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全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邹大夫，想要从他口中知道其中的内情。而顾宛央却丝毫没有意外，因为她一开始就凭借种种蛛丝马迹推断出了这样的结果。
京兆尹眉头微皱，“你若是不把此事交代个清清楚楚，本官绝对不会轻饶。”
“是是是，草民定然把自己知晓的全部都交代。”邹大夫急道，“前些日子丞相夫人身子不太好，所以府上请了草民过来替夫人诊治。那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他看了一眼顾知祥，接着道，“丞相夫人知晓实情以后也没有伤心，而是对草民许诺，只要能够让她多活几日再替她办一件事便会给我一千两黄金。”
“草民世代行医却一直过得清贫，所以一时头脑发昏答应了丞相夫人的要求。她当时就给了草民五百两黄金，说是事成以后会有人悄悄地送剩下的五百两过来。现在那些黄金还在草民的家中，大人可以派人去搜查。”
“那以后草民便按照丞相夫人的吩咐给她服用了虎狼之药吊精神，至于那药方里的砒霜并没有加进去，而是每日都留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到四小姐出嫁这一日陷害燕北王妃。”
邹大夫在赌，赌自己说出实情以后顾宛央不会再伤害自己的家人，所以刻意隐瞒了是顾知祥吩咐自己给罗敏下虎狼之药的事实。只要能帮顾知祥遮掩，保住相府的名声，到时候他至少不会对自己的族人落井下石。就算是自己死了的话，那走在黄泉路上也能心安。
顾宛央冷笑，“我果然没有猜错，你故意把药方里的砒霜留了下来，就是为了日后哪怕被人发现你拿了砒霜也能对上剂量。只可惜，事情并没有朝你们预想的那样发展。”
京兆尹忍不住问道，“丞相夫人为何要这样做？”
“她觉得顾府大小姐的死跟王妃有关，所以想要用自己即将离去的性命替大小姐报仇。”
“愚不可及。”赵飞度冷冷道，“世人皆知顾云裳是因为被父皇贬进庵堂静养之后心中不服，所以才跳河自杀。当时父皇没有追究她自戕的罪名，丞相夫人却怪罪顾宛央，实在是太可笑。顾丞相，你这后宅似乎一直都不太平啊。现在本王倒是怀疑，像你这样连自己后宅的安宁都管不住的丞相究竟能不能担当辅佐父皇治理天下的责任？”
顾知祥被他这样一抢白，气得面红耳赤，但偏偏不能多说些什么，毕竟他刚才可是真真切切地把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且眼眸里布满了杀机。
“王爷请放心，本相会亲自去皇上那里请罪。”
“你能去请罪最好。”赵飞度抓住了顾宛央的手，大声道，“你这嫡母自戕嫁祸于你，心思歹毒，你也不用替她守孝。我现在就带你回府，免得留在这里又被些不三不四的人谋害。”
顾宛央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于是点了点头。
赵飞度嘱咐了京兆尹几句后，便带着顾宛央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因为罗敏之死涉及到了燕北王妃，所以京兆尹把相关之人都带了回去，然后匆匆入宫禀告此事。
马车上，顾宛央忍不住问道，“王爷，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今天这件事你肯定会不依不饶，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除非你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
赵飞度轻笑，“央儿，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嗯？”
赵飞度笑道，“你今日刚发现异常情况就立刻让赵叶过来找我，关于这一点我很满意。以后都要像今天这样，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想到我，让我护着你。”
“好。”
“这件事的确没有那么简单。”赵飞度道，“你可知晓那个你觉得有异常的丑丫鬟是谁？”
“谁？”
“顾云裳。”
“什么，竟然是她？”
“就是顾云裳。”赵飞度道，“自从你上次提及见过顾云裳一事后，我的人便一直在追查，最近终于查到了她的行踪，原来她现在已经换了一个叫挽心的名字，现在是秦铮府上的侍妾。”
“秦铮？莫非就是御林军统领秦铮？”
“就是她。”赵飞度缓缓道，“他们两个人是在妙音坊相识，你说巧不巧？”
“看样子赵瑾瑜和燕长乐想要把秦铮变成他们的人，所以才用了这么一招。”顾宛央恍然大悟，“难怪王爷知晓那邹大夫没有完全说实话也不再追查，就是不想揪出顾云裳这条线出来，好等着他们以后自己露马脚。”
“我们很快就要启程去精绝，我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王爷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顾知祥拔剑就是为了制造一个离开京城的机会？”
