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糊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自然能够明辨是非。”
“你是把我抚养长大，可你都教了我些什么？妒忌、争抢、算计？可这些没有一样能够让我真正的快乐。”
“姨娘，往日之事不可追，所以我不想再提，你也不要再摆出一心为我好的样子指使我这样做或者那样做。我们以后就离得远远的，心中默默地祝福着对方，总比非要绑在一起相看两厌要好。”
“今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这样的忠告，父亲生性凉薄，他不会把任何女人放在心上。你与其争宠，不如离他越远越好，这样还能够保全自己。”
“我旅途劳累，就先走了，姨娘你好生休息。”
五姨娘叫住了她，“四小姐……”
顾德音回头，“姨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千里迢迢从杏林城回来，应该先去跟你父亲请安才能去休息。”
“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赵飞度把顾宛央抱在怀里，正准备下车，她却睁开了眼睛。大概是还没有睡醒，她眼眸里有些懵然，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宛央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低声问道，“夫君，我们这是到了？”
赵飞度点了点头，“已经到了凤栖殿。”
“没想到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我今夜怕是很难再睡着了。”
“睡不着我就陪着你，我们两个人有很多话可以说很多事可以做。”
“我才不要你陪呢。”顾宛央摇头，“你明日还要早朝，肯定不能熬夜。”
“谁说我要熬夜了？”赵飞度蜻蜓点水般划过了她柔软的嘴，微微一笑，“我是你夫君，有的是办法让你筋疲力尽，最后安然入睡。”
顾宛央满头黑线，看来赵飞度这是要在赵污污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洗漱过后，两人上了床榻。顾宛央没有了睡意，便靠在床上看书。
赵飞度凑到了她身旁，“央儿，你在看什么？”
“苏不离大师著的《治学之术》，虽说里面主要讲的是如何来办男子学堂以及如何因材施教授课，但用于女子学堂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想在古人的教学办法和现代教育的理念中找到一个平衡，从而尽量制定一个完善的女子教学计划，这样时候行事也方便许多。”
赵飞度捏了捏她的鼻子，轻笑，“我的央儿就是勤奋。”
“对了。”顾宛央突然合上了手中的书，“这次顾德音回京，恐怕五姨娘会想方设法留住她。她们毕竟是亲母女，若五姨娘使出装病这样的损招的话，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决绝。既然这样，我倒是想索性把她留在京城。”
“她最开始虽然让人讨厌，但后来却有所觉醒，逐渐有了我们现代女孩子的模样。我很高兴她能够有那样的意识，想要把她安排在女子学院里面。”
“很多东西都是一传染二，二传染四，以此类推。或许，她就是将来能够在学院里带动所有女子改变思想的那个人。”
“我并不了解顾德音，所以央儿你说了算。若她时候真的能有你说那样的作用，倒是顾知祥的福气。”
顾德音离开五姨娘的别院之后，来到了顾知祥的书房请安。
这一次，顾知祥倒是比以前对她亲热了不少，一见面就说她瘦了不少，还立刻吩咐下去，让厨房的人以后日日都给她炖一些滋补的吃食。
若这样的事放在以前，顾德音别提会有多高兴。可今日在她看来，分明就是他心中有所筹谋的表现。
“父亲，不用了。女儿这是因为收到了五姨娘病危的消息才朝恩师告了假匆匆赶回来，今日一见她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没有什么大碍，心中也就放心多了。女儿学业刚有所成，不能太过于耽搁，所以想明日就回去，还请父亲见谅。”
顾知祥皱了皱眉头，面色不悦，“德音，父母在不远游这样的道理你是真的不懂么？”
第519章 游必有方
顾德音抬眸浅笑，“女儿自然是知道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的，可后面不是还有一句‘游必有方’么？所谓‘游必有方’，是指要有方向有目的，不能盲目而行，并不是说一定不能远行。”
“女儿此去杏林城是为求学，一心想要在绘画方面有所造诣，这是一件好事。而且如今顾府满门荣耀，父亲身体也很硬朗，女儿更是后顾无忧。”
顾知祥眼眸里满是惊讶，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这四女儿竟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
“你不过才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而已，如今倒是擅长诡辩了。”
“女儿刚才所言有理有据，怎么算得上诡辩？”
