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主母正坐在床边,看着陷入熟睡中的儿子默默抹眼泪。一见到云笙等人进来,她想到之前的言行,心里有些尴尬,便行了礼走到赵谦身边、
云笙回礼,随后在赵家主母的座位上坐下,让婢女拿出赵释的手,开始搭脉诊断。切了脉后,她又让婢女直接扶起赵释,坐在床边,将手心贴在他的背上,凝聚内力推入他的体内,催动药力。
一刻钟后,她收回了手,让婢女扶着赵释躺好,起身对赵谦和赵家主母道:“明日早上应该就能醒了,到时候你们多注意着他的伤口,半个月内就能恢复过来了。”
赵家主母喜极而泣:“当真?”
赵谦也有些意外:“刚刚大夫还说三日后会醒……”
云笙微微一笑,道:“到底如何,明日清晨便知道了,二位放心便是。”
儿子终于捡回一条命,赵谦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自从赵释出事后,不过短短半日,他便仿佛老了许多。任他平时再强悍,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对他来说,仍是致命打击。
确定这边了情况后,云笙也不多留,和赵谦道了别离开了。
回程的时候,她又转头问马周:“元经和于畅如何了?”
马周早已让人去打探清楚了。见云笙问起,他便轻描淡写道:“身上挨了几下,本也没甚,不过他们年纪大了,骨头脆的很,此番想必也要吃些苦头。”
云笙想到现代有句话,叫做“家里的老人摔不起”,老年人身体机能退化,骨头脆,一摔就容易出大问题,非得主要治疗才行。想来,马周应当是淡化了他们的病情。
不过凡事因果循环,她或许会对赵家有所愧疚,但对这两家,绝无这样的心情。
听到马周的话后,她便直接道:“那待我们回去后,让王嬷嬷备些礼物,送些好药过去看看吧,我便不去了。”
第267章 、风雨泾阳(二十一)
第二日,赵释果然醒了过来,粥饭尚未送到屋里,他便知道喊饿了,将一屋子的人喜地直流泪。
整个赵家顿时活了过来。
赵谦亲手准备了厚礼,又亲自送上了门。云笙不想评判此事对错,终归是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东方压到西方罢了,没甚好说的。故而,她收下了礼物后,只与他说些如何照顾病患的话。
又过了几日,赵谦给唐太宗上了个折子,说随着图书馆的建立,泾阳人流越来越多,税收、人口和治安的管理难度逐渐增加,他主动请求圣人给泾阳府配上参军,请求增加衙役名额,并请朝廷派遣教官训练泾阳守卫。
这一折子正挠在了唐太宗的心上。泾阳和渭水盟约都快成了他的心病,若是泾阳能够就此训练甲兵、增强防御,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如今朝廷上正是君臣同心,共同对付突厥的关键时刻,为了给关陇世家一个面子,他只派了两个教官去训练甲兵,至于泾阳府参军,则交由赵家举荐。
赵氏率先低头,朝廷有心回应,这一来一往之间,倒是显得越发热络。原先看着十分低迷的赵家,又这般强势地重回世人眼中了。
倒是元家和于家那边,先前向公主府示好,送了一车好礼,公主府虽然接了,但第二日立刻准备了回礼,在这之后,便再无走动。这两家便明白,公主府那边是不愿意与他们更进一步相交了。
还有赵释打伤元经和于畅一事,三方都有损伤,说起来,还是赵释受伤最严重,差点连命都丢了。元经和于畅的伤,用了云笙的伤药之后,很快便好了。更何况,赵释醒来的第二日,赵谦便亲自上门道歉了。他虽道歉,但绝不和解。
如此一来,他们和赵家这一门的关系又断了。说来说去,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受到损失最严重的还是他们。只不过当初祸事源头是有元鸿和于乐惹出来的,他们也无从辩解。当初跟着他们的另外两个世家,已经开始抱怨不满了。
虽然事实已然如此,家族却不可以停滞不前。就算目前情况不是很理想,几大家族还是趁着眼前的情况,开始囤房囤产业。
赵谦的示好,让云笙也送了大大的一口气,如今虽然还是在夏天,她却开始已经考虑冬天的事情了。
随着人流的增加,泾阳已经逐渐表现出接待力不足的缺点,需要尽快扩展地盘。新丰的施工队发展的不错,自云笙离开后,钱东叔又扩展了好几队人。前些天她让人带信过去,请他们过来帮忙,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然而无论是坊市的修建也好,新房子的搭建也好,地皮的买卖也好,都需要经过泾阳府的同意。
赵谦原本就知道云笙是经济方面的奇才,她若是愿意将泾阳发展成第二个新丰,他也是愿意的。但泾阳与新丰不一样的是世家林立,在泾阳发展经济,极有可能会威胁到各大家族的利益,所以对于云笙的到来,他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的。
如今,他与于家和元家都撕破了脸皮,就直接不管这些了。云笙要作甚,他便全力支持,与当初的崔博并无二致。
云笙的第一个项目,便是修建澡堂。读书人大多自诩性情高洁,外表也爱干净整洁,故而这一次的澡堂项目,便是针对这群人的。
县城内的地皮是有数的,云笙要建新的澡堂,必然要去找一块新地皮,而那块地皮,恰巧有另一个世家看中了。对泾阳人来说,如今建酒楼建客栈才是最赚钱的,将地皮用来建澡堂,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于是,这矛盾又产生了。
云笙原本是打算用钱来解决此事的,同样看中这块地皮的人,大家来竞价就是了。可别人不这么想。就算是有赵谦在其中转圜,这世家的人便直接叫唤了:“这是我们泾阳的地方,贵主虽然尊贵,但也不能插手我们泾阳事务。”
云笙简直被气乐了,原本好生商量的态度瞬间变了。只见她从主坐上起身,眼中泛着冷光,嘴角却挂着笑:“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甚时候泾阳这地方,是你们的了?”
