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顿时哗然,天呐,竟然有这种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低垂脑袋的小姑娘,年幼瘦小,令人吁叹。
“作孽哟!”李氏微微别开头。
村长余大桂抿着嘴一言不发,只盯着陈永林。
陈永林梗着脖子辩驳起来:“她、她是自愿的!”
“你给我闭嘴,畜生!”张寡婦咬牙切齿,恨不能生生咬死他!“最欢欢才八岁啊,她什么都不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今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为什么要改嫁,还有眼无珠的选了这么个玩意!毁了自己也就罢了,还毁掉女儿的一生。她甚至都不知道事情是从何时开始的,在无意间撞破的一刹那,她只觉天旋地转,天都要塌了。
“这种人不能放过他!”江嫂子义愤填膺,举起手道:“留在村里就是个祸害,指不定谁家姑娘年幼无知就被骗了呢!”
“没错,对这么个小女孩都能下手,不配为人!”
“呸!咱们村居然出了这种败类,传出去都要遭人耻笑……”
村里人又惊又怒,群起而攻之,一人一口唾沫恨不能淹死这种人渣。
余大桂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沉声道:“张氏既然嫁到我田心村,就是我们村里人,女子被人抓奸要浸猪笼,男子虽然没有这种规矩,但是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等余大桂做出令人顺服的决定,奸婬幼女十恶不赦!
“陈永林,你是要我们报官,还是净身出户,自宫了断此事?”余大桂满脸肃然。
自、自宫啊!在场的汉子们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这个对男人来说确实挺可怕的,不过这种畜生活该受罪!
若是报官,按照当朝律令,陈永林不仅要挨板子还要服劳逸,只是这服役并不是终生的,他若是命大活了下来,还会回到这里。
并且报官走流程必须升堂受审,届时张寡妇和欢欢都会受到传唤,城里并不缺闲人围观审讯,只怕丑闻一传十十传百……虽然现在这种局面一样阻止不了丑闻散播,余大桂只是想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才会给出这种选择。
“我凭什么自宫,她明明是自愿的!”净身出户也就罢了,一听自残陈永林就慌了,指着欢欢威胁道:“臭丫头你赶紧给我说话,你是自愿的!”
小女孩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羞耻之事,垂着头一言不发,巴不得埋进泥土里。
张寡婦爬过去替女儿挡住他的目光,哭喊道:“自宫还算便宜你了!我恨不能剜了你的眼珠子,把你剥皮拆骨……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苍天不公啊!”
她在韶华正好的年纪出嫁,谁料对方竟然是病秧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女儿,丈夫就撒手人寰。这也就罢了,婆家好歹算是依靠,哪知没多久家婆也死了,公公说她娘俩命硬,他养不起,要赶走她们,这才兴起了改嫁的念头。
然而那些舌绽莲花的媒婆再次愚弄了她,第一回是病秧子,第二回是这么个畜生。她恨过、也怨过,无奈命运就是如此无情。
村里的小孩仰起头问自家大人:“自宫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做太监的意思。”
立马就有孩子捡起小石子朝陈永林扔过去,叫嚣道:“让他做太监!”
“让他做太监,臭光棍的!”
一枚小石子迎面砸来,顿时把他的脑袋弄得头破血流,陈永林左右闪躲着,没多久便服软了:“我净身出户,我自宫!”
正文 117 中元节
从打谷场回来,苏氏犹自唏嘘不已,她也是有女儿的母亲,设身处地想一想,当真是提刀杀人都不解恨。
不过张寡婦自身也有点责任,若是平日里对女儿多关心些,怎么能不发现端倪,毕竟才八岁的孩子,瞒不住什么秘密。
这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看过热闹就散了,陈永林被净身出户,逐出田心村永世不得回来。张寡婦母女得到了他的田地房屋,聊以度日。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一日后张寡婦找上了苏氏的小院,众目睽睽之下噗通跪倒,连磕三个响头。
“苏娘子,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来。苏氏反应过后连忙拉起她,这无缘无故的哪受得住响头呢!
张寡婦哭着不愿起身,她这番前来是想求一个做工的机会。早听说苏氏的院里需要人手,每个月起码能赚二两银子,这不比她在家种田好多了。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伺弄田地虽然饿不死自己,但日子显然不容易,如今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不得不为娘俩做好打算。
苏氏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听见说想要过来做活,心里才松了口气,“大妹子,这都是小事,咱们起来说话吧?”
