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些大人,多些大人”,大毛说着连连做了好几个揖。“那大人觉得,上面会不会查此事?”。
“这事不好说。此事牵连甚广,到这也算是细枝末节了。上面查不查就看有没有人往上捅了,有人捅了的话就要看上头有没有人压了”。梁泽这会儿已经闲散的靠坐在了椅子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椅把子。大毛暗想,这要是个老板椅,梁大人怕是要转起来了。
“那大人觉得这事会不会有人往上捅?”。
“呵,向来都是墙倒众人推。张家红火了这么些年,即便没结下什么仇家,也定有人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还有那三掌柜,他在省府也算美名在外,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眼呢。你可知是谁买通了衙役牢头要他的命吗?”。
大毛皱了眉仔细想了想,突然眼睛亮了亮,“是不是李四?我记得前几年三掌柜狠狠地治过他一顿”。别的大毛真的没什么头绪。
“看来三掌柜倒是没少结仇。这人却是连我都没想到,看着本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那是谁呢?”,大毛其实觉得三掌柜之前做事其实挺不知收敛的,估计得罪了不少小人。
“梁勇,县城里一个小商贩。和三掌柜并无什么买卖上的往来”。
“梁勇?这名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梁勇?”。大毛思忖着,突然长了张嘴。这梁勇不就是当初抬了玲燕的那个渣渣吗?“他和三掌柜无仇无怨的,怎么就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张贤要是真这么被害死了,估计他到了地下都觉得冤枉。你上次和我提的那场六年前的水灾,说有许多粮商屯粮不售,那梁勇就是其中一个。他那年可是把自家宅子都抵了出去,屯了一仓的黍,就等涨价往外抛售。眼看着再撑上个十来天,他就能大赚一笔。可谁知半路杀出张贤这么个程咬金。其实到最后他也并没亏什么钱,仍旧小赚一笔。可他那发财大梦都做了这么些天,哪里看得上这点小钱。俗话说,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从那时起这梁勇就把张贤记恨上了。一听说张贤入了狱,就赶紧买通了执杖的衙役和牢头,不把张贤弄死,也要把他弄残”。
大毛听着,气地差点搂不住自己的火气。刚刚她还猜测或许是因为三掌柜之前做事不够收敛,得罪了什么小人。可不想却是因着这件善事。人心之恶,不可测。
“大人准备如何惩治这小人?”。大毛已然被梁泽带偏了思路,这会儿满脑子的气愤,恨不得把那梁勇拉出来毒打一顿。
“本官今日升堂就是判的此案,如今已经把那梁勇收押了。当堂打了他三十大板,判了两年牢狱”。
“才两年?他这又是贿赂,又是害人性命的,怎么着也得判个十来年吧!”。大毛不服。
“杨姑娘,没事多看看当朝律法,老爷我做事可都是有法可依的”。
“我去哪儿看呢?我看书铺子里能买到的版本众多,也不详尽,我一直没找到本好书”。大毛从上次都开始捉摸着要学学法,免得犯下什么大错还不自知。
“梁松,去把后排架子上的《明扬律令》拿来,送给杨姑娘”。
梁松道了是,从后面拿出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大毛。大毛接过仔细看了看,书还很新。中间印着“明扬律令”四个黑字,下面还盖了红章。章内红字就是“明扬”。大毛暗自肺腑,这作者够狂啊,这种书敢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多谢大人,这书我看完就还回来”。
“不用还,送你了。这是我舅舅编纂的,家里还有好几本”。梁泽这话说的混不在意。大毛听了却十分羡慕,心想这梁大人家的亲戚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如此想着,大毛这思绪又回到了之前那件事上。
“大人家的亲戚同大人一样都十分了得。大人,您在省府有没有人?能不能帮忙把三掌柜的事压一压”。大毛忍不住往梁泽边上凑了凑。
“胡说什么呢,本官可从来不做这种事情。杨姑娘以后说话也要当心,我下次要是再听到这话,你这一顿打定是少不掉了”。
“好,好,民女知错,以后一定注意。那请大人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这事该如何是好呢”。这旺城大毛就够抓瞎了,到了省府那还不玩完。
