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顾宛央道，“燕长乐好歹是北漠的公主，如今正值高孝与北漠议和的时期，她若是死了的话会不会对大局有影响？”
“不会。”赵飞度不咸不淡地回答，“北漠如今战败，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位嫁给敌国的公主。就算她在这当口死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就算是敢言也无非是在自己的国家里发发牢骚，不会传到高孝来。”
“或许北漠在明面上是敢怒不敢言，可夫君你可别忘了，清河长公主赵以嘉如今还是燕镜台的妻子。燕镜台跟燕长乐素来兄妹情深，若是燕长乐现在死了的话，她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在她联合赵奕轩设计你我之时，我和她仅有的一点儿兄妹之情便已经彻底断绝，所以她在北漠的日子究竟好不好过跟我无关。央儿，你也无须顾及她。”
“若她只是受着折磨的话还好，我只怕燕镜台会不会也害了她的性命。”
“燕镜台不敢。”赵飞度笃定道，“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若是他敢害死赵以嘉的话，正好可以给我一个出兵北漠的理由。如今北漠求和的心思比高孝更急切，他不敢再造次。”
赵飞度话已至此，顾宛央也没再多言。毕竟燕长乐曾多次谋害他们，一切都只能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她的心中的确存有良善，但这一份良善却绝对不是用在敌人身上。
不过当赵飞度任由燕长乐自生自灭的消息传到了被囚禁的她耳内时，她却突然升起一股勇气，挣扎着爬了起来，强迫自己吃了东西。
她必须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总有一日她会把赵飞度和顾宛央如同烂泥般踩在脚下，让他们后悔不迭。
当燕长乐突然又有了求生意志一事传进御书房时，赵飞度和顾宛央对视一眼，也就由她去。有时候活着比死还要难受，既然她要苟活着受苦，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登基大典这一日很快就来临，晨光熹微之时，顾宛央亲自替他穿戴整齐。她替他系上腰带，忍不住抬眸看他。这一看忍不住吓一跳，这个男人身上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威严的帝王之气。
然而这份威严却在下一刻破功，只见他低下头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央儿，你确定不陪我参加登基大典？”
顾宛央摇头，“礼部的徐大人已经跟我提过了，后宫妃嫔不能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哪怕我是你未来的皇后。这是祖上的规矩，我还是要遵守。”
“祖上的规矩又如何，反正我破的规矩又不止是这一条，我想要你陪我接受四海朝贺。”
“你是你，我是我，反正我要守规矩，免得被天下百姓的口水淹死。”
“你既然不愿意就罢了，反正明日就是你的封后大典，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比肩天下。”
登基大典，赵飞度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走到那个睥睨天下的位置，接受文武百官和四海的朝贺，心中却是五味陈杂。
这一路走来，他手上染过多上鲜血，又付出过多少的代价？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数不清楚。
可至少从这一刻开始，他可以真正地安排自己的命运，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活得肆意潇洒，用自己的方式让天下安定。
只可惜唯一遗憾的是，顾宛央此时此刻没有陪在他身边一起接受朝贺。不过明日就是她的封后大典，这一切算不上太迟。
登基大典刚结束，册封顾宛央为皇后的诏书就送了过来。
顾宛央早就知晓自己注定是皇后，所以内心无波也无澜，仍是看在贵妃榻上一边看话本子一边磕瓜子。
赵飞度赶过去之时恰好看见了她这一副慵懒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悠闲自在。”
顾宛央亦是笑道，“我现在是孕妇，慵懒一点儿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可不能嫌弃我。就算你在心底暗戳戳地嫌弃我，也不能说出来。”
“真是个傻丫头，我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你？”赵飞度拥她入怀，“那册封皇后的诏书你可看了？”
顾宛央有些漫不经心，“诏书不就是那么回事么，肯定是先把我一顿猛夸，塑造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女人，然后再宣布立我为后的决定，有什么好看的？”
“那封立后诏书是我亲自所写，自然会有所不同，你倒是先看看。”
顾宛央拗不过他，只好让赵叶取了诏书过来看，其实前面跟她所猜丝毫不差，都是一些溢美之词，可后面的却让她欣喜，只见诏书后面写到:皇后深得孤心，望上天赐福，孤与皇后白头偕老。
