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锐利，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挑剔地从鼻子里头发出一声轻哼，“可别是哪儿来的登徒子！”
“他就是！”季长宁马上告状，“他刚才一直往我大姐身边靠！”
真是讨人厌！
原叔震惊得站起身来，“什么？”
嘿呀这屁孩子，还敢来挖人墙角啊，揍不死他！
原叔撸起袖子来，“好啊，我替你大姐教训他！可别以为咱们长歌家里头没大人做主，你就敢动手动脚的！我可告诉你，我就是长歌家的长辈！”
圆脸少年一溜烟儿地跑开，躲到了季长歌的身后去，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我就是想拜这位姑娘为师，绝无轻薄的意思！等我力气变大了，就再也不担心饿肚子了！”
“你不是秦大夫的药童？怎么会饿肚子？你别驴我，我可看出你和秦大夫是一伙儿的了！”季长宁马上拆穿他。
少年苦着一张脸，“什么药童呀！我要是秦大夫的药童就好了，我是……咳，我是求着秦大夫收留我的！”
至于是如何求的，看他刚才的表现就晓得了！
季长宁还是不信他，“哼，谁晓得你说的哪一句话是真的！你既然能死皮赖脸地跟在秦大夫的身边，肯定也能让秦大夫答应让你当他的药童！反正你力气也不小，你干啥非是要缠着我大姐，你一定是有别的目的的！”
季长宁说罢，还伸手将季长歌给拉到自己的身边来，继续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少年看。
这人要是敢对大姐图谋不轨，她，她就不客气了！大姐和南风哥是两情相悦的，这人别想挖墙脚，呸！
季长乐和他二姐同仇敌忾，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少年看。
少年后背一阵阵发凉，好一会儿，他才是沮丧地低下头来，闷闷道：“好吧，我确实是有目的的……”
季长宁闻言，更是直接挡在了季长歌的跟前来。
少年低声道：“我，我是从北边逃荒来的。我的家里人都没了，听说鞍马镇的灾民们都安置下来了，我也就来了。之前我和好些人一直在这附近找活计，结果没找着。后来有一回，我听有个人说，鞍马镇有个季家烘焙坊，那家的姑娘要买人。我寻思着卖身总比吃不上饭强，也就和大家一起来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长歌一眼，声音更是低了几分，“可是我贸贸然上门来，季姑娘必然不会相信我。我入城后，打听到季姑娘和吉祥酒馆的马老爷关系不错，我便在外头守着。马老爷去接秦大夫的时候我看到了，马老爷离开后，我趁机赖上了秦大夫。我原本是想着，若是秦大夫与马老爷有交情，便请他帮忙当说客，我很能干活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想要拜我为师，是因为你需要借这师徒的名分，让我买了那些和你同行的人？”季长歌接话道。
这少年，心思倒是多！
少年点点头，嘟囔道：“都被你给猜中了。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找条活路罢了……你们要是觉得我有所冒犯，那我……”他一咬牙，“那我还是想要求求季姑娘，你看我能卖身不？”
季长歌满头黑线，这话听着像是她要给自己买个童养夫似的！
不过……
“我不能答应你。”
少年震惊道：“为什么？”
☆、第243章又来卖身？
“第一，你来历不明。你说你是灾民，可我看你你虽然也瘦，精神却比灾民要好上许多，丝毫不像是逃荒而来的人。我不能光凭你的三言两语，便认同了你所谓的来历。”
“第二，我并不知晓你那些同伴的品性如何。我买人，却不是谁都会买的。买灾民是我有善心不错，但我的善心是有限的。你们能不能活下去，和我没太大关系。要是你们当中藏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我岂不是引狼入室？我家里虽无老，却都是小，我不会冒这个险。”
季长歌说完，少年满脸都是悲伤。他吸了吸鼻子，模样十分可怜，看得刚才对他不假辞色的季长宁都忍不住生出同情心来。季长乐更夸张，已经忍不住想要窜出来安慰人了。
不过大姐没开口，两个孩子都不敢动。
原叔看了一眼少年，咳了一声，出来打圆场：“长歌说得对，谁晓得你是不是别人派来想要找麻烦的？你这孩子心眼儿也太多了，搞那么多弯弯道道……”
他又想起来自己是打圆场的，忙补充道：“不过就算长歌这里不收你们，别的地方肯定也有人要找伙计的，你人又机灵，怕啥？”
少年哽咽道：“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的，其他人都受过伤的。我原本不是和他们一道儿的，半途中有人见我生得好，便想抓了我……送去那些脏地方。他们几个看不过眼，才出手帮了忙，可谁料那一群人人多势众，我的同伴们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下更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会这样，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才冒险来求季姑娘……”
