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眼珠一转,心里算盘一打,赶紧点了头:“好,便依小楼的,那亩田地给她便是。”
“一言为定!”金小楼心头欢喜。
在古代的村子里,田地便是一家人生存的根本,两家挨得近的田地,便连那一锄头的距离都要计较。
即便是卖了女儿,也不会卖了地。
金小楼是农学博士不假,可再厉害的农学博士,也不能没有试验田呀!
之前她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得到哪怕一分的田地,如今真是天降的运气。
嫁给一个傻子而已,就当多养一个儿子好了!
金小楼心里高兴,脸上便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正好对上那傻少爷痴痴望过来的目光,便冲他柔柔一笑。
接着转过头,向里正道:“还请里正将那田地归到我的名下,写好新的田契,也请各位乡亲做个见证。”
空口都是白话,白纸黑字的田契才是真的。
“田契?”吴氏冷笑起来,“你知道田契是什么东西吗,你就敢要?田契上写了你的名字,每年你可是要交铜钱的!”
里正也严肃起来:“金小楼,你可知道田契是有田契钱的,你若种了地,我要收你十分之一的粮食钱,你若将地荒废着,我要罚你两百文的罚税。”
金小楼仍旧是点头:“里正大人你放心,若我种了地,我按时上交十分之一的粮食钱,若我将地荒废了,我认罚两百文。你只要将田契写好便是。”
第十九章 签分家和租房协议
井口村里的所有人都觉得金小楼疯了。
而当金小楼拿到田契时,心才真正安定了下来,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那亩田地在远离村子的小山坡脚下,临近水源,土地肥沃。
金小楼本想今日便去看一看那土地的状况,只是眼下,她要先寻到鳞儿不说,还多了一个累赘。
高管家真是无良的管家,将他家那傻少爷一扔给金小楼,便连一刻也不愿在村子里多待,似乎嫌村里的尘土会污了他的衣袍一般,即刻便启程离开了。
村人也皆散了去,只留下了金家一家人,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好看的傻子。
这傻子明摆着就是被遗弃的一个巨婴,金家人向来不傻,不会吃一点的亏,白养一个巨婴的事,他们不会干。
吴氏抱着装着十两银子的包袱,脸上笑开了花,开口时语气仍是一贯的生硬:“金小楼,既然你已经成了亲,那今后你们俩的吃食我们可就不管了,你也有地,自己种粮食去吧。”
吴氏不紧不慢接着道:“不过,你没有屋子,所以还得住在我们金家,那茅屋可以让你住,只是你得替我们干活才行。”
这是既要分家,又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剥削压榨机会的意思吗?
金小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傻少爷也不知从哪里捡起来的一团烂泥巴,冲着吴氏便扔了过去。
那烂泥巴又臭又湿,黑乎乎黏腻腻的一团,正正好,打在了吴氏的脑门上。
“嘶……”金家的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自从金家老爷子死了,吴氏当了家之后,哪里敢有人对她如此的放肆。
果不其然,吴氏的脸色发青,举起拐棍便要朝那傻少爷身上砸去。
那傻少爷也不晓得躲,眼看着这一棍直直的便要打中他的脑袋。
金小楼心里发急,忙要上前拉他一把,哪知临到最后那一刹那,他身子一矮,弯腰去扯路边的杂草,紧接着蹦蹦跳跳站起身来,挨到金小楼身边,将手一伸,露出捧着的手心,像个无邪的稚子孩童一般,眼睛亮亮的,一派天真欢畅的冲金小楼道:“你看,有蟋蟀!”
果见那手心里多出来一只通体碧绿,手拇指大小的蟋蟀来。
金小楼松了一口气。
而吴氏原以为定能打到他身上,使上了全部的力,却因那傻少爷突如其来的一动,落了空,整个人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要不是一旁的金寿眼疾手快,将她给拦腰抱住了,只怕得摔个不轻。
金小楼眼见吴氏又要发作,赶紧一把将那傻少爷拉在了身后,扬声向吴氏道:“外祖母,我答应你!”
“什么!?”吴氏被那傻少爷气得够呛,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金小楼接着道:“你说的我都同意,从今以后,我和这小高少爷住在茅屋里,与你们再不相干,我也可以答应帮你们干活,不过我们得立一个字据。”
“字据?”周氏眼皮一翻,一脸的屑意,“你可知道什么是字据?”
