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花这两日就一直在听隔壁吵吵闹闹，心里也是着实想不明白，不就是几个银子么？咋就能闹那么久呢？
季老太太生前，没少补贴大房，手头是没多少余钱了。那么点儿体己，满打满算，大概也不会超过二两。一家人肯吃苦，二两就算一年挣不回来，两年总成吧？
何必呢！
她忽然又神神秘秘道：“我还听说，顾彩瓷又怀上了！”
季长歌皱眉：“果然……”
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李荷花也是耸肩。不过她也晓得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给听到，省得到时候流言四起，大房找到她头上来，那就糟了！
季长宁哼了一声，“对了荷花姐，捻子能摘了吗？”
李荷花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呢，最近都没有上山去看。不然我们明儿去瞧瞧？咱们不走远，就在这附近的山头看看，要是还没熟，那咱们就回来。”
反正季家村这附近的小山坡上也长了不少捻子树，也就走那么几步路就能到了。
季长宁马上应了下来，“那明儿一早你可别忘了来找我啊！”
她可喜欢吃捻子了，黑黑的一小颗，甜甜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吃多了会便秘！
李荷花和她拉钩，保证明儿一定会来。
结果当晚马老爷就找人来和季长歌说，府城的大夫到鞍马镇了，现下正住在吉祥酒馆里，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让她赶紧带季长安来看病。
这是大事儿，耽误不得。季长歌套了驴车，趁着黄昏，和季长宁、魏澄回到了镇上。
三人在天黑前回到了镇上，明月已经收到了马老爷送来的消息了，早就准备好了三人的饭菜。
季长安已经从书院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做功课。季长歌快步跑进去，内心的兴奋几乎都要压抑不住了，“大哥，咱们去吉祥酒馆一趟！”
季长乐放下笔，大声道：“大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他的功课比季长安的少，眼下已经完成了。
季长歌听了，心情很好地摸着他的脑袋瓜子，“去，咱们一家人都是要去的。”
季长宁从外头走进来，“是，咱们都该去的。”
季长安和季长乐去换了一身衣裳，石头赶车，一家人就来到了吉祥酒馆的门前。
马老爷知道她要来，吃过晚饭后，就在酒馆里等着了。见到季长乐脚步轻快地跑进来，他眉开眼笑地迎出来。
“可算是来了……老原还没回来，不过好在他早叫人盯着那大夫。不是我吹，那果真不愧是太医之后，我看那气度就不一般。”
马老爷早便记下那大夫住在那间房了，他也不废话，带着人走上了三楼的天字一号房门前。
原叔原先便和大夫提过季长安的事儿，季长歌敲了门，说明了来意，里头的人便叫她进来。
马老爷担心人太多，会让大夫生气，因此他和魏澄并没有进去。四个孩子呼啦啦地进来，屏风后头走出一个颇为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下巴上蓄满了白胡子，一张脸却和蔼，“谁是季长歌？”
他的目光在四个孩子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看似来最是稳重的小姑娘身上。那小姑娘目光澄明，面对他的打量，竟然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落落大方道：“大夫，我便是。”
大夫迷着眼，仍旧是盯着她瞧，“原来，你便是季长歌了……”
颇为意味深长的模样。
☆、第240章刺激
季长歌心里升起了淡淡的狐疑。
又来了……
又是这种感觉！
上次隔壁阿楚卖宅子的时候，她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好像冥冥之中，一切都被人给安排好了一般，这些人似乎都是什么人派来帮她的一样。
可是，这感觉到底是错觉，还是真的？
大夫很快便垂下眼帘来，深思了小会儿，“听我那大侄子阿原提起你来，说是小小年纪，志气可比成人。老头子我这么一瞧，可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有那么大的能耐。”
这话也不知是夸奖，还是失望。
季长歌却觉得心头那点儿怀疑很快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她看一眼大夫，忽然一笑：“大夫也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要不是原叔说您是大夫，我只怕还当这是从哪儿来的仙人呢！”
季长歌很是分得清形势，眼下是她有求于人，可不兴那套故作清高的作态。
