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懂,我只知道宁王企图谋朝篡位,如今却也还是好好的,可是皇上只是搬了几面哈哈镜,就被群起而攻之,要求下罪己诏!”华轻雪越想越怄得慌,“说来说去,无非是欺软怕硬罢了!一群大人欺负个孩子,你们不觉得害臊吗!”
最后一句,却是把傅廷烨也骂了进去。
傅廷烨气得脸都黑了,强压着火气道:“我不想和你吵,叫皇上出来,我要恭送圣驾回宫!”
华轻雪把脸一偏,“他不在这儿。”
傅廷烨气极了!
她这副态度,明摆着就是要包庇李景楠!
傅廷烨登时就想命侍卫下去搜人!可是随即一想,这样做的话,只怕就真的和华轻雪撕破脸了,而且,即便是找到李景楠,强行送走也会惹人诟病。
得罪媳妇,得罪皇帝,他到底图什么?!
可是华轻雪的态度太叫他生气了!简直视夫纲于无物!
这女人是要上天吗?!
两人正僵持着,李景楠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见傅廷烨,神情平静的说道:“傅将军来了啊,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
傅廷烨嘴上极其敷衍的说了句参见皇上,眼睛却狠狠瞪着华轻雪,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说他不在吗,嗯?欺骗本将军,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华轻雪没理会他,走近李景楠,目光关切:“真要回去了?”
李景楠点点头,表现得很自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他越是这样,华轻雪心里越是不舒服。
“等会儿再走吧。”华轻雪说。
傅廷烨闻言,眉毛直跳!硬压着火气说:“我看还是不要再耽误了……”
话没说完,就被华轻雪不耐烦的打断:“皇上满手泥土,难道不需要清洗?!”
她也窝着一肚子火,说罢就拉着李景楠去了里间清洗。
傅廷烨不好跟进去。
他看着蓝松石门帘摇晃不止,两人的身影被屏风挡住,便收回了视线,心里头却已经炸开了!
他实在不能相信,华轻雪竟然为了李景楠和他吵起来!李景楠究竟是给她下了什么蛊?!
就算当初救她的人是李景楠,可是在那之后,救她、照顾她、保护她的人,都是他啊!!!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屋里头响起水声,还有低低的说话声传出来。
“不是给你手套了么,怎么还能弄得手上都是泥?”
“手套太大,我摘掉了。”
“唔……那是大人戴的,你戴当然会大……这里没洗干净,你弄点皂再搓搓。”
“那里不是脏,是我的痣……”
“啊?怎么会有人长痣长在指尖上……”
“我是真命天子嘛,当然与众不同。”
“是是是,你是真命天子,最厉害了行不行?……喏,用这个擦手。”
两人说话的声音细碎低微,虽然隔了屏幕与珠帘,傅廷烨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华轻雪送李景楠出来时,傅廷烨的心情很复杂。
对李景楠,她倒是和颜悦色极了,可是对他,现在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了……
“哦对了,有个东西你带回去。”华轻雪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拿了件东西,交到李景楠手上。
“这是什么?”李景楠瞧着手里的物件,觉得眼熟,“是你上次说要做的望远镜?”
“不是。”华轻雪说,“是万花筒,用上次的镜子碎片做的。”
李景楠咧嘴一笑,显出几分与朝堂上气质不同的孩子气,“名字听起来不错,我拿回去玩玩。”
傅廷烨盯着他手里的万花筒,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华轻雪似乎……未曾送过他什么礼物。
她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几乎下意识的去找李景楠分享,而从不会考虑傅廷烨如何。
这个认知,让傅廷烨心中顿时腾起浓浓的危机感……
……
李景楠回宫,太后免不了对他一顿训斥,叫李景楠好好反思。
之后早朝,有几位老臣称病,另有大臣进谏,称李景楠寒了臣子的心,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非要李景楠认错了,那几位称病的臣子才肯回来参与早朝议事。
宁王一派煽风点火,两边的人吵起来,朝堂上一片混乱。
李景楠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争执得面红耳赤的人们,眸底冷漠。
最初时,他或许是有心认错的,然而形势变得如此,他反倒不能认错了。
否则,倒像是平白低人一等的屈辱。
后来几日的早朝,依旧有大臣旧话重提,李景楠烦不胜烦,索性直接罢朝,对外也称自己病了。
太后来劝过几次,黑脸白脸一个人唱尽了,效果却甚微。
李景楠依然不去早朝,也没有再去找华轻雪,每日批阅奏章,学习经纶史策,循规蹈矩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然而种种这些,傅廷烨全不关心。
因为他发现,他和华轻雪……似乎,在冷战?