莫非你们是这泾阳的土皇帝?
她只差把这一句话说出来了。
原本叫嚣着的人瞬间被吓得满身冷汗,纷纷起身行礼,大叫不敢。
云笙却懒得于他们纠缠,叫了人就直接离开了。
第二日,她还未想要好如何操作,崔博便来告辞了:“原是不放心你,所以在泾阳住了些日子,如今看你已经打开了好局面,我也不便久留。昨日那些人你且别管,先安心歇着,此事我来处理。”
崔博要去赴任,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是太原少尹,泾阳是他的辖地,其余地方也是他的辖地,只要他有心,他们双方便可以合作,以泾阳为中心,带动其他地区的发展。
将崔博送到城外后,云笙发现他竟然还戴着之前那根木头簪子。这一回,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了,笑着问道:“崔少尹头上这根我木簪见了许多次,只是这木料也好,做工也好,终究不符合你平日的用度,你一直戴着它,可是有何讲究?”
崔博一愣,随后摸了摸头上的木簪,似怀念又似怅然:“这根簪子……一直是我的一个念想,你就当……就当是友人赠送于我的吧。”
云笙任是再冰雪聪明,也有些糊涂了。这既是念想,又说是友人赠送的。如果是友人赠送,那直说便是,为何又要说就当是。这其中的关系,当真是纠结。
倒是马周,从他的话语中,也从那根木簪中,似是看出了甚,看着崔博的眼神十分复杂。
他忍不住当着崔博的面牵住了云笙的手,声音低沉道:“三郎说是友人赠送的,你便当是友人赠送的吧。”
云笙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或许是知道内情的,笑了笑以后也不再多问。
崔博走后第二日,赵谦忽然拿出了一张规划图和一封太原府发下的公文。他说,太原少尹已经向圣人递交奏折,圣人同意泾阳按照此规划图开展,要求泾阳府上下一心,按图做好建设,不得违背。
泾阳世家气得在家掀桌子,可是崔博忽然给他们来了一手,朝廷都已经同意了,尚书府已经发了公文,他们又能如何呢?
云笙看过规划图的拓印件,发现规划图正是她原先做的,崔博曾经借走过几天。没想到他憋了几天,竟然做了一件这样的大事,为她扫清了许多障碍。
马周得知后暗暗握拳。他的眼中黑潮汹涌,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的官职,还是太小了。
他应当加快速度,这样才能帮到阿笙。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钱东等人已经到了泾阳,也拿到了云笙手里的图纸,开始打地基造房子了。
云笙这一套澡堂分男女两个部分,澡堂建造就按现代最简陋的那般来,其中一部分用石竹作出一个个洗澡的空间,门栓从空间里面栓,洗澡的水则用喷头的形式。除此之外,洗澡的小空间里面木头做的小柜子,这是专门用来放衣裳和贵重东西的,喷头边在墙上钉个钉子,用来挂石竹编的盒子,这个盒子则是给客人们用来放澡豆或者香胰子的。
这一部分的建造是占了大头的,价格也是最便宜的。另外的,便是建水池子。这水池子是用来泡澡的,有小间的,也有大间的。大间的是普通的装修,价格便宜一些,可以花几个钱请澡堂子里的人帮忙搓澡。这小间的,便是贵宾级别的待遇了。首先,小间的水池底下是捡着好看的鹅软石铺的,铺完以后,要用大石头建个两三阶的阶梯,尔后,池子里要有让人舒舒服服靠躺的,又不磨人的大石头。这石头靠躺的边上,插了个高于水面的石竹托盘,这样,便是泡澡时,也能喝点酒,吃点东西,这一吃一喝间聊天的劲儿就上来了,消费水平自然就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