季长歌听罢，面上倒是多了几分动容。不过她并不是那等没心眼儿的姑娘，先前敢买下翟辽他们，一来是翟辽那几人全都是在县衙登记过的，来历清白干净，平日里也没招惹什么是非。二来则是因为他们有善心，都是厚道人。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尽管如今并不愁吃穿了，众人也并没有懈怠的意思，反而愈发地努力，想要报答她的恩情。
“季姑娘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你买下的那些人来认一认人。我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说不得有些人会认得我们。我的同伴们都是极好的人，平日里在山里找到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紧着我的。我这回来找你，他们本是不答应的，我是偷偷跑来的。”
因着之前他险些被人给拐走了，那些人对他便很是在意了，唯恐他一露面，又会被人给盯上了。
少年垂下眼帘来，“我晓得季姑娘肯定是为难的，要是我，我也会为难。可是我仍旧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季姑娘怀疑我不要紧，查清楚就是了。要是他们都是实诚人，对于季姑娘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那些人都是实诚人，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季长歌想了想，“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就这样否定了你。这样吧，既然你们都是灾民，那我先让县衙的人将你们都安置好，等我确定你们确实没有坏心之后，我自然会安排你们的去处。只是你是孤身一人，其他人若是有家室的，可愿意卖身为奴？”
少年双眼大亮，连忙道：“只有三人是有家室的，不过他们的妻儿也有意愿卖身，姑娘不必担心。”
他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一个劲儿地朝着季长歌道谢。
季长歌略微松了一口气，却是没有注意到，一旁原叔的眼神暗了暗。
这少年来得……也太是巧合了些吧？
等到半个时辰过后，季长安从天字一号房出来了。秦大夫是和他一起出来的，还带着自己的小包袱。
见到季长歌满脸都是诧异，秦大夫理直气壮道：“我给你大哥治病，要在这鞍马镇停留半年之久，难不成你要我一老头儿一直住在这客栈之中？还有，我也不收你的银子，但是听说你家的饭特别好吃，我要住你家去！”
这样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了！
秦大夫可不承认，他就是被原叔用美食给蛊惑了，才到这鞍马镇来的。不然就是皇上来请，他不愿，还是不会来的！
季长歌可巴不得秦大夫住家里头呢，如此一来，家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便有了个家庭医生！
反正也就是多一双筷子吃饭罢了，她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秦大夫又扭过头来，同少年说：“小秦子啊，我要离开这客栈了，你自个儿找个好去处吧！虽然你诳我说，咱俩几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人，可老头子还是不能带着你去别人家中住的。我都是寄人篱下呢，你就好自为之吧！”
“小秦子？”
季长歌可算是明白了，感情这少年借着自己也是秦姓的由头，缠上了秦大夫呢！
少年嘿嘿一笑，倒是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我姓秦，行五。我阿爹给我取名叫秦风，不过大家伙儿都叫我‘小秦子’。”
他倒也识趣儿，和秦大夫道了谢，说明了自己的打算，惹得秦大夫气得跳脚。
“好啊好啊，你竟然利用我？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秦大夫自觉颜面无耻，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儿给利用了，丢人！
小秦子摸了摸后脑勺，“那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出来有些时候了，我同伴他们指不定怎么担心呢！季姑娘，谢谢你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都是好人来的！”
“你也是好人，特别好的那种！”他又趁机拍马屁。
这孩子简直猴儿精！
季长歌都没开口呢，秦大夫就不耐烦地直挥手：“快滚快滚，我看到你就来气！亏得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和你分了半瓶辣酱，早知你在利用我，我就连该白米饭都不给你，哼！”
小秦子笑出一口大白牙来，“秦大夫，下回要是吃辣酱，你还叫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