金小楼不理会周氏的嘲弄,眸光一敛:“我需要金家立一份分家外加租房合约。”
见眼前的一众人面面相觑,金小楼娓娓道来:“第一,从今以后我金小楼和你们金家再无关系,我们一家三口吃穿用度不需要你们承担,自然我们的一切收入也不会分给你们分毫。”
这是分家,金小楼自信有她的知识,外加那一亩田地,她会过得比井口村任何一家人都好,金家的德性她不放心,她要和她们彻底撇清干系,远离这帮吸血虫。
金小楼接着道:“第二,因为我们现在没有房屋,所以需要租用你们金家猪圈旁的茅屋,因为如今我身无分文,所以用干活抵消房租,不过在之后,我不会再替你们金家干活,只会付你们一月三文钱的租金。”
这是租房,金小楼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会占别人便宜,她现在没有房子,住在金家的茅草房里,茅草房虽破,至少是个栖身之处,这个租金她认。不过,她不会永远替他们干活。
虽然金小楼的一席话里,有好多吴氏从没听见过的新鲜词,但金小楼的意思,吴氏听明白了,这样的合约正合她意。
吴氏绝不相信金小楼有能力自给自足,反正那破茅屋空着也是空着,将金小楼扫地出了门,不用管她的两口饭,还能让她替自己干活。
这种好事,吴氏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好,回家,让桂枝将这字据写出来。”
说吧,抱着银子便走,转身间,冷冷一笑:“哼,收入?饿不死你们。”
“且慢!”金小楼追上前去,她忧心了许久,此刻再也忍不住了,“鳞儿在什么地方?”
第二十章 想要吃饭,先干活!
下午的太阳热辣辣的,知了在暗处一声一声嚣张无畏的叫着。
有汗水从额头滑下,滴落进脚边的土地上。
过了好半晌,吴氏才缓缓回转身来,精明又浑浊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向金小楼。
只一眼,金小楼就感觉不妙。
吴氏缓缓开口:“你不是说那小崽子是和广坤的种吗?我想着要让他们父子俩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才好卖个更高的价格。”
“你什么意思?”金小楼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因太过用力,皮肤变得苍白,关节处泛起微微的红来。
“今日一早我便让玉燕抱了那崽子去香儿那里,此刻只怕已经快到了,你若想要再见他,自己去信宁县城里头见吧。”
金香是吴氏的四女,是金小楼母亲去世后才出生的小女,年纪比金小楼还小上一岁,因为是老来女,吴氏格外的宠爱,自打十岁起便寄养在信宁县城里的表姑母家,长期在知县老爷家里做绣娘。
金小楼只觉阳光刺得她眼前一片金亮,痛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井口村到信宁县城坐马车也要足足一天,马车十文钱,金小楼分文没有。
即便是走上三天三夜走到了信宁,她又怎么进得了知县老爷的府邸。
鳞儿还这么小,金小楼心如刀绞。
金小楼牙一咬,转身就走。她要去信宁,无论怎样去了再说,她一定要把鳞儿带回来。
只是刚迈出一步,衣袖却被人一把给死死拽住。
转回头,傻少爷撅着嘴,正一脸委屈,眼巴巴的望着金小楼。那样好看的容貌,配上这副神色,真叫人想要犯罪。
“娘子,我饿!”傻少爷眨了眨眼睛。
这傻少爷也没有傻到家,还知道有个娘子。
金小楼竟然忘了,如今,她多了这个累赘。
“娘子……我是你娘还差不多!”金小楼抬眼望去,“从今往后,你就叫我娘吧,我就当多养了一个傻儿子。”
“娘子,我们回家去吧!”傻少爷一把抱住金小楼的胳膊。
“喂喂……”金小楼忙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看来娘还得好好教教你规矩!”
又不是真是小孩子,他可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金小楼叹气,自己可不能掉进美色的深坑里。
不过,经这傻少爷一闹,金小楼反而沉静了下来,刚刚一激动差点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的跑去信宁找鳞儿。
吴氏既然想要用鳞儿狠狠敲上和知县一笔,那便绝不会亏待了鳞儿。
如今鳞儿跟着自己反而没有奶吃,去了金香那里,至少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吴氏定然会在鳞儿长出些许模样,能看出父母影子的时候,抱去和府认亲,自己只要在这之前抱回鳞儿即可。
吴氏很满意金小楼刚刚那惊慌而又无助的表情,这种碾压别人的感觉,让吴氏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本来脸色难看的金小楼,被那个傻少爷一闹,整个人竟一下柔软了下来,这让吴氏很不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