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楼看了一眼枇杷林,记住方位,便朝着谭四海离去的方向追去。
“谁!”树林里埋首往前走的谭四海听见身后的响动,回转过身,“是你?”
见是金小楼,他放下了警惕,神色却变得复杂起来,伫立片刻,随即不再言语,扭头便走。
“四海哥。”金小楼见谭四海自顾自的离开,忙追了上去。
谭四海今年二十一岁,比金小楼大上三岁,算起来两人也是一块儿玩泥巴蛋子长大的。
只是谭四海从来没正眼瞧过这个出生并不光彩的金小楼。
“四海哥。”金小楼追到谭四海身后,又唤了一声。见谭四海脚步分毫未减,金小楼不管不顾直接说明了来意,“四海哥,你家种的旱稻近来盛花了吧,我想向你借借种,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些我自己采的野花生或者野山菌野木耳也有的,可以吗?”
谭四海终于放缓了脚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旱稻借种?金小楼,你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你还真要去种地?”
金小楼点头:“如果水稻收成好,到时候我也可以分你一成的粮食,当你入股的分红,怎么样?”
害怕谭四海听不懂入股分红,金小楼刚想解释。
谭四海却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来直直的盯着金小楼。
这还是谭四海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直接的看向金小楼,从前在他的记忆里,金小楼不过是个发育不良的黄毛丫头,也不爱梳洗,浑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鸡粪味,一张脸又黑又瘦。
特别是和金小凤站在一起时,更衬托得金小凤真如天上的凤凰一般,光彩夺目。
可眼前,这金小楼的脸白皙干净,眸子更是水润润的看得人心头发慌。
谭四海扯开嘴一笑,不自觉的便脱口而出:“旱稻借种是不可能的,小凤打心眼里讨厌你,我若让你如了愿,小凤永远也不会跟我好了。”
“不过嘛。”谭四海油腻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金小楼,最后落在了她的胸前“我倒是可以给你借个种,嘿嘿,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到时候你白得一个大胖儿子,可比什么稻子都值钱。”
金小楼心里头一阵恶心。
她清楚,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卑微弱小什么也得不到,总是将自己的价值体现在贬低比自己更差劲的人身上。
从前,金小楼就是谭四海心里不如自己的那一个人。
看看金小楼,再不满意的生活,也变得不错了。
可如今,曾经不如自己的人一下变得光辉灿烂,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最大的恶意便会在第一时间滋生起来,他想要让那美丽被玷污,被沾染,变得肮脏不堪。
金小楼一下收回了看着谭四海的眼神,什么话也没有说,挎着篮子,径直掠过谭四海,向林子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谭四海升起一团火,金小楼最后那一道目光,竟带着不屑和悲悯,她金小楼,一个表子生下来的烂货,还没成亲就生了孩子,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他要搞烂她!
谭四海恶向胆边生,反正这林子密不透风,办了她也没人知道。女孩子为了名节,也只会哑巴吃黄连。
越想越是心痒难耐,心头浮现出金小楼刚刚那双动人的眼眸。
谭四海衣袖一撸,就朝金小楼追去,只是刚奔两步,砰的一个木棍敲上了他的后脑勺。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谭四海已经倒了下去。
金小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望,密密深深的林子里,只有一群麻雀扑腾着翅膀凌空而起。
第二十七章 闺房私语大成不行
回到金家的时候,柴房屋的烟囱已经冒起了黑烟。
金小楼把篮子和背篓放在茅屋里,揣起三枚野鸽子蛋,便要往柴房去。
刚迈开两步,见草席上,高琅还睡得正香,深深闭着的眼眸上,一排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就像清晨的森林。
他不说话时,面容倒是沉峻,自然的散发着一股贵气。
在高琅身侧,一件鸦青色的长褂随意的散落着,长袍肩头被扯开了一个破洞。
这是金小楼昨晚的杰作。
金小楼深吸口气,走上前去抱起长褂,等她走到柴房屋前,黄桂枝已经煮好了早饭,正在院子里摆碗筷。
见到金小楼,黄桂枝冲她绽开一个甜甜的笑颜,眨了眨眼睛:“你等着我。”
说罢,端出饭菜上桌后,双手在湛蓝的围裙上一擦,拉过了金小楼的手,往自己屋里去。
金大成早坐在了饭桌上,屋子里只有黄桂枝和金小楼两个人。
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格上照进来,打在黄桂枝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金边。
黄桂枝将金小楼按在床边坐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两个土豆,直直的便往金小楼的手里塞:“我也学你,偷摸藏了两个,刚刚做饭时放米饭上滚熟了的,你和你男人一人一个。”
黄桂枝的语调又软又柔,和院子里叽叽呱呱聒噪的女人尖利的声调完全不同。
金小楼接住两个还热乎着的土豆,反手握住了黄桂枝的手,顺势摸出怀中的三枚鸽子蛋,放在黄桂枝掌心里。
“呐,我今早捡到的鸽子蛋,给你补一补身子。”说到补身子三个字的时候,金小楼垂头一笑。
果不其然黄桂枝脸红了。
黄桂枝肌肤很薄,平日里透着淡淡的青,显得比较单薄青涩,稍微有一点红便格外的显眼,却又像是逐渐红起来的橙子,散发着橙花香味,可爱极了。
金小楼真想捏一捏那红起来的脸蛋,只是还没伸出手去,已经被黄桂枝揽住。
黄桂枝坐到了金小楼身边,脸色越发红彤彤,指了指金小楼手里抱着的衣衫,轻轻出声:“你男人这么厉害?”
