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了说，书院这是在趋利避害，可往坏了说，这便是在落井下石了。他与长乐从未做过败坏书院名声之事，用功读书，友爱同窗，偏偏如今烘焙坊出了事，书院便想要他们离开，何其嘲讽？
“大哥自己决定就好。”季长歌有些开心，“我以前从未见过大哥去揣测别人的用心，如今大哥能想明白许多事情，总让我觉得开心。至少往后，不必再害怕别人的险恶用心。”
“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家去。”季长歌将食盒收拾好，目光温柔，“没有关系，这一次咱们还是能挺过去的。大哥，阿宁做事不够仔细，你帮我盯着她些。还有……”
“小心知县。”她做了个口型。
季长安点头道：“我都晓得。”
他和季长乐实在不宜再久留，季长乐依依不舍地和季长歌告别，许诺明儿一定给季长歌带一床新棉被来，才是被季长安拽着，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季长歌看着大牢的门缓缓关上，外头的天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她盘腿坐着，大牢里的火把光显得很温柔，若非是始终弥漫着一股味道，她甚至觉得这里还不错。
“哎，小丫头，你杀人了呀？”对面的人问道。
季长歌这回倒是搭理他了，“确切地说，是我被冤枉成杀人犯了。”
“哦。”对面的人摇摇头，“这大牢可不适合你们小姑娘待，还是赶紧地查清楚出去为好啊！”
季长歌打了个呵欠，有些犯困了。
她倒也是想快些查清楚真相呢，可这些事情都是说不准的。她身在牢狱之中，只能是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别的了。
而另一头，季长安和季长乐回到了家中，季长宁和原叔就围了上来。
“咋样，大姐没受委屈吧？缺啥东西，咱们明儿给大姐送过去！”季长宁伸手将食盒接过来，“大姐说啥了吗？有没有叫你们带话啥的？”
“进去再说。”季长安握了握季长宁的手，示意她先进屋去。
季长宁咬了咬嘴唇，和季长安一起进了书房。原叔和季长乐也进来了，秦大夫今儿累了，已经歇息了，明月他们在外头，小秦子却是跟着原叔走了进去。
“长歌给了我们这个。”季长安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两把枪。
“这是……”小秦子惊讶了一下，随后大喜，“有这东西在，你们就可以保护自己了。果然大姑娘想得周到！”
季长安分了季长宁一把，“小秦子琢磨琢磨，怎么用。”
小秦子应道：“放心，我明儿教你们。”
“大姐在牢里头没有被人欺负，就是那大牢环境不大好，臭臭的，被褥又脏得很。”季长乐小大人似的，拧着眉头，“得赶紧想办法让大姐出来。你们查到啥了？”
季长宁看向了原叔和小秦子。
“问过了明月和清风，说今儿桂芬嫂的丈夫确实来过，还买了两个汉堡。不过还不确定，致使他中毒身亡的，到底是不是这两个汉堡。桂芬嫂说汉堡已经扔了喂狗了，我们查过所有供货人，他们都没有下毒的嫌疑。”原叔顿了顿，“知县和我们一起去的，基本上可以确定，汉堡应该是被人调换过。桂芬嫂丈夫吃的，应当不是烘焙坊的汉堡。如今只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烘焙坊的清白。”
☆、第304章猜测
只有供货人并无在材料中下毒这一条证据，是无法证明烘焙坊的清白的，这只证明了事情和所有的供货人无关罢了。
“今日动手做汉堡的人是清风和明月，还有长歌。我们搜过清风明月的房间，里头也没有任何毒物。”
虽然说是自己人，但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明月清风的房间是不可避免的要搜查一遍的。
只是正如同他们之前预料的一般，自己人是没有问题的。稳妥起见，这一整座宅子都被翻了一遍，里头确确实实是没有什么毒药之类的东西。
“既然这样，那只能从桂芬嫂身上下手了。”小秦子有些发愁，“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被谁收买了？”
“就目前行驶来说，很有可能。”原叔沉思了一下，“查一查这个桂芬嫂。”
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破绽的。
季长安忽然说道：“长歌说，小心知县。”
他不大明白，为什么要小心知县。
在这件事情上，知县表现得很明白，他就是站在烘焙坊这一头的。而且从今日知县的种种作为来看，他分明已经在努力地想要找出真相，还烘焙坊一个清白的。
原叔和小秦子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不可能吧……这么快？”小秦子看着原叔，目光中满是怀疑，“可如今也没听到有什么风声啊……”
原叔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只是如果真的是她动手了，那我们要找出证据来，就很难了。”
