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已经在地上沤出一小片水迹。
“怎么,头还没擦就钻到了被子里去?”高琅忙取下架子上搭着的帕子来,走过去蹲在床边,一下一下仔细的替金小楼擦干发丝,“小心着凉。”
金小楼拉了个软枕来垫在了胳膊下,手撑着头,斜靠在高琅的大腿上。高琅的手又大又暖,动作轻柔的揉按在头顶上,舒服得金小楼昏昏欲睡。
听着窗外潺潺雨声,也不知过了好久,金小楼只觉得头上一轻,那双大手捧住她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床榻中间去,紧接着是窸窣的衣袍摩擦声,被子一掀而起,一个温热宽阔的身子立时便挨了上来。
只是高琅刚一挨到金小楼,便倒吸了口凉气:“你身上怎么如此的冰?”
高琅紧皱起了眉头,立马松开了里衣,露出自己滚烫的肌肤,紧紧的贴在金小楼冰凉的身子上。
热烘烘的气息拱得金小楼眯起了眼眸,那小鹿儿一般迷蒙的眼神,看得高琅胸中一荡,身躯向前一压,两双腿便缠在了一起。
金小楼的双腿像是海底深处冰冷的水草,高琅忙将手探下去,捉住了那一双小小的脚,捧在怀里耐心的偎热了。
待到高琅将金小楼的身子一寸不落的暖热起来,他的呼吸早已乱成了半空中的卷云,伸出手刚搂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耳畔便响起了金小楼匀细的鼾声。
这个小家伙,睡得倒快!
高琅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挠了挠金小楼的脚心,见她鼻子皱成一团,却一点没醒,没了法子,只好放开了她,探过头去在那粉嫩的面颊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头靠着头酣睡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高琅和金小楼像两只蜷在一起的松鼠,是敲门声将他们给叫醒的。
“七爷,宫里魏公公前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想见你了。”
南阳的嗓音透过木门清凌凌的传了进来。
金小楼睡得迷迷糊糊,抬手推了高琅一下:“皇后要见你,快起来了。”
高琅却一个翻身,将金小楼给死死压住:“昨晚你睡得这样早,叫我心痒难耐了一整晚,现下你可跑不掉了。”
他本就解开了衣衫,此刻一俯身,男子紧实的肌肉便都贴在了金小楼身上。
金小楼脖子一缩,赶紧瓮进了被子里,高琅顺势一扯,也跟着挤了进去。
黑峻峻暖烘烘的被窝里,是一深一浅两人的呼吸,和砰砰有力的心跳声,高琅的发丝落在金小楼颈间,痒痒的,难以忍耐。
金小楼一抬头,唇瓣便挨到了高琅的胸膛上。
“别闹了,皇后娘娘可等着见你呢!”金小楼羞得不行,身子又情不自禁的软绵绵。
话音刚落,外边,南阳敲门声更响:“七爷,魏公公就在廊下等着的。”
“那就让他等着罢。”
屋子里传出冷冷的一句话,便久久没有回音。
南阳听着里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脸红得发烫,心头却是恨得发痛,转回身挤出笑来,冲那魏公公行礼道:“还请魏公公去前厅稍等。”
魏公公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向来也没人敢如此怠慢他。
即便从前去太子府,一向吊儿郎当的太子也是对他客气有礼的。
这一个傻了二十年,突然转了性的七皇子,竟还摆起架子来了。
魏公公衣袖一拂,转身便走:“七殿下既然有要事忙,那我回了皇后娘娘便是。”
南阳送走了魏公公,一直站在碧梧馆外的庭院里,一动也不动。
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高琅与金小楼一道儿从房门里出来。
南阳深吸口气,赶紧走了上去,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金小楼前边,冲高琅道:“七爷,在世人眼中,皇后贤良慈爱,一心爱护着您,您已回京多日,若是让皇后三番来请,却不去问安,只怕于您的声名有损。”
高琅头也没抬:“我立时便去。”
高琅说完抬脚便走,南阳见金小楼也一并跟去,两步上前,又挡在了她的前头,作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慢吞吞道:“夫人,殿下即将进宫面见皇后娘娘,您跟着只怕不妥,还请夫人先去藕香榭用膳。”
“妥与不妥可是由你说了算?”高琅蓦然回了头,向后伸手,掌心朝上的递到金小楼身前。
金小楼犹豫片刻,抬手将自己小小的手掌放了进去。
高琅一把握住了,将金小楼拉在了身边:“南阳,这是第二次,你当着我的面给我夫人难堪,没有下一次了。”
南阳一怔,本能的想要解释两句,可七爷已经牵着金小楼走远。
直到问梅走上前来扶住了她,南阳才回过神来。
“姑娘。”问梅见南阳脸色不好,有些担忧。
南阳身子一颤,后退了两步,缓缓开口道:“太长了。”
“什么太长了?”问梅莫名其妙。
“十日太长了。”南阳冷着声,“这样厉害的女人,留在七爷身边多一日,便是多十分的祸患。”
“五皇子前些日子送来的拜帖呢?”南阳眸光一凝,“取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只想嫁给七皇子
纪府内院,绕过了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再穿过琉璃瓦垂花的拱门,便是纪府四小姐纪聆韵的闺房。
纪府四小姐纪聆韵,是户部尚书纪大人的小女儿,纪大人与夫人成亲多年,这纪聆韵算得上是个老来女,也是两夫妻唯一一个还在闺阁中的女儿,自是宝贝得不得了。
眼下,纪聆韵跪坐在闺房中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道:“娘,女儿就要嫁给他!”