“就是啊,你突然这样我还以为怎么了呢。”金兰也凑过来帮着拉扯她。
张寡婦勉强站了起来,两个眼睛还红肿着,想必夜里没少哭。院里的妇人看她这样难免心生怜悯,虽说她来田心村没多久,但怎么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家门不幸能帮就帮吧。
在苏氏这里做事并没有什么大规矩,只要时刻保持爱干净的习惯,毕竟是做吃食,卫生安全摆在第一位。
张寡婦被留用了,一个劲感恩戴德,甚至带着欢欢过来磕头,说若不是怕苏氏嫌弃她们,她都想把自己娘俩给贱卖了。
苏氏直说使不得,家里正在筹备第三家分店,确实需要多些人手。虽然陆陆续续冒出许多家卖坛子肉的,但他们家的东西比起同行绝对首屈一指。
趁着这节骨眼,索性一次请来两个掌柜的,分派往两个店面,把叶志风给摘出来,偶尔去各店巡视帮忙。
农历七月,天气越来越热,民间传说这个月是鬼门关大开的时节,这个月生下的孩子会坎坷些。
汤宛容即将临盆,家里人个个严阵以待,她自己满心忧虑,竟然纠结起月份来了。
“我我我不想这个月生孩子……”汤宛容哭丧着脸,眉头紧皱,“村里老人都说不吉利!”
“啥?”
苏氏正在看无非写字呢,最近把孩子送去上河村那个小私塾启蒙,一回来就很认真的练字。
“你这都听谁说的,咱们家不信这个。”苏氏摆摆手道:“一年就十二个月,每个月都有很多孩子出世,七月怎么了?照样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汤宛容微垂下脑袋,闷闷不乐道:“这个月不好,昨日村里不是召集了村民抓阄么,又要去河边祭祀了……”
乡下地方重视鬼神,出于对神明的敬重和鬼怪的畏惧,什么节日他们都没落下,何况中元节也算不小的节日。
村里会让大伙抓阄抽取祭品,各家各户做出来一起去河边,请来个神棍披上道袍请灵享用。
葛小珊闻言笑了起来,道:“小嫂子平日看着不信这个啊,这回怎么往心里去了?”
“反正我就是不要这个月……”许是临盆在即人容易胡思乱想,汤宛容瘪瘪嘴竟似要哭的样子。
苏氏无奈叹气,过去扶住她肩膀道:“你这小脑袋瓜都装了些啥呢,天底下人这么多,谁能避开七月啊?”
葛小珊点点头,帮忙开解道:“我倒觉得七月可好听了,以前同村的就有人叫这个名儿呢。”
眼见一直以来温顺的儿媳妇强忍眼泪,苏氏估摸着别是快生了吧,这几日还是别让儿子进城了,好好在家陪陪妻子!
果然,两天不到,汤宛容便迎来了第一次阵痛。叶志风紧张得不行,一整日坐立不安,简直比产妇还焦虑,没想到人又不痛了??
“不着急不着急,该吃吃该喝喝,跟往常一样就行。”江嫂子过来瞅了瞅状况,笑着安抚道。
苏氏点点头,她们毕竟是过来人,对生产一事并不多么担心,挺一挺就过去了。何况附近几个村子最好的稳婆就在上河村,近着呢。
叶箐箐对这种事情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慎重以待。分娩一直是人类一大险关,人类的头颅比例较其他动物大,有砖家把疼痛分为十二个等级,女子生产就是其中最高级的疼痛。
汤宛容估计是心里头害怕,食欲都下降了,那小脸泛白的,要时时见着叶志风才安心。苏氏体谅她头一回当母亲,由着叶志风天天陪她,反正店里的事情交给掌柜的负责,短时间内没什么大问题。
杨柳担心苏氏分身乏术,把孩子丢给邓阿罗照顾,自己跑来小院帮忙,用她的话说就是紧要关头她可以帮忙,骑马去上河村抓稳婆不在话下。
叶箐箐嘴角微抽,抓这个形容词……可别把稳婆给吓尿了。
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一家人如此密切注意着,汤宛容稍有动静便及时请来稳婆,然而好事多磨,即便做好万全的准备,这一回却是没那么顺利的样子。
“不容易啊,”稳婆从房里出来,眉头紧皱道:“小嫂子也太文弱了些,这才刚开始呢,就有后力不济之相……”
“会怎么样?!”守在房间外头的叶志风急忙问道。
耳旁是一声又一声的痛呼,直听得人头皮发麻六神无主。院里的一切伙计早就停了,苏氏给大伙放了几天假,此时安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