闻言，赵飞度在顾宛央的唇上轻啄了一口，随后大笑起来，“知我者，央儿也。顾知祥好歹是一朝丞相，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拔剑，这件事肯定会被朝中那些文臣口诛笔伐，就算是父皇想要保我也会稍作惩戒，到时候他直接罚我回燕北便是。”
顾宛央笑了笑，“王爷，你这招将计就计倒是使得不错。”
“那这几日你再好生地养一养，不要让我担心。”
“我知道。”顾宛央道，“只是精绝一程有太多的未知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这城中风云诡谲，指不定赵瑾瑜和赵铭盛会作什么妖呢。”
“他们手中没有什么兵权，短时间内不可能掀起什么大风浪。”
“可若是……”
顾宛央终究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因为那不仅是她和玄武帝之间的秘密，也因为她想要赵飞度能够心无旁骛地离开京城，所以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把玄武帝已经命不久矣一事瞒了下来。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想让赵飞度活着。
果然不出所料，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宫中就传来了玄武帝的口谕，让他们夫妻立刻入宫面圣。
他们刚走进御书房，玄武帝就抓起手中的茶杯朝赵飞度扔了过去。顾宛央心中一惊，立刻挡在了他身前……
第315章 这是本能
好在赵飞度反应迅速抓住了那飞过去的茶杯，不然就直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顾宛央的额头上。
赵飞度的脸上俨然是不悦之色，“父皇，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直接冲着儿臣来，不要为难顾宛央。”
闻言，玄武帝一脸无奈，“明明是顾宛央心疼你，自己替你挡了这杯子，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是孤在为难她了呢？”
话音刚落，顾宛央就开了口，“父皇为难王爷就是在为难我，所以王爷也不算错。”
玄武帝差点儿就蹦不住笑了起来，“简直是胡搅蛮缠。”难怪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竟然连不讲道理这一点都如此相似。
正在此时，赵瑾瑜匆匆赶了过来。刚一走近御书房门外，他就听到里面满是玄武帝斥责赵飞度的声音。
赵瑾瑜让守在门外的内侍禀告，不一会儿玄武帝便召他进了御书房。只见赵飞度和顾宛央都跪在那里，地上是摔碎了的茶杯，看样子玄武帝今日是真的动了怒。
“儿臣拜见父皇。”
玄武帝的声音中仍是带着怒意，“你现在来做什么？”
“全国各地的水利近期需要检修，父皇把此事交与儿臣经手，所以今日儿臣是专门入宫来请示。”
玄武帝的怒气终究还是压了下去，“接着说。”
只见赵瑾瑜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子呈到了玄武帝面前，缓缓道，“这上面是各府检修水利的具体预算，还请父皇过目。若是父皇觉得没有的问题的话，希望国库能够尽快把款项拨下去，也好让各府在夏汛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玄武帝看了看那折子上的预算，只见各个款项的名目都极为清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于是道，“瑾瑜，你这件事做得很好，孤明日便让国库按照这个折子拨款下去，你大可以放心。”
“谢父皇。”
“你还有什么事么？”
赵瑾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开始开了口，“顾丞相府上发生的事情，儿臣刚才也有所耳闻。虽说罗敏是罪有应得，但顾丞相多年来却为了高孝鞠躬尽瘁，还请父皇不要因为他夫人的事情责罚太过。至于七弟今日在丞相府拿剑指着顾丞相一事，也是因为他护妻心切，也请父皇莫要太过怪罪。”
顾宛央忍不住冷笑，赵瑾瑜指不定在心中想着如何弄死他们夫妻俩呢，现在却在这里装好人，实在是可笑至极。
玄武帝看向赵飞度，“难得瑾瑜替你求情，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
“儿臣不需要谁帮忙求情，更不觉得自己错了。”赵飞度语气冰冷，“自从顾宛央从西南回来以后，顾知祥不仅没有对顾宛央好过，甚至还屡次放纵罗敏和顾云裳陷害她。依儿臣看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还不如杀了算了。”
“混账。”玄武帝狠狠地拍了拍面前桌子，“你是不是以为孤这么多年一直宠着你，所以愈发有恃无恐？”
“就算顾知祥再不好，他也是当朝丞相，文官之首，你不过是一名亲王而已，怎么能够掌握他的死生大权？”
“儿臣不是想要掌握谁的死生大权，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女人而已。我戎马多年，为了高孝出生入死，若是到头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