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歌也回家做晚饭去了。
王掌柜送树苗果苗来的时候，顾大郎也一起来了。
季兰已经可以下地了，顾大郎雇了一辆车，将季兰送回了家，他则是带着顾二郎来到了季家村。
刘氏和她的娘家人们，还在季家大房的门外守着，硬是要讨一个公道。这几日他们吃喝拉撒都在那儿，拉撒的味儿也朝着大房里头而去，但大房的人却仍旧是没有当做一回事儿，该干啥，还是干啥。
即便是刘氏的亲生女儿顾彩瓷，也没有出来看她一眼。刘氏从一开始的犹豫，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这女儿当真是白养了，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没一句交待就算了，如今她瞧着，似乎顾彩瓷还打算和大房的人站在一头，彻底和她这当娘的决裂了。
刘氏又是难过，又是气愤，那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女儿呢，如今怎么就长成了这等狼心狗肺的模样儿？
顾大郎找季长歌预支了他和顾二郎两个月的工钱，揣着荷包来到了季家大房的门前。
刘氏见到他，双眼马上闪烁着泪光迎过去，“大郎，你可算来了！”
她娘家的人是守在门口一刻不离的，她却每日都要回家一趟，给季兰做饭，送到镇上去。
她自然晓得季兰已经回家去了，也晓得顾大郎找到了活计，顾大郎也说了他的主家是季长歌，还叫她安心在家享福。
虽说她也想跟着大郎二郎一同来季家村干活儿，不过大郎说了，主家不养闲人，到时候上山挑水，又或是在作坊里不停干活儿的，她这把年纪了，怕是受不住。她要想家里好过些，最好是呆在家里头，也别叫娘家的人闹腾，不然往后就再也没人敢雇大郎他们去干活儿了。
“大郎，你这是准备山工了？哎哟我的儿啊，咱家可算是熬出头了！”刘氏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她扭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大房院子的门，狠声道：“倒是你妹妹，我真是白养她了！”
她从前可没有说过这样的狠话。
顾彩瓷小时候聪明伶俐，她那早死的男人，对这女儿可稀罕得厉害。这一宠爱，就过了头。男人死了，女儿的性子却是改不过来了。本来还说，好歹是秀才的女儿，娇气些也没什么不可，谁晓得后头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刘氏又抹起了泪珠子，“都是秀才的女儿，怎么有的人就能……”
人季长歌不也是秀才的女儿吗？同样是秀才的女儿，季长歌就能带着一家孩子过上好日子，可彩瓷却是……
“阿娘别说这些了。”顾大郎叹了一口气。
要么怎么说，这都是命？人和人哪怕境遇再是相同，也不可能走向同一条路。
季长歌也是从吃苦中过来的，她是带着一家小的过上好日子，这自然叫人佩服。可彩瓷会变成如今这样，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早早就说了，不该纵着彩瓷的。
“是我这当大哥的对不起她，她变成这样，或多或少，都和我有关。”顾大郎说道。
要是在发觉彩瓷的路越走越偏的时候，他及时阻止了彩瓷，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他们家是穷了些，可当时不单是彩瓷傲气，他又何尝不是呢？没有银子，买不起年货，吃不上好东西，那就都不要好了。安安分分过苦日子，吃糠咽菜又有什么不好？
可当时彩瓷拿回了好东西，他们都心动了。正是这“心动”，害了一家子。
“哎哟大郎，你说的啥呢，你咋就错了，明明这都是季家人的错！”刘氏阿娘大声嚷嚷，“这人啊，真是不要脸极了！你说咱们要啥了，不就叫他赔几个银子吗？咱们也没狮子大开口，他们倒是好，跟王八似的缩在屋里头。这是干啥呢，当我们是无赖要钱了是？”
里头马上传出了季老太太底气十足的声音，“你们可不就是无赖要钱？说得倒是好听呢，不就是小产了嘛，连儿子都没生下来，还敢伸手要银子？我呸，和你们做儿女亲家，真是叫我恶心！”
季元护着顾彩瓷，她倒是不好当着面儿骂顾彩瓷了。这两日她和刘氏她娘隔着一堵院墙，不晓得互相对骂了多少回，因不能牵扯到顾彩瓷，她总觉着自己落了下风似的。
☆、第155章摔伤上
顾大郎淡淡地看着她闹，“你又有什么时候为我们想过？你眼里从来只有你自己。你不是一直嫌弃我们拖累了你吗？如今我们知道自己错了，再也不会给你拖后腿了，你该开心才对。”
顾彩瓷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抿了抿唇角，心内蠢蠢欲动。但目光落在顾大郎手里的荷包上，她忽然又是一愣，“那你的银子从哪儿来的？”
