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理,就这么长驱直入,他的手臂圈住我的脖子,我与他分明是紧紧贴着的,我依旧是在抖,我听到他说:“改口,不论在谁面前,你都要自称‘哀家’。”
我下意识点点头,咬住了因为爽而即将出口的哼吟。
那天我与他很是荒唐,殿内燃烧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们辗转多处,最终还是没能如我的愿,直到残火熄灭,我与他仍是在椅子上胡闹。
他纠正了我多回,我分明已是欲生欲死了,他却仍抵在我耳边跟我说话,教我莫在人前轻易露笑,教我心硬些,教我杀伐决断,教我亲贤远小。
“我……额……哀家,哀家知道……嗯啊!”
被他抱在怀里时,本应该是精疲力尽,可我却愈加清醒,老实地说,那天的我很开心。我分明一点儿都摸不到前方的路,是他让我觉得身边一直有朵芬芳的蔷薇。
为了他,我甘愿迷乱,就算四周尽是黑暗。只有当我问到那阵香味时,我才觉得自己仍是活着的。
这是我与他相遇的第四年,我初尝鱼水之欢,却也记得他那日教我的许多话。那时我还未曾发觉,那个满城尽是柳絮的瞬间早已离我而去。
那年我刚及笄,谢欢被他叔父送去了边关磨炼,我仍旧不喜欢与那些京中贵女打交道,整天带着蒋烨风到处乱跑。
那时我对自己未来要嫁的夫婿完全没概念,我甚至在想,有没有男子愿意主动嫁给我呢?我来保护他!
那天京城雾蒙蒙的,或许是天太暗了吧,总之在上街之前,我的心情都是阴郁的。
我本是想单独出去的,可蒋烨风非要跟着我,我欺负了他一阵子,却还是觉得了无生趣,最后我决定带上他出去。
平日里出去,我都是穿男装的,父亲母亲见我玩儿的开心,倒是从没怎么约束过我。
那天,我穿了一身轻便的青衫,梳了男子发髻,就这么骑马出去了。
蒋烨风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面前不断有柳絮飘来,我一边向外吹气,一边躲着,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不知怎的,一片柳絮钻进了我的鼻子,鼻根处又涩又痒,我没忍住,就这么坐在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哈哈……”
那声音十分好听,尽管我有些窘迫,却还是忍不住向声源处看去。
想想或许没有那一眼,我往后的日子会容易许多吧,可人生哪里有或许呢?
就算有或许,我也不想要,人这一生遇上的人千千万,若我能回头,我还是想只要那一眼。
我向右看去,就这么一下便足够我屏住了呼吸,那时候的那个少年他笑得真好看,眉眼弯弯的,他就那么笔挺地站在那里,冲着我笑。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马儿却好像忽然走得快了些,我极力拉着缰绳,却还是一晃就过去了。
我愣了好久,身后的蒋烨风一直叫我,等我回了神,才发觉我居然已经快出了城。
我从不是那胆小怯懦之人,于是我当即抓了一把空中的柳絮,掉头就走,向着刚才那少年的方位,狂奔而去。
雁王府门前早就空空如也,我稍微站了站,略有些失落地带着蒋烨风回了家。
那晚我看了一晚的月亮,直至天明,我才发觉,这才刚刚月初,哪里来的月亮?
第二天,我就主动找上了门,那时我想,我是丞相之女,配他怎么也够了。
就是这样,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从没掩饰过对他的喜欢。
他待人也算温和,虽然我总觉得他有些冷冷清清的,可让我欣喜的是,他对我总是有些不同的。
因为我几乎没看到过,他与任何一个人嬉笑玩闹,可他对着我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
我与他相识不过三个多月时,就已经已经混熟了,但蒋烨风天天笑话我,说我在他面前像只小白兔。
我喜欢沈澈。我一定要嫁给他。
那年除夕守岁时,这两句话我念叨了一整天。
与母亲一同跪在佛像前时,我嘴里还是在念叨着这两句话,她见我十分虔诚,便问我念叨什么呢,我笑笑,说:“金刚经。”
她哭笑不得,道:“我还不知道你么?小丫头片子!”