自从上次破天荒的吵了一架,傅廷烨就没再去找过华轻雪,他心里确实憋着气,觉得很有必要让华轻雪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他以为自己消失几天,华轻雪至少会问上一两句吧?
可是没有!
华轻雪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竟连他的名字也没提过一次!
第一百一十章 有对比就有伤害
傅廷烨觉得男子汉大丈夫,颜面很重要,这次若是低了头,以后成亲了,雄风难振!
但是一直这么僵持着,有意思吗?
别院里的侍卫都是他的人,华轻雪每天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在得知华轻雪去卢家之后,傅廷烨开始坐不住了。
卢正清那家伙虽然已经娶妻,但是和华轻雪的关系微妙,让傅大将军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这节骨眼,她去卢家做什么?
傅廷烨坐在书房里,手里的书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华轻雪与卢正清相谈甚欢的情景!
要不要去卢家看看?
他满心纠结。
这时,外面的侍卫来报,说表小姐来了。
傅廷烨蹙起眉,对程婉妙时不时跑来书房感到不悦。
侍卫禀报道:“表小姐说老夫人身体不适,请将军过去。”
这几天傅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大夫日日请,汤药天天吃,还特别喜欢拉着傅廷烨追忆往事,弄得傅廷烨不胜其烦。
他是个粗中有细的,很清楚傅老夫人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不厌其烦的和他演母慈子孝的把戏?
难道真的是到了垂暮之年,想要做些挽回?
傅廷烨出了门,看见书房外院门口站着的程婉妙,她穿着一身杏黄,明媚动人,只是眼睫挂着晶莹泪珠,像是刚哭过不久,美人垂泪,惹人怜惜。
“表哥,你快去看看姨母吧……”程婉妙声音轻细,带着哽咽,“姨母胸闷头痛,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不肯吃药,这样下去,该怎么办才好……”
按理说,程婉妙替他为母亲伺疾,他应该心存感激才对,可是傅廷烨实在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他烦躁的瞥了程婉妙一眼,皱着眉大步往前走。
程婉妙没有等到一字半句安慰,越发委屈,咬着唇小跑着跟上傅廷烨的步伐。
——傅老夫人的屋里,散发着浓浓药香。
也不知是装病装得久了真病了,还是为空悬的爵位着急上火,傅老夫人面上竟有了衰败迹象,脸色蜡黄沉郁,眼底泛着青黑。
桌上的汤药显然已经凉透了,一丝热气也无。
傅廷烨看了眼没碰过的药,叹道:“母亲这是何苦?”
“喝不喝都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何必让自己去尝那苦滋味……”傅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抬眼看向傅廷烨,“连累你总要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程婉妙跟在后头进来,傅廷烨对她说:“把药拿去热一热。”
傅老夫人出声拦住他们,“拿来吧,热了反倒更苦。”
程婉妙把药端过去,用汤勺喂了两口,傅老夫人缓缓摆手,不再喝了。
傅廷烨说:“母亲要保重身体。”
“嗯,我知道你孝顺,不用为我担心。”傅老夫人问他,“婉妙的事,可有进展?”
傅廷烨回道:“母亲莫急,事情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几日应该会有消息。”
程婉妙有些不自在,“表哥事务繁忙,姨母何必为这种事麻烦表哥……我,我不想嫁人……”
老夫人摇了摇头,语气缓慢,“姨母也舍不得你,可是女人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姨母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为你挑个好郎君,托他好好照顾你,才能放心得下……”
说了会儿话,老夫人有些累了,摆手道:“廷烨,送你表妹回去休息吧,这几日她在我这儿伺候,夜里几乎没怎么睡,别累病了她。”
病中母亲的要求,不好拒绝。
“母亲好好歇息。”傅廷烨领了程婉妙离开。
傅老夫人看着两人走出去,面无表情的招来一名丫鬟,将喝剩的那碗药泼掉了。
她这些日子喝的都是些安神助眠的药,不过是药三分毒,任谁也不想天天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