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手续,只要本官一句话”。梁泽说完不再理她径直朝着衙门走去。
大毛见了十分心急,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了梁泽的手。
梁泽满目愕然地望着大毛,脸腾地烧了起来。他忙甩了甩手,并未甩开。“杨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抱歉,抱歉,又冒犯大人了”,可大毛却并不松手。“大人我只是想去看看三掌柜的伤情,若是无事我一句话不说就出来,您看行不行。您就开开金口吧”。
“杨大毛,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到时候少不得要打你一顿板子”。梁泽没想到这姑娘手劲那么大,居然抽不出来。
“大人爱民如子必不会轻易打人板子”。大毛这会儿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行了行了,就让你看一眼,快快松开”。梁泽很怕被那些个衙役们看见,这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大毛立时放了手,连忙向梁泽道谢。到了衙门的时候,大毛让杨二柱在外面等着,她进去看看三掌柜。
梁泽已经恢复了平静,心里有些后悔。怎么这姑娘每次都能如意?进了县衙,梁泽叫了个姓江的县尉,让他带着大毛去牢来见见张贤。顺便在边上听听两人都说些什么,梁泽觉得或许能得些有用消息。
那李牢头见了江县尉倒是十分恭敬。一张老脸皱成一团,笑着道,“江县尉怎么来了?”。
“大人令我带这位姑娘去见见张贤,还请李牢头带个路”。
那李牢头听了这话却有些惊慌,一双小眼滴溜溜地转了转。“江县尉,这里头污脏的很,我带这姑娘进去就成。您不防在这外头喝喝茶”。
“多谢牢头好意,可这上面交代的差事可马虎不得”。江县尉还得在边上听两人说话呢,哪能在这喝什么茶。“您告诉我他在哪间,我带这姑娘去就成”。
“我来找找”,李牢头又装模作样地翻起了小册子。“找到了,张贤在南边第三间。哦,我想起来了,这张贤似乎病了,我本还打算等会上报给县老爷呢”。
“病了?这才不到两天怎么就病了?”。江县尉心中有数,怕是这牢头从中使了绊子。这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
“这张贤好日子过多了,身子娇贵,不过挨了二十板子,竟就病了”。
大毛在边上听着心急,“江县尉,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嗯,好”。江县尉似有深意地望了李牢头一眼,就带着大毛往牢房去了。
“三掌柜,三掌柜?”,大毛叫地很急。她从窗子往里看,那大掌柜和二掌柜两人裹着被子躺在稻草上,唯独三掌柜蜷缩在旁边,身下没有稻草,就是冰凉地面。身上的被子也不在,大毛仔细看,那本该是三掌柜的被子好像被另外两个盖在了身上。
张贤隐约听到点声音,皱着眉抬起头,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墙,想使劲站起来。可那腿除了疼,竟是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他踹了几口大气,干脆又躺在了地上。
“江县尉,这是要出人命啊,您去和县老爷说下帮忙请个大夫吧”。大毛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不要慌。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江县尉说着就大步往外走了。
“三掌柜,你别急,江县尉去找大夫了”。里面昏暗,大毛这会儿并不能看清三掌柜的样子,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子躺在那。大毛往常见三掌柜都是儒雅的、清朗的,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她心里突然有些酸胀。
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来人却是梁泽。他带着两个衙役风风火火地来了。“李有得,快把牢门打开”,梁泽厉声令到。待李有得开了牢门,梁泽打头走了进去,大毛紧紧跟着。
“张贤,张贤?”,梁泽叫了两声,却不见张贤有什么反应。他伸手摸了摸张贤的脑门,“怎么这么烫!你俩过来,把他架到侧厅榻上”。边上的两个衙役听了,忙蹲身把人架起来,往侧厅去。大毛也跟着过去。
两个衙役把人,脸朝下放在了榻上。大毛央着他们打了些热水过来。三掌柜的身上除了血迹腥味,还有些屎尿异味。那个丰神俊朗的人,那个每次付了钱还朝别人笑笑的人,那个富贵奉为神邸的人,这会儿竟被糟蹋成这样。大毛越想,鼻腔里的酸意越是受不住,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地,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因为味道实在太重,衙役帮忙打了水来却并不想帮着擦洗。大毛又从身上掏了半两碎银子,偷偷给了其中一个衙役,那衙役才皱着鼻子应下了。大毛又赶紧跑到大门口去找杨二柱,让他把富贵的薪衣裳,还有家里带的厚被子送过去。她自己则在侧厅外焦急地等着。
第98章 张贤得罪了什么人?