“好,本官给你指条明路,就四个字,姑娘听好了”。
大毛又凑近一点,“洗耳恭听”。
“听天由命!姑娘要是去省府,可别像在旺城这么瞎折腾,当心把自己也折腾进去。省府那边大多是些冥顽不灵的老学究”。梁泽想着杨大毛要是如之前见自己那般递上个仰慕的帖子,怕是要被那些个老学究骂上一顿有伤风化。
大毛听了梁泽的话,知道这事梁泽能不往上报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又郑重地朝着梁泽道了谢,准备告辞。
“杨姑娘,本官明日就要回盛城,年后初五回。期间一应杂事都交给了江县尉处理”。梁泽的意思是后面这些天你就别往我家跑了。
“多谢大人告知,打扰大人这么久十分抱歉,民女先告辞了”。大毛说完行了礼,就往侧厅走了。
梁泽看着一桌子的文书,心想今晚又得熬夜了。刚才怎么没管住嘴,又和她说了那么多话。
大毛满面愁容地回到了侧厅。杨二柱虽然好奇可也忍住没问,晚上不好叫车,两人一路走了回去。路上大毛也只是和杨二柱叹了两口气,详细的留着回去再说。
回去后,一家四口在杨二柱和富贵的屋里,开了个小会。大毛先开了口,“我之前去省府张夫人那已核实,三掌柜确实是张家老爷一个表兄的孩子。两家祖上就是亲戚,长得像点也不奇怪。我把三掌柜的户籍文带去给县老爷看了,县老爷说这事在他那是了了。可保不准省府那边有人翻出来。墙倒众人推,就怕有人从三掌柜这推上一把”。关于三掌柜的身世,大毛睁着眼睛说了瞎话了。她觉着这种性命攸关的私密事,家里人还是少知道的好。万一,万一三掌柜以后要是忌讳起这事可就不妙了。
“那可怎么办?三掌柜这文书难道就没用吗?”。富贵这些天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
“要是没什么其它幺蛾子就有用。县老爷的意思是上面若是有人能把这事压上一压,后面就没什么麻烦了”。
“那张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关系呢?”。杨二柱问了句。
“明天我去找许娘子问问,怕是他们以前有的关系现在也都自身难保。对了,上次三掌柜伤的这么重,确实是有人使了坏。你们都想不到这人是谁,居然是那抬了玲燕的梁勇”。大毛又把梁勇记恨三掌柜的原因也说了遍。
其余三人听了都十分气愤,李杏儿还咒骂了几句“畜生”、“不是人”之类的。
果如大毛所料,张家如今并没有什么能靠的上的关系。为三掌柜这事,大毛和富贵这些天饭都吃的不香。大毛想破了头皮,终于在过年这天想到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谁,是谁?
第105章 我不想娶,她不想嫁
大毛想破头才想到的人, 正是张老头的小舅子, 徐念。年初那会儿听张老头说,徐念如今已经升到布政使了。大毛那会儿没个概念,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如今想抱人家大腿,自是要弄个清楚。大毛仔细查了《明扬律令》,里头倒是真的有关于职位的详解。嚯,原来这布政使是个相当大的官, 主管着一省的钱粮。整个省府里, 除了巡抚就没有比这再大的官了。不过可惜的是不管判案。这主管刑事的叫按察使,和布政使好像是差不多大的官。大毛觉得这事有点希望了。
徐念每年一般会在初三、初四的时候去王家村给张老爷子两口子拜年。大毛准备初二的时候回去一趟, 哎,到时候怕是又得豁出脸面去。
这是杨家头一次在外头过年,左右都不认识, 气氛自是没往常热烈。但是一家人能在一块已是不错了。这般想着,倒也开开心心地过了个不一样的年。三十熬年的时候, 大毛想就当给富贵放个假吧, 一家子一起去逛了县城里的夜市。夜市设在城中的青石街, 整条街被各样的灯笼照地通亮,街边上还摆着各种小摊子。宽阔处有戏班子搭了戏台,几个打扮地花里胡哨的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着。李杏儿看着很入神,大毛就陪着她站在边上听了会儿, 可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富贵则和杨二柱挤在另一旁的人群里看猴戏,大毛也十分想过去瞅一瞅。
回去的时候已是半夜,一家子都十分开心。“看来这县城里住着也不错, 比庄子里热闹多了”,李杏儿感叹了句。
“是啊,买东西什么的也方便,就是地方太小,挤得慌。没有庄里敞亮”。大毛觉着各有各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