顾大郎没什么营生的本事，哪儿来的银子？
要是他有能耐，顾家早发达了！
顾彩瓷眉心一跳，马上想到顾大郎说不得因着没有银子花，已经不得不走上了什么歪门邪道之类的路。
为免日后被连累……
“话你你说的，往后顾家再有什么事情，可别再闹到我跟前来！什么玩意儿啊，谁稀罕你们这些穷亲戚似的！”她趾高气扬，扯了顾大郎的荷包就要回院子里去。
“慢着！”顾大郎慢悠悠地再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来画个押，免得日后有人不认账！”
这还是出门前他借了季家三房的笔墨写的。
顾彩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就用顾大郎拿来的红墨在纸上画押。顾大郎将其中一张纸丢给她，“一式两份，省得日后我们麻烦你！”
“那可再好不过了，我恨不得你们滚得远远儿的！”她扬了扬唇角，似乎在为自己终于摆脱了贫困
一见到季元，她满脸的气愤恼怒，便都变成了委屈难过，她甚至哽咽着扑进了季元的怀里，“夫君……他们要和我断绝关系，我，我没脸见人了呜呜呜……往后我真的只剩下你了……”
那哭腔婉转动人，听得季元一颗心都一揪一揪的疼啊！
他连忙拍着顾彩瓷的后背安慰她。
另一头的季老太太却是耳尖，听到外头似乎传来了拆东西的声音。她爬上了一旁的梯子，往外一瞅，嘿，恶心了她好几日的顾家人刘家人，可算是撤走了！
“夫君，咱们往后好好儿过日子，我，我也会对你好的……”顾彩瓷含羞带怯，满面红霞地看着季元。
季元心头火热，哪里见过顾彩瓷这等娇艳模样儿。他也顾不得现下是青天白日了，揽着顾彩瓷的细腰就往屋里走。
顾彩瓷由着他，颠了颠手里的荷包，分量还不轻，于是她笑得更是娇媚了。
没了顾家拖后腿，季元又被她牢牢抓在手里，她的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季老太太低声嘀咕：“这些讨债鬼可算是走了，再不走，我非得拿扫帚出去打他们一顿不可，脏人眼的破烂玩意儿，我呸！”
她听不到回应，一回头，就不见季元和顾彩瓷。
“个狐狸精，贱丫头，迟早有一天收拾你！”季老太太骂骂咧咧地从梯子上下来。
一个闪神，她竟然从梯子上滑了下来。老太太当即哎哟哎哟地叫唤开了，“顾彩瓷！小元！哎哟，可疼死我了！”
她躺平在地上，觉得浑身哪哪儿都疼。然后院子里唯二的两个人，正在房内亲热，竟然没听到她的叫唤声。
“啊？”
季长宁久久不能回神，瞪大了双眼，揉了揉自己的发髻，“你真和顾彩瓷断绝关系了啊？”
顾大郎苦笑了一声，“反正她也觉得我们是拖累，出了兰儿那事儿后，我也不可能再原谅她。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一点，省得日后大家都烦心。”
当然，他要来季家三房工作，也是他和顾彩瓷断绝关系的原因之一。
总不能叫发了善心，雇了自己的主家寒心了吧？
季长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日后顾彩瓷可不能再来找他们家的麻烦了。
顾大郎点点头，随机过去和季长歌讨论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长歌，长歌不好了！”李荷花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见到季长歌和季长宁都在，她呼出一口浊气，“你阿奶她，她跌倒了！”
季长歌和顾大郎停下来，扭过头来看着她。
然而李荷花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外头就传来了季大伯娘的声音，“长歌，长歌在不在家？”
季长歌和季长宁对视了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大伯娘在季家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对季老太太和季大伯言听计从，老黄牛似的任劳任怨。
季长歌对她倒是没什么恶感，不过肯定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
“什么事儿？”
大伯娘畏畏缩缩的，显然也是有些害怕这极能耐的侄女儿的。她低声道：“老太太摔着了，你，你们过去瞧瞧。”
她说完，也不等季长歌她们开口，就迈着步子，飞快地跑了回去。
季长宁满脸无奈，“我们很吓人吗？”
季长歌摊摊手，耸耸肩。
她将顾大郎打发走了，带着季长宁和李荷花往大房的方向而去。
在路上，季长歌从李荷花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