他买通妻子身边丫鬟打听到的喜好，乃是妻子吩咐丫鬟所言，意在重温旧梦。
她说，她曾在十三岁入京都时遇上地痞流氓，最后为他所救，当时她便暗下决心，一定要嫁给他。
旧事重提，牧石松眼中浮现泪光：“那时我方知，她为何会活着被掳劫到两军阵前，因为她不想让我输。”
此等深情，他定此生不负。
“爹！”牧锦风轻唤一声，认真道：“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一定会扛起牧家，不让牧家没落在他手里。
经过这一夜交心，父子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牧石松对儿子多了信任和关怀，牧锦风也不再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处理刺客一事。
关于刺客的来历，无非那么几种可能，一，其余燕、周两国中任意一国派来的，二，国内有人想要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的可能性不大，原因很简单，景国的主要兵权握在两人手中，一位是当今圣上，另一位是他爹，更何况，他爹是武将之首，景国九成以上武将对他爹心怀敬佩，又岂会助长歪风。
由此看来，只剩下第一种可能。
到底是燕国呢，还是早已成为景国附属国多年的周国？
兀地，牧锦风忽然想起，堂姐一个多月前出发去了北疆，若是轻装简行赶路，此时应当差不多抵达，时间上如此接近，不可能是巧合。
意识到这点，他猛然站起，大步朝门外行去：“柏青，随我去天牢提审犯人！”
“是！”柏青应声，快步跟了上去，同时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
牧锦风行得飞快，衣摆随着动作翻飞。
“爷！”初时柏青还能跟着，到最后，小跑着才能跟上：“可要叫上成大人陪审？”
“这件事小爷主审，别让他跟来碍事。”牧锦风言罢，斜眼看向柏青：“你去同我爹说，麻烦他去一趟成大人府上，与成大人下棋，等他赢够三盘，我这就有好消息了。”
闻言，柏青精神一振，脚下一拐朝主院方向跑去。
牧锦风行出威王府，车夫方气喘吁吁地赶着马车抵达正门。
他抬脚跨上马车，也不等柏青跟上，沉声道：“去天牢！”
“是！”车夫应声，高高扬起马鞭：“驾！”
车辙碌碌，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哎，那不是牧小世子的马车吗？”街上行人注意到马车离去方向，压低声音道：“这是又去天牢提审犯人呢？我可听说了，牧小世子见天地往天牢跑，为了撬开犯人的嘴必然没少费工夫。”
“是呀，牧小世子去天牢去得可勤快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审出结果了。”
“那是当然，皇上不选威王，而是让牧小世子主审，这说明牧小世子有这个本事。”
皇上于除夕晚宴遇刺一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原本在百姓中名声恶臭的牧小世子也因救驾有功成功翻身。
要知道在原来，他便是做了对的事情也有人骂，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他五日才去天牢两回，甚至没有提审过刺客一次，已经有人换着花样夸了。
第753章 真正目标
“咔嗒！”铁锁打开，链条抽出，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在地面上摩擦发出稍显刺耳的声响。
原本曲腿坐于牢房中的犯人稍稍偏头，在看清来人后又重新垂下脑袋。
“世子爷，您请！”牢头将人请入天牢，亦步亦趋地跟在男子身侧：“世子爷今日可要提审犯人？”
“恩！”牧锦风淡淡应了声，站定在牢房前，拿眼打量着披头散发躺在墙角的男人。
方脸，长眼，大耳朵，不偏不倚，可不就是阿晴口中描述的模样。
“把他带出来！”牧锦风伸手一指，漫不经心道：“先打二十鞭子！”
“啊？”牢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世子爷是要先审问？”
“先打二十鞭子。”牧锦风不耐烦地重复道。
“世子爷，您还是先审审吧，人还没审过，直接上刑不好啊。”见对方真打算直接上刑，牢头登时急眼了。
“死士的嘴有多硬你身为牢头应当知晓，审问也不过过过场子罢，先上刑，人要撑不住愿意说了，自然会说。”牧锦风言罢，转身朝外行去。