不过……
“如果是她的话，长歌就不会只说小心知县了。这说明知县个人有问题，他应该是知晓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而被他隐瞒起来的事情，或许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原叔脑子转得飞快，“也就是说，知县可能就是其中的参与者，而真正算计了长歌的人，和知县必定是认识的。”
这就很好找了。知县才来到鞍马镇不久，认识的人并不多。零零碎碎除去一些无关人员，最终剩下的是……于家！
可是于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出于私人恩怨的话，知县有必要替于家隐瞒真相吗？
他们在策划什么？
“最近于玉生在书院中表现如何？”原叔问道。
这题季长乐会！
他马上说道：“自从季莺莺在书院门前大闹一场之后，于玉生在书院的人缘就更差了。书院的同窗们见了他都指指点点的，就连先生们对他，都不如从前器重。于玉生原本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前几日受不了同窗和先生们异样的目光，已经休学回家自学了。”
于玉生在书院的人缘原本是很好的，但奈何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难免会叫人心烦意乱。尤其是他娶了季莺莺之后，家丑都闹到了书院里头，着实是丢人得很！
于玉生自觉没有颜面，更不愿去面对昔日同窗们话里话外的揶揄，因此干脆就回家去了。
“看来这心理承受能力很差啊！”小秦子撇撇嘴，“那就从于家下手？”
“先盯着于家，再问问桂芬嫂家附近的人，最近可有发觉不对。如果真是于家做的，那他们肯定会留下许多破绽。就算是知县出手，也不可能将他们的屁股擦得干干净净的！”原叔一锤定音。
有了方向，大家这下倒是放心不少。不过原叔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和缓起来，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最近海上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长歌这边一定不能出事啊！”
“发生了什么事？海上贸易不是做的好好儿的？”
季长宁有些好奇，前儿个她还听说府城有人从海商那儿买了颗亮晶晶的石头，可羡慕死个人了！
原叔惆怅道：“有海外的大船带来了武器，打伤了两条货船的人。那群卷毛被带入京都了，有人私下传言，朝中准备割舍沿海一带的城池，换取往后的安宁。”
“啊？可是这么轻易就割舍了城池，往后人家要是想要一整个大梁呢？也给人家？”季长宁觉得不可思议，“啥也没干，就这么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他们海外的人就这么厉害？”
“他们的武器很是新奇。不过我手下倒是有人见过他们的武器，虽说厉害，但并不足为虑。且不说那群卷毛的家乡与大梁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远，只说他们那些武器，也只是吓人而已。他们的武器需要大量火药，如果当真要开战，只要找人打沉了他们装载火药的大船就是了。”
季长宁不明白，“既然这样，为何要割地？”
“只怕是有人想从中获利。”小秦子眯了眯眼，“不过有皇上在，此事应当是成不了的。怕就怕那些人会再次对皇上动手，一劳永逸。”
“那这个皇上就太弱了些。倘若不能保护好自己，如何保护天下苍生？”季长宁嘀咕。
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何无能呢？
原叔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不，不可妄议圣人是非。”
“我没有妄议啊，我只是和你们说实话罢了。我又不会跑出去说，咱们皇上或许是个窝囊废！”季长宁不服气。
季长安却带着疑虑地看了几眼原叔和小秦子，低声道：“还是说说，如何能抓到于家的把柄吧！”
“从季莺莺下手就很不错。我看这事儿要真是于家动的手，套季莺莺的话最是容易了。”季长宁摸了摸下巴，“毕竟季莺莺一向是个醋缸子，要她着道再是容易不过。”
“但倘若季莺莺也参与其中了呢？”原叔反问道。
在并不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的情况下，打草惊蛇最为要不得。
季长宁当下一愣，“那，那咋办？”
“交给我吧！不必去向谁打听，自己去听不就成了？”小秦子笑了笑。
他从小便被培养为暗卫，在阴影中生存，最是清楚不过，所有的秘密，都不如让当事人自己吐露出来最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