顾知祥冷冷地看着她，只觉得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顾宛央曾经的影子，心中不免烦躁起来。不过她根本没有顾宛央那样的魄力和实力，自己倒不必如临大敌一般。
“你一心想要求学，这也是一件好事，为父也很高兴。不如为父立刻以丞相府的名义给王之远下一份帖子，请他来京城教你，这样你求学和尽孝道自然两不误。”
“父亲的好意女儿心领了，不过恩师多年来都住在杏林城，女儿实在是不忍心打扰。”
“既然如此，为父就替你另外请一名师父。”
“父亲……”
“德音，五姨娘前段时日的确是病得很严重，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复发。她好歹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也不想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从此抱憾终身吧。”
顾德音看得分明，顾知祥说这句话的时候眸色心冷，寒意袭人。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今日忤逆了他的话，他恐怕真能让五姨娘出事，从此一生追悔。毕竟任何女人对他而言，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五姨娘终究是顾德音的生母，她终究还是选择暂时妥协，“女儿明白了。”她好不容易才过上想要的生活，自然不可能这样放弃。她一定要想办法入宫见皇后娘娘一面，求皇后娘娘指点迷津。
见顾德音服了软，顾知祥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眼，“如今你的年岁也已经大了，也是时候张罗你的婚事了。你跟皇后娘娘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你倒是要跟她多亲近亲近，想必她一定会为你的婚事尽心，不会亏待于你。”
顾知祥想得很明白，顾宛央前段时日又是给赵飞度选妃又是让朝中大多数权贵捐钱去妾，一下子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正是需要母族支持的时候，肯定不会动顾府。既然这样，自己还不如主动示好，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当初顾宛央愿意选择让顾德音照顾赵子舒，说明她至少不讨厌顾德音，甚至心中还赋予了信任。所以，顾德音便成了他想要缓和关系最关键的一步。
顾知祥笃定，若把顾德音的婚事交给顾宛央做主，她肯定会细心挑选给顾德音找一门好亲事。因为她如今已经得罪了京城大部分权贵，肯定会把自己还算看得顺眼的妹妹许给合适的人选，以求得朝堂上的支持。而顾德音若是有了一门好亲事，赵飞度以后便愈发不会起动顾家的心思。一能缓和与顾宛央之间的关系，二能替顾府再寻一门好亲事，三能更好地保护顾家，他怎么也不可能让顾德音回杏林城。
闻言，顾德音淡淡道，“多谢父亲提醒，女儿一定会跟皇后娘娘多亲近亲近。”
“对了，你离开京城的时候带走了赵子舒，怎么为父听府上的人道，你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他？”
“他的身份特殊，实在不适合待在京城，所以女儿离开杏林城之前索性把他托付给了一家多年未曾生养的农户里，让他们当做亲生的孩子抚养便是。至于皇后娘娘那里，女儿自然会去解释，想必她也会认同。”
“这件事你办得极好。”顾知祥点头，“赵子舒毕竟是赵瑾瑜的骨血，你带在身边我们顾府就多一分危险。为父一开始还担心你舍不得，没想到你头脑倒是如此清醒，果然是我丞相府的好女儿。”
顾德音对顾知祥愈发失望，他只记得那孩子是赵瑾瑜的骨血，却忘了那也是他二女儿的骨血。就连皇帝赵飞度都还能容得下那个孩子，他作为外祖父却避之不及。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情，他都能对枕边人凉薄至极，怎么可能对外孙有一丝怜悯之意？
次日一大早，顾德音就收到了顾宛央的旨意，让她即刻入宫，她自然是欣然领命。
倒是顾知祥事后知道这件事以后，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宫中这么快就知道顾德音回了府，看来无时无刻都有人盯着顾府。幸好自己最近言行都没有什么错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件事，自己之前的推测没有错，顾宛央如今对顾德音倒是另眼相待。自己只要拿捏好这个四女儿，这样一来顾府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顾德音到凤栖殿之时，顾宛央的怀里正抱着赵挚，陪着赵蓁蓁一起玩耍，三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在杏林城的时候，顾德音在王之远大师夫妇的脸上也看过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而在这京城里，大多数人都是带着面具假笑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