这样的封后诏书，顾宛央可以肯定从古至今绝对是独一份。
赵飞度在她耳边低语，“央儿你看，我把对你的心意和承诺都写在了这诏书里，让天下所有人替我见证。”
顾宛央眼睛有些湿润，“赵飞度，我爱你。”
她与他自己所有的情深，而他也以自己所有的深情回报，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封后大典，顾宛央一身红色华服，整个人明艳无双，似乎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她踩着红地毯，一步一步地走向站在高处的赵飞度。这一路走来，有悲有喜，好在他们相互扶持，彼此陪伴。
顾宛央走到赵飞度面前，正欲跪下行礼接皇后凤印，他却一把扶住了她。
“我的妻子，从不需要跪拜我，只需要站在我身后，让我宠她、护她、爱她。”
“央儿，从此你我比肩天下，共享这一片山河。”
自古皇后在册封大典上跪拜皇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赵飞度如此违背礼仪，跪在下面的满朝文武个个面面相觑，但也没人敢出声。毕竟新帝实力宠妻的名号响彻京城，没人愿意去触霉头。
顾宛央微微一笑，接过了他手中的凤印，“夫君，我会爱你，陪伴你，永生永世。”
第446章 比烟火绚烂
封后大典结束之后，赵飞度便赐了赵蓁蓁名号，是为安宁长公主。
小丫头如今倒是比伶俐了不少，见到赵飞度就直接扑过去要抱抱。如今有女儿，还有儿子在顾宛央的肚子里，赵飞度倒是极为满足。
原本五姨娘想要等顾知祥回京之后阻止顾德音去杏林城，哪知道她却主动收拾好了行李，入宫请辞。
顾宛央知晓她心意，自然是立刻应允。五姨娘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阻止，只能嘱咐道，“四小姐，你一个人在外可要好生照拂自己，待相爷回京之后，我会想办法过去看你。”
“杏林城离京城千里迢迢，一路上山高水远，姨娘还是留在京城侍奉父亲，不用过去看我。你放心，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顾德音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日后姨娘还是要多提点父亲，只要他不再犯错，我想顾府有皇后娘娘这个靠山，终究会屹立不倒。”
“相爷的事情我哪里敢插嘴？”五姨娘道，“就算我敢插嘴，恐怕他也听不进去。”
“说来也是。”顾德音道，“父亲素来不喜欢内宅妇人插手他的事情，姨娘还是保重自己吧。”
“四小姐，你打算何日归来？”
“拜师学艺，总是要一段时日才能有所成，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所我现在也不清楚。”其实她发现，或许在自己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回来。她想要摆脱顾家这个枷锁，在外面凭借能力替自己开辟一片天地来。
顾德音走的那一日，顾宛央让赵叶送了送了两名训练有素的暗卫跟随，一来可以保护他们安全，二来也是怕日后有心之人引导顾宁走了歪路。那是顾静姝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她必须把他好好保护。
赵飞度见顾宛央兴致不高，忍不住问道，“央儿，你这是怎么了？”
闻言，顾宛央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样安排二姐姐的孩子，若是她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满意，可这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既然这是你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又何必再胡思乱想？你问心无愧，并没有任何对不起顾静姝的地方。”赵飞度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现在怀着孩子，实在不该如此忧思。”
“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里有什么忧思？你放心，孩子在我肚子里好着呢。”
“这就好。”赵飞度突然把一道诏书递到了她面前，“央儿，你看看这个可好？”
顾宛央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大赦天下的诏书。自古以来新帝即位有大赦天下的先例，可赵飞度不在登基的那一日大赦天下，偏偏等到这时究竟是何故？
赵飞度似乎知晓她心中所想，忍不住道，“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我想通过这次大赦天下替你和两个孩子祈福。我一身杀戮，不敢为自己所求，只愿你们平安喜乐。”
顾宛央心中动容，忍不住勾了勾他的手心，“夫君，你我夫妻同体，你既然为我祈福，自然也不能少了你自己。其实我觉得吧，这大赦天下的确是件好事，能够让一些走上犯罪道路的人改过自新，但还不够稳妥。”
“央儿是什么意思。”
“监狱的犯人分两种，一是可饶恕之人，二是不可饶恕之人。”
顾宛央道，“别的我都不多说，但我觉得那些故意杀人之类犯人不应该在此次大赦的行列，这样对死者不公平。而且若是他们出来之后仍是不悔改得让话，恐怕会造成骚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