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倒霉蛋
烘焙坊中众人在忙碌的同时，季长歌却也在大牢中努力想要找出些头绪来。
在她对面牢房那哥儿们话挺多，似乎是才被关进来不久，因此会时常说起外头的事情来。
“哎，你杀了谁啊？说出来给我听听！这鞍马镇的人，十个里头我起码认识了九个，保不准我能给你点儿建议！”
“你是怎么进来的？”季长歌问他。
大牢里的人都被他给吵吵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人愿意搭理他。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人，还愿意和自己说话，对面的人激动道：“我打人啊！我不小心把人给打残了，废了他一条胳膊，就被官兵给抓进来了。不过没关系，我再过半年，也能出去了。这王八蛋敢骂我，我出去还打他！我呸！嘴巴不干净还不给人打了？我最讨厌这种嘴巴没个门把子，啥话都能说出口的了！”
季长歌一言难尽，“你话也，也挺多的。”
“这不一样，我跟你说我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被人这样编排！那人简直就是个混蛋，非说我和巷子口寡妇有一腿，还说寡妇的男人是我弄死的！我好端端的一个清白人，他凭啥这样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至于去祸害人寡妇么？要真说是谁和寡妇有一腿，我看就该是桂芬嫂她男人！那病秧子，看着随时都要断气儿了，可他心不小啊，我见过好几回他去寡妇家呢！”
季长歌心念一动，“病秧子？”
“是啊，那可不就是病秧子么？早些年桂芬嫂还说了，她嫁得不好，嫁了个短命鬼，也不晓得她男人啥时候就会撇下他们母子走了，她一个女人家咋活？”对面的人念念叨叨，“不过大家都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人家也愣是熬了这么多年！”
“说了老半天，你到底杀了谁？”
季长歌笑了笑，“也没谁，就是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倒霉蛋罢了！”
“嗨，那可真是倒霉了！不过你是被人冤枉的，可得赶紧找出凶手来。不然的话啊，我看你一个姑娘家，名声怕是要坏了！往后谁家还愿意要一个进过大牢的姑娘哦？就是给人当小的，人家也得掂量掂量啊……”对面的话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季长歌的双眼愈发的亮了起来。
给人当小的，也要掂量掂量……
这段时间，也就只有一个人上门叫她去给人当小的了！
可是……知县为什么会帮于夫人呢？
于夫人今儿心情很好，她甚至亲自给于玉生炖了鸡汤，送到了书房里。
于玉生正在书房里温书，但他的心思显然没有在面前摊开的书本上。他双目无神，目光空洞洞地盯着自己的正前方，也不晓得是在想些什么。
于夫人进来的动静不小，却没有让于玉生回过神来。直到鸡汤被放在了桌上，于玉生才是猛然抬头，惊诧不已地看着于夫人。
“阿娘……你怎么进来了？”于玉生的眼珠子转了转，却并没有抬头看于夫人。
于夫人坐在他的身旁，“生儿，阿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阿娘？”于玉生扯了扯嘴角，“阿娘这是又找了哪家的姑娘不成？家里不得安宁，阿娘还是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有一个张绮罗在家里，就已经足够烦人了！
“生儿，阿娘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是，之前发生的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可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啊？行了，你也别难过了，那书院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咱们不去了就是！”于夫人撇了撇嘴，“再说了，你媳妇儿那肚子也大起来了，在家正正好儿，省得到时候她又作起来，你跑前跑后的怪不方便！”
于玉生抿着嘴唇，“阿娘说的是。”
于夫人瞧着自个儿儿子的状态是愈发的不对劲儿了，只叹了一口气，“生儿，我知晓你受了不少委屈。你且再忍忍，终有一日，你想要的，阿娘都会送到你手上来！”
她眯了眯眼，脸上阴寒一闪而过。
于玉生却未曾察觉，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于夫人说道：“生儿，你老实跟我说，你对那季长歌是不是还有……”
“阿娘！”于玉生皱眉打断她的话，“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如今我连妾室都有了，阿娘不要再提起这些，省得丢脸！”
“这有啥丢脸的？她才丢脸呢！一个杀人凶手，她要来咱们家，我还嫌弃她呢！”于夫人不以为意，眼神中满是不屑，“之前还端着呢，这下出事儿了，你看谁还愿意娶她！她那未婚夫婿就算瞎了眼，人家爹娘也不能任由这么个女人进门啊！生儿，你要是对她还有情，回头等她出来了，阿娘再找人去给你说道说道，除了咱们于家，她哪儿也去不了！”
“阿娘！”于玉生心头忽然涌上几分异样。他皱着眉头，质问道：“阿娘，你又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我也正想问问她呢！”于老爷将门一把推开，目光冷厉，“你这个愚妇！瞧瞧你干的好事！你这是要作得整个于家，都给你陪葬了！”