在她面前坐着的,正是纪夫人。纪夫人将手头的杯子一放,忙去拉女儿起来:“你这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
“女儿这次是真的定了主意了!”纪聆韵不肯起来,趴在纪夫人的膝盖上,“若是不能嫁给他,女儿,女儿便不活了!”
“胡闹!”
纪夫人还没答话,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纪罗豫满脸愤色,走上前来指着纪聆韵:“前些日子刚要死要活的要嫁给那个穷读书的,又是绝食又是大雨天里跪院子,怎么惨怎么来!我和你娘刚答应了你,转眼你又要嫁七皇子!”
“那,那七皇子是你想嫁便能嫁的?”纪罗豫气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再说了,人家杜家怎么办?你都与那杜景来合了八字,定下日子了!纪聆韵,你还要不要名声?你还要不要老纪家的脸面了?”
纪聆韵伸手将眼泪一抹:“那杜景来算得上哪号人物?我不嫁给他,他还敢把我强娶了去不成!人家成了亲都可以和离的,我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又没拜堂又没洞房的,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再说了……”纪聆韵身子一扭,“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前皇后娘娘总爱将娘传进宫里去,不就是为她那儿子说亲了嘛……”
“从前?!”纪罗豫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提从前!若是从前你娘让你嫁的时候,你痛痛快快的嫁了,现如今,你早已是七皇妃了!”
纪罗豫脚一跺:“你当现在还是从前?人家七殿下不但不傻,反而立了大功,整个京城里谁家闺女不想嫁给她?还轮得到你?你也不照照镜子!”
一听这话,纪聆韵嘴一瘪,立时便要哭。
她知道娘亲最是心疼自己,因此使劲挤了挤眼泪。
果不其然,纪夫人赶紧一把将纪聆韵搂进了怀里,冲纪罗豫斥道:“怎么说话呢!有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七皇子怎么了?他从小不受皇上待见,又傻了二十年,谁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旧病复发,我们女儿可是尚书府的嫡女,配他七皇子,也是配得上的!”纪夫人眉眼一转,“隔壁侍郎府里的,三天两头的带着女儿往宫里头跑,皇后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准是没瞧得上那个朱诗诗。”
“论才情样貌,那朱诗诗比起我们韵儿可是差得远了,改日我带着韵儿去拜见皇后娘娘,兴许这桩婚事还能成!”纪夫人轻声到。
“韵儿如此的骄纵任性,都是被你给惯坏了!”纪罗豫袖袍一甩,气得摔门而去。
纪夫人白了外边一眼,将怀里的女儿又紧了紧:“别管他,明日里娘便请京城里最好的胭脂铺给你送脂膏来,我一会儿便向宫里递帖子去!”
“不嘛娘,下午!下午便叫人将胭脂送府上来,明日一早我们便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去!”纪聆韵撒了个娇,哄得纪夫人直点头。
待纪夫人走后,纪聆韵当下便领着丫鬟出了府门,她想着琳琅坊的点心如此出名,皇后娘娘常居深宫自是吃不着的,不如亲自买上两份明日一并带进宫里去,给娘娘吃个新鲜。
喜滋滋的坐在轿子里刚出了阅微巷,轿子猛地一停,抖得纪聆韵一个不稳碰到轿壁上,眉头顿时拧作了一团:“怎么回事,轿子都抬不稳了?赶明儿回去便换了你们!”
“小姐!”丫鬟芳儿的嗓音从窗边响起,“小姐,是杜公子!”
纪聆韵眉头皱得更深了:“杜景来?他来做什么!”
话说着,便掀开了绿绸帘子,向外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拦在轿前的杜景来。
杜景来抬眼间正好也看到了她,忙奔了过来,走到小窗下:“聆韵,你……你不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