“这……”牢头与身后两捕快面面相觑，随后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脚步声渐行渐近，侧躺于墙角的方脸男人缓缓站起，头发自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
牢头叫那双眼瞪得一个激灵，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不等他转身查看，脖颈一痛，整个人便失去知觉。
“大人，您的钥匙！”高胖捕快双手递上钥匙，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方脸男子视线扫过倒在地上的牢头与另一捕快，伸手接过钥匙，沉声道：“去，把牢房打开。”
“是！”高胖捕快应声，从牢头身上解下另一串钥匙，飞速打开其余牢房。
“啪嗒！”栓住手脚的铁链掉在地上，方脸男子活动着因长时间禁锢而稍显僵硬的肢体，偏头朝牢头身上淬了口：“呸，景国皇帝这老不死的东西，我去你娘的。”
“你打晕他做什么？”另一矮小男人从牢房中行出，面上露出几许怒意：“计划都叫你给破坏了！”
“破坏计划？你觉得计划还能照常进行吗？”方脸男人又淬了口，一双狭长的眸中闪烁着阴森的光：“再不动手，以后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计划怎不能照常进行？”矮小男人将人拦住，压低声音道：“你别忘了我们来京都的目的是什么，是刺杀牧石松，现在牧石松还没露面，你就按捺不住出手了，莫不是你连一个毛头小子的刑讯逼供都受不住？”
“牧石松没来，你觉得我们有命撑到他来？”方脸男人转动脑袋，脖颈发出“咯吱”的声响：“你没听到牧锦风方才说什么吗，他根本不准备从我们嘴里撬出有用的消息，审不出结果，他只会把我和拾三杀了。”
“牧锦风只说先上刑，只要他发现自己审问不出结果，一定会请牧石松出面。”矮小男人按住对方手腕，声音压得极低：“为了刺杀牧石松，我们用三条命做饵，不能因为你功亏一篑。”
“我……”
“拾二，便是你和拾三只剩下半口气，有我们三个在，也足以对付牧石松。”矮小男人拾四言罢，斜眼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牢头：“现在，你将那两个人杀了，这件事还能掩盖过去。”
景国趋于安定这些年，牧石松一直生活在京都，并未管理边疆之事，然，他依旧手中握着景国半数兵权。
这半数兵权里，也包括京都的兵马。可以说，京都八成兵马在他手中任凭调配，因着景国皇帝对他极其信任，是以一旦抓到入宫行刺皇上的刺客，尤其是死士，全都交由牧石松刑审，他们也是抓住这点，才生了在天牢中刺杀牧石松的计划。
因为不管在威王府还是在牧石松出行必经之路上，他们刺杀的成功率都可以说是不足两成。牧石松本人武功高强，身边又有王守、王义两员悍将，最重要的是，一旦在明处刺杀牧石松，很快便会有人出手增援，集他们一众之力，便是打得过牧石松也无济于事。
但是，牧石松此人有一个习惯，他在审讯犯人时身边只会带上一人，且，天牢内看似戒备森严，但一道道门将路隔绝，只要他们能保证牧石松落单或只有一人护卫的时间在半刻钟以上，他们就有七成以上把握将其击杀。
牧石松死了，他们再趁势攻打景国，景国内必人心惶惶，届时，两军交战，他们的胜率将大大提升。
为了刺杀牧石松，他们故意在除夕宴入宫行刺，损失了足足三个人，如今走到最后关头，又岂有放弃之理。
“你根本不懂牧锦风的为人，此人行事乖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说过过场子，说明他根本没打算好好审，更不会将牧石松请来！”拾二反扣住对方的手，眸中是难掩的凶狠：“如果我和拾三今天死了，牧石松就更不可能来天牢。”
“既然已经入天牢了，斩不了大的，至少要把小的宰了。”
“拾二！”拾四袖中滑出匕首，抵在拾二脖颈：“此次行动听我安排，我让你回去，听见没有！”
“我……”拾二还想说些什么，破空之声响起，一柄桃花扇自尽头处飞来。
他猛然后退，利刃贴着面皮划过，削去一缕青丝。
牧锦风站在过道尽头，唇角挑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他大抵没听见，不过小爷倒是听见了。”
“干！”拾四淬了口，挥动匕首朝男子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