大夫哼哼了两声，似乎是觉得季长歌恭维得太过。可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又凑上前来，眼巴巴道：“真的有仙人的风范？”
他大抵对这个答案很是执着，看季长歌很软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来，更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
季长歌的嘴唇小幅度地往上扬了扬，她严肃道：“很是像的！我虽然没见过真正的仙人是什么样儿的，不过今日看到大夫您了，便觉得书里说的是不错的。您这白胡子，这仙风道骨的袍子，再有这善心，可不就是仙人该有的模样了么？”
大夫明知她是在拍马屁，却仍旧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说道：“是了，你是个有眼光的！”
可不像是京中那些人，见着他穿成这样儿，说他跟个和尚似的，偏偏又没有剃头，还留了白胡子，简直就是四不像！
他早便说了，是那些人不懂欣赏！他看过书的，书里说的“蓬莱仙人”，铁定便是他这样儿的，没错了的！
大夫勉强对季长歌高看了几眼他哼道：“不必如此客气，我姓秦，从前是宫里的太医。”
季长歌吃惊道：“不是说您是太医之后？”
感情这是真太医啊！
秦大夫摸着白胡子翻白眼儿，“那是传言有误！原侄子也真是，别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我还说我给当今皇上治过病呢，你们信……”
“哇！”除了季长歌之外的三个孩子眼睛亮晶晶地惊叹。
秦大夫一噎，这几个小傻子，他分明是在骗人呢！
不过这少年郎看起来倒是顺眼得很，长得也不错，双眼干净明亮，听说还在书院读书呢，明年便要去考秀才。
可惜脑子有病，不然的话大概还是一位栋梁之才。
不过有病也不怕，他就是专门儿来治病的！
原叔没见过季长安发病的模样，秦大夫也只听说，这孩子平日里瞧着是正常人差不多的，只因他素来内敛话少，旁人常常会忽略了他，因此陌生人也没觉得他和同龄人有何不同。
只是他这想东西的能力和五岁幼童差不多，除了读书时颇有些自己的见解外，其他时候还是适合当个不说话的木头人儿。而且他偶尔会发病，发病时嘴里会不停地念叨些什么。
秦太医眼珠子一转，正好瞧见了旁边桌子上的花瓶。他拿起花瓶，高高举起来，朝着季长歌冲了过去。
“啊！”季长歌反应也很快，抱着脑袋蹲下来，连声求饶：“不，不要打我啊！”
季长安和季长乐被秦太医这举动给吓到了，季长乐大叫了一声，小炮仗似的朝着秦太医冲了过去——这时候可不管这秦太医是不是老头儿了，反正敢打大姐的，都是坏人！
季长宁更是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个花瓶，眼神凶狠，“不许你伤害我大姐！”
季长乐还没近了秦太医的身，屏风后就有另外一个人冲了出来。那人却是个圆脸的少年，他跑过来将季长乐一把拎起，又将季长宁手里的花瓶轻松夺下。
此时秦太医手里的花瓶，已经快要砸到季长歌的背上了。可他大概是年纪大了，准头不大行，手一歪，花瓶就摔碎在地上了。
“呜呜呜，不许打大姐，不许打大姐！”季长乐着急得直哭。
秦太医时刻关注着季长安，他似乎是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听到了季长乐的哭声，他才是回过神来，眼里也蓄满了泪水，双目却仍旧毫无神采，只不断地低声喃喃着：“不要，不要伤害长歌，不要打我妹妹，不要打……”
他如同受到了惊吓的小兽一般，念叨了好一会儿，又在季长乐“打死坏人”的叫声中猛地一个激灵，然后他不要命一般冲向了秦太医，“打死坏人，打死你这个要害妹妹的，坏人！你走开，不许，不许靠近妹妹！”
方才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的时候，还是个沉稳少年郎，可眼下所有的问题便都暴露出来了——犹如幼儿一般的心思，说话时不能一下子说太长的句子，被刺激到会不停喃喃低语。
秦太医脸上的凶狠一下子便收了起来，他干咳了一声，又直起身来，“好了，我给你把把脉。”
季长歌也从地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握紧了季长安的手，低声安抚：“大哥，没事了，我和秦太医是在闹着玩儿呢，没有人能打得了我的。”
她怕季长安不相信自己，还抢过那少年手里的花瓶，用力一捏，花瓶“咔嚓”一下，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秦太医：好，好厉害，还好没有真的要打她！
季长歌：哎哟手好疼！
尽管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捂着手大喊大叫，表面上季长歌还是很稳的，甚至连声音都和平时一样的温和，“不要怕，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