大毛在外边一边踱着步, 一边思量着眼下该怎么办, 三掌柜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那牢房了。她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法子,还没等理出个头绪,江县尉就带着个白胡子老大夫往这来了。这大夫大毛也认识,正是小时候给她看过诊的章世景。正好这时杨二柱在里面说了声“好了”,大毛就跟着两人一道进了去。
三掌柜这会儿应该是醒了,大毛见他皱着眉头却并不睁眼。哎, 大毛想, 这猛然从云端跌落成这幅模样,他或许还需要点缓冲, 故也不去叫他。
章大夫也不用别人开口,自己就搬了凳子坐着给三掌柜号起脉来。大毛见他皱着眉头,忍不住问了句, “章大夫,三掌柜怎么样了?”。
“姑娘还请回避下, 我得看看伤处才好说”。
“好, 好”, 大毛说着又退到了院子外边。她一出门倒是迎面碰见了梁泽和梁松。
“梁大人好,梁小哥好”,大毛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
梁泽“嗯”了一声就撩着袍子跨过门槛进去了。梁松跟在后面,大毛见他手上还捧着两个热腾腾的肉饼。她忽然想起来, 三掌柜这两天定是没吃什么东西,她不如去熬些米粥来。
“梁小哥,我能不能借用下县衙里的伙房?我想给三掌柜熬些米粥”。
梁泽本来已经走进了屋子, 听了这话回过头来嘱咐了梁松一句,“你带杨姑娘过去吧”。
“那大人的早点?”,梁松把肉饼往梁泽面前递了递。
梁泽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刚刚牢里那副肮脏恶臭的画面,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肉饼子。他朝梁松摆摆手,示意他拿走。
梁松觉着丢了浪费,就自己吃了。他一边咬着肉饼,一边带着大毛去了伙房。伙房里有两个厨娘,正一人淘米,一人洗菜。这会儿还早,中饭还没开始烧。梁松交代两句,让大毛随意用这里的灶具食材,见两个妇人应了声他便走了。
大毛也不占用大锅,拿了个陶罐,抓了两把米,淘净加水,放在泥巴炉子上熬着。她给了刚刚淘米的嫂子两文小钱,让她帮忙看着点火。等煮开了,就拿出点柴火,小火熬着。那嫂子高兴地应了。
等大毛再回到侧厅的时候,三掌柜的衣服已经穿好。章老大夫摸着胡子斟酌着道,“他这伤得可不轻,又受了寒气,要是再拖个两天,这双腿怕是就没用了”。
大毛听了暗自吸了口气,她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也不知这梁大人昨日到底打了三掌柜多少板子,竟把人打成这样。“那章大夫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现下好好医治,以后三掌柜的腿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嗯,我给他开个方子,喝上三个疗程,再仔细调理调理就该差不多了。但是切记,万万不可再受凉。我再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子,每日早晚给他擦擦身子”,章大夫话说一半又觉得这话对着个小姑娘说不大合适,抹了个身子正好对上旁边的梁泽,“帮他使劲揉透,把药渗进去”。
梁泽点点头表示知道。章老夫子拿起笔开了个方子,递给了江县尉。“这位大人,这药每天一次,切不可断”。江县尉看了梁泽一眼,点点头收下了方子。
“章大夫,这吃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没?”,大毛又追问了句。
“他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今天就先喂他些米粥面条之类好克化的食物。往后就要给他做些骨头汤、鸡汤之类的补补身子”。
“好好,我知道了,多谢章大夫”。
章大夫在边上磨磨蹭蹭地收拾起东西,好像并不急着走。待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他只得又朝着江县尉问了一句,“这位大人,这看诊的银钱谁来付啊?”。
杨二柱上前一步,刚想开口,却被大毛拽住了袖子。他朝大毛看去,大毛对着他摇了摇头。
“江瑞,从公账上支。老大夫,这一直到治好要花费多少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