金小楼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破了个大洞的衣服,知道黄桂枝想错了,却也不想解释,遂如前世在现代和闺蜜开玩笑一般,冲她挤挤眼:“你男人厉害吗?”
黄桂枝低垂下眼眸,躲开了金小楼的眸光,打开床头的木柜子,从里边拿出针线来,又接过了金小楼手里的衣袍。
银针白白亮亮的,在黄桂枝手里闪着光,鸦青色的细线一针一线,补在袍子上,浑然天成般,看不出半分痕迹。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金小楼心里头发慌,只怕是在现代思想比较开放,什么玩笑都敢开,古代女子保守,这玩笑莫不是惹得黄桂枝不高兴了?
歪过头去看黄桂枝脸色,红润褪去,泛着浅浅的苍白,果然是有一丝的郁色。
正想再找个话题躲开这一时的尴尬,却听黄桂枝忽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金小楼有些听不清。
凑到了黄桂枝脸边,金小楼的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上去。
这才听到,黄桂枝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金大成不成。”
金大成不成?
金小楼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怔了片刻,终于明白了过来,金小楼也脸红了。
随即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黄桂枝和金大成成亲了三年,还一直没有孩子,原来是金大成不行。
金小楼坐直了身子,呆呆的望着眼前忙着补衣服的黄桂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毕竟金小楼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懂这些。
即便是在现代,学过生理卫生课,却也没有和人面对面的讨论过这样的事。
金小楼像是一只熟透了的番茄,想了片刻她开口问道:“桂枝,你喜欢金大成吗?”
这一问,倒是让黄桂枝呆了呆:“喜欢?小楼,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金小楼蹙起了眉头,她前世一直醉心科研,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到死也没对哪个男人动过心,谈到喜欢这个话题,她的实践经验值也是低的不能再低。
不过实践没有,理论倒是有一堆的,毕竟情情爱爱的电视电影她也看过不少。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心就变成了一块草坪,你喜欢的那个人就像是草坪上毛茸茸的小兔子,啃噬得心脏沙沙作响,又疼又痒,小兔子一跳一跳,你的心便扑通扑通……”
黄桂枝歪起头来:“三年前洞房那晚,大成捧着我的脸亲了半晌。我只是觉得有点痛,他的口水湿腻腻的让我心里生厌。”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看来,我是不喜欢他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周氏的嗓子便扯了起来:“金小楼,又藏哪里偷懒躲巧去了?还不快来收拾!”
黄桂枝吐了吐舌头,忙挽了两针收了尾,将衣袍塞回金小楼怀里:“你快拿了土豆回屋吃早饭去,我去收拾。”
“诶!”金小楼想要拉住黄桂枝,她却跑得比小鹿还快,转身便出了门。
院子里,翘着腿坐在竹凳上的周氏看着黄桂枝阴阳怪气:“哟,真是相亲相爱,怎么金小楼是你亲妹妹?你什么都帮她,怎么不让她帮帮你呀?她一次就大了肚子,你这三年了还没憋出一个屁来……”
第二十八章 不得不再禽兽一次
只有自己有了钱,有了能力,才能离开这里。
才能带高琅和黄桂枝一起离开这里,夺回鳞儿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金小楼挎着一篮子花生,身后的高琅手里捧着半块土豆吃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