于夫人腾地站起身来，“我怎么作了？你给生儿娶回来的媳妇儿才是真的作！你看看生儿如今这幅模样，你就不觉得心疼吗？！”
“那也不能去害人！”于老爷气得拍桌，“若是查出来了，于家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你这是在作孽！”
“我怎么就作孽了？这不是没人查出来么？只要我们不说，谁会晓得这是我干的？再说了，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能有多大事儿？”于夫人脸色不大好看，“你只管自己的颜面，何时考虑过生儿和我的感受？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她还能翻得了天？”
“她翻不了，知县难道也翻不了？进了衙门的案子，你以为你做的有多严密？迟早还不是要被人给查出来，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我看我干脆把你给休了，也省得你总整些歪门邪道去丢人！”于老爷气道。
☆、第306章愚妇
“知县本来就是和咱们一拨儿的，他还能去帮了外人？”于夫人嗤笑了一声，“你就是想太多了！等着瞧吧，再关那死丫头几日，我自然会让人去说清楚！”
“不可理喻，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于老爷指着于夫人，“反正到时候你要是没法儿收场，那你就回你娘家去！我们于家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于家？”于夫人哼了一声，瞥了一眼站在窗外偷听的季莺莺，“要不是为了‘你们于家’的颜面，我儿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罢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于夫人也不管于玉生有没有喝鸡汤了，扭头就出来书房的大门。
于老爷瞪着她的背影，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你瞧瞧你阿娘！你瞧瞧她，哪儿还有半分当家夫人应有的仪态？这种丢人事儿，她竟然也做得出来！生儿，明日你随为父去见一见知县，把事情给说清楚了，省得最后将整个于家的脸面都给赔了进去！”
脸面，又是于家的脸面……
于玉生抬头看着于老爷，声音淡淡：“父亲觉得，是脸面重要，还是我重要？”
于老爷皱眉，“我知你心中委屈。”他上前来，拍了拍于玉生的肩膀，目光中满是不赞同，“可这家迟早都是你的！我们家虽说没有多富贵，可也是这远近的体面人家。你好好读书，别的都放一边儿去，别听你阿娘瞎扯，没由得坏了心情。男子汉大丈夫，就该知晓取舍，权衡利弊轻重，而不是将心思放在女人的身上！”
于玉生垂下眼帘来。
以往他觉得这些话很对，可如今却并不这样认为了。权衡利弊轻重，那就该放弃自己原本想要的东西？为了追名逐利，舍弃一切，当真值得么？
在他看来，倒是未必。人人都想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他自然也是想的。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在他努力的路上，总会意外横生？
他的心情，早便是坏了！如今家中不得安宁，他又如何得以专心读书？
于老爷看着越发阴沉的儿子，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生儿，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罢，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于玉生，只能嘱托道：“鸡汤你记得喝掉，其他的事情你都不必再去管了，专心读书吧！我先去找你阿娘，有些事情我要和她好好儿说说。”
于玉生低着头应了一声，听着于老爷的脚步声远去。桌上的鸡汤从滚烫，变得冰凉，他却也没有去喝一口。
而一直站在门口的季莺莺，几番犹豫，也是没有进门来。
于老爷回到房中，于夫人正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坐在床边儿上，“怎么，你和生儿说完话了？生儿自小就没吃过委屈，这一年来，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生儿都被你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于老爷却不赞同：“什么委屈？就这么些琐事，他就要被压垮了，也不晓得你是怎么教的儿子，人家村里头，个个儿像他这年纪的，谁不下田干活？他这算什么委屈？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才会叫他变成如今这样子！”
“我怎么就惯着他了？我自己的儿子，我宠他错了吗？是，你是会教儿子，就是太会教儿子了，你才给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儿回来！你也不瞧瞧，咱们家被折腾成什么模样了！生儿如今连书院都不去了，这赖谁？”于夫人冷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