“我喜欢沈澈,我想嫁给他。”我在佛祖面前低语,完全不在意是否被母亲听了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过了生日我便十六了,那年的上元节,距离我认识他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上元节很快便到了,我同他约好了一起去逛灯会,那晚的灯彻夜长明,人群里我去摸他的手,他没拒绝,反而将我越拉越紧。
我心中一直想去告诉他我喜欢他,不知不觉就走了神,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那个拉着我手的人不见了。
我有些惶恐,开始去四处张望,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终于,看到了他那双弯弯的眼睛。
他站在桥上,双目含笑地盯着我看,我见他手里拿着兔儿灯,伸起来朝我挥了挥。
我高兴地就快要蹦起来,飞快地穿过人群,跑到了桥上去,一下子冲进了他的怀里。
那是我第一次闻到那么好闻的薄荷味,我贪恋了许久,不断有人从我们身侧穿过,我却还是怎么都不想撒手。
“我喜欢你。”我闷在他的胸口说。
没听到他的回答,我固执地又去说了几次,他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揽着我。
“嗯。”我听到他只浅浅应了我一声。
但足够了!
那天晚上,我对着那兔儿灯笑了好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
那时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生就是同他在一起,陪他逛街、骑马、郊游,嫁给他,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万丈高的宫墙,有一日也会把我给关进去。
姐姐去的突然,圣上非要让我进宫,我使出浑身解数跟父亲母亲撒泼打滚儿,可都没用,最后父亲过来摸着我的头跟我讲:“去吧,就当为了小阿凌。”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我再也不能嫁给沈澈了。
宫里的青石板路有多长呢?
我不知道,我每晚都会出来走,但这宫里的地方,我从没走完过。
皇帝很奇怪,常来看我,却又从不睡我,阿凌他也不给我照顾,我只能每天跑去偷偷看他。
这宫里人果真都是扒人皮,吃人血的,好在我认识了一位有趣的姐姐,她叫李玥瑶,她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但很显然,她的麻烦也不比我少多少。
我与我姐姐前皇后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却又不怎么讨皇帝的开心,这宫里人嫉妒死了前皇后,又怎会放过我。
在我即将堕入这万丈深渊之时,那个我千想万想的人却一把拉住了我,为了他,我愿意奋力向上爬。
那年宫宴之上,他与皇帝挨得近,我直勾勾地看着他,听得那些后妃骂我不知羞耻,公然勾引圣上,我心里直想笑,谁要跟你们抢那破皇帝?老娘喜欢的是那个叫沈澈的人。
只是我看着那个人,越来越难过,越来越心酸,我不知所措地转过头去看了李玥瑶一眼,李玥瑶问我眼睛怎么红了,我笑着道:“我想去尿尿。”
就这么碰上了他,那天的沈澈似乎是醉了酒,我们之前分明没这么亲密过,他却缠着我索吻不断,我自然乐意,脑子里什么礼义廉耻早已碎了一地。
他说他想我,我说我更想。
大概是从那天开始?我开始想方设法在宫里活下去,我努力去让皇帝老儿宠我,让那些后妃惧怕我。
那时我觉得我与他还是有机会的,就算是冒这天下大不违,我也要同他在一起。
我成功了,宫里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第二个魅惑皇帝的狐媚子,但没关系,她们这样以为也没什么不好。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真傻,总之,他常常把我当成我姐姐,当然这其中也是我不断努力的成果。
我从没有同他真正意义上睡过,常常第二天早上他会有些误了早朝,我一脸娇羞地看着他,他以为是这温柔乡太暖,其实只有我知道,不过是药劲儿太猛罢了。
宠冠后宫整整三年,我还是熬过去了。皇帝老儿还年轻,但不知怎的人就突然去了,我尽力憋着不笑,从给他送葬到拉着沈凌上位,不过也就短短一月的时间。
宫斗让我成长了许多,可彻底改变了我的却是那短短的一个月。我除掉墨家和裕王一家,拉拢了包括镇国公在内的许多朝臣,这些事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办。
唯有沈澈,他会让我害怕。我入宫这么久,从没怕过什么,但他的改变却令我无比惧怕。
他第一次打开我的身体时,我知道他是惊喜的,我低声在他耳边说:“我是你的。”
我知道墨家完了他不开心,我没有同任何人商量,就在墨家被处刑的那一日,我亲自去了刑场。
行刑官以为我是去观礼的,使出了浑身解数拍我的马屁,我充耳不闻,眼睛直直盯着被押在囚车里的墨临。
我惊讶他与沈澈长得神似,除了眼睛有些细微差别,别的地方简直是太像了。那时的我还不明白为何二人长得如此相似,我只知墨临是墨大将军的儿子,与沈澈关系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