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也只能随她去,自己睁着眼睛看星星。可看着看着就有些晕乎, 没多会儿就和胖婶子头对头地睡到了一块儿。
等太阳慢慢升起,身上渐渐有了暖意,两人就睡得更香了。大毛是被旁边咕噜咕噜地叫声吵醒的, 她使劲睁开眼,发现那声音正是从胖婶子的肚子里传出来的。大毛坐起身子,从包袱里掏出块糖饼,还没吃就打了个喷嚏。她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涩,心想,“完了,完了,我这怕是要感冒了。这事还没办呢,自己可不能先倒了。等晚上到了,就赶紧找个药铺子抓点风寒发烧的药吃了”。
“婶子,快起来吧,再睡真冻着了”。大毛又叫了遍。
那胖婶子迷迷瞪瞪地醒了。“天都中了啊,这天过地真快”。大毛见她醒了,递了快饼子给她。
“姑娘自己吃吧,你也太客气了,婶子也带了”。胖婶子打开自己包袱,“你看婶子带了多少好吃的”。大毛伸头望了眼,里面有三张鸡蛋饼,上面都抹好了酱,还卷了大葱。看着十分有食欲。
“姑娘,这大冷的天带什么糖饼,牙都要杠掉了。你看婶子这鸡蛋饼,到现在还软乎乎的”。婶子说着大口吃了起来。
大毛想这礼尚往来的,您不是应该也央我一声吗?要真央了我可就不客气了。不过大毛也就想想,还是默默地啃起了自己梆硬的糖饼。
下午的时候,大毛觉得屁股都被颠散架了。中间下车找了个路边林子解了个小便,其余一天都在车上。
冬天日头短,天都黑了还是没到。车夫有些着急,抽了几鞭子,加快了速度。
“婶子你等会儿住哪?”。大毛这半天聊下来,觉得胖婶子人还不错,不如和她搭个伙,还能省些住客栈的钱。
“我去女儿家住,她家离的也不远”。大毛计划破灭。
晚上到的时候,大毛都开始流清水鼻涕了。她一边用帕子擦着鼻涕,一边问客栈的伙计,“小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打烊的药铺没?”。
“都这么晚了,谁家药铺还不打烊。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街头王家铺子看看,他们家人就住在后院,你要是使劲敲也能听见”。
“离这有多远呢?”。
“不远,两里路”。
大毛走到门口望了眼,黑黢黢的天。她孤身一人,还揣着十五两银子,真的有些害怕。哎,算了吧,还是明日早起再去买药吧。
睡前大毛喝了许多白开水,又泡了脚,把被子裹地实实的才睡。第二天醒来,她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可也不敢耽误,今天都二十五了,她还得赶回去过年呢。
大毛把屋子退了。这客栈虽在城边,可这一晚就花了二十文钱,大毛十分心疼。如今每花一文她都心疼,因为这后头的路十分不明朗,钱还是能省则省啊。
她在药铺子抓了四副药,直接在铺子后面的主家伙房里熬了一副。那药味很重,十分苦涩,大毛咬牙憋气才全部喝掉。这加起来又花掉了八十二文。
这里是城边,离三掌柜家府上还远地很,大毛狠狠心拦了辆小马车。等好不容易到了三掌柜家,却已是人去楼空。
大毛敲了敲旁边邻居的门,想问问掌柜娘子搬哪去了。可大伙儿要么对此事闭口不谈,要么是真的不知。大毛有些慌了,她不由地想,“这掌柜娘子不会不会是带着孩子跑了吧?搬家怎么连个音讯都不留呢?这要是三掌柜回来看着空荡荡地屋子该有多伤心”。大毛轻轻拍了下脸,使自己清醒。“听富贵说,三掌柜两口子感情很好,该不至于此。那可能是跟着张家一道搬了”。大毛觉得想通了,又赶紧去了张府。
两家本离地不远,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张家门上还贴着大大的白封条,门口落了许多枯叶。没了往日的热闹,只余下一片凄凉。大毛也无空感叹,她又去旁边问了问。张家边上的几户人家,也都是省府里的大户,门口都站着看门的小厮或是老大爷。大毛先去了张家东边那家,可她刚开口提了下张家,就被看门的小厮轰走了。她又打起气,去了西边。这回先塞了两文钱给看门的大爷,后才问起张家的事。
这大爷倒是个能说的,先唏嘘了下张家由盛到衰的悲惨境遇,后才提起张家现下境况。“他们一家子好像都搬到城西三石巷去了。现在的院子也不小,你到那边打听打听新搬来的张家,该能找到。哎,你说这本来多大的家业,说没就没了,连命都没了”。这张家之前的宅子是在省府的东北边,是地地道道地富人区。而那城西就是些普通人家了。大毛和大爷到了谢,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大毛往路边走,准备叫辆马车。突然地身边跑过去一匹马,马上的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啊。
“成才,成才”,大毛赶紧转头喊了两声。成才听见了,“吁”了声,勒住马绳,调转马头,到大毛边上才停了。成才腿长,一下子就从马背上跨了下来。
“大毛,富贵没事吧?我从外头刚回来,就听镖局里的人说张家出事了”。大冬天的,成才骑马还骑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没事了,之前在县城牢里关了两天,现在已经没事了。成才,我今天还有些别的事,就先不跟你聊了,等下次见再聊”。
“你这嗓子怎么了?怎么哑了?”。
“嗯哼”,大毛清了清嗓子。“没事,昨天来的时候吹了点风。你去忙吧,富贵的事你不用担心。对了,你今年还回去过年吗?我们家得在县城里过年了”。
“我已经和镖局告了假,估计是回去的。你这是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尽管大毛这么大个子,在成才眼里,她似乎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围着父母转的小女孩。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张家搬到了城西的三石巷,我得到那去一趟”。不用坐马车能省下个几文钱呢,大毛很开心。
“那边有个石头,我把马牵到那,你踩着石头先上去”。
“好”,大毛跑过去,先在石头上站好,成才跟着把马牵了过去。大毛这是第一次骑马,还是有些怕的,坐在马背上战战兢兢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成才等她坐好,踩着马鞍上来坐到了前面,“大毛,你拽着我的袄子吧”。
“好”,大毛救命稻草似地,分别抓住了成才两边的袄子。
“驾”,成才噔了噔马绳,腿轻轻踢了下马背,马就哒哒地跑了起来。
省府的路平,成才赶地又不快,马上倒不是很颠。大毛坐在后面恍惚有种以前小时候,坐在姐姐自行车后座上的感觉。她又不知怎么地想起了许多电视里,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地欢快地姑娘,那些多是年轻地小情侣们。大毛挺想问问成才,他和那林雪现在怎么样了,到底表白了没有。不过这拉的风大,要扯子嗓子喊前面才能听到。她现在嗓子都哑了,又不想开口了。
“到三石巷了,张家如今住哪儿?”。
“我也不知道,找个人问问吧”。
成才见边上有户人家,门口有两个八九岁的小孩,在玩竹蜻蜓。他下来把马牵过去,问他两知不知道最近新搬来的张家在哪儿。那大点的孩子往前指了指,说前天巷子中间搬来一户人家,不知道姓什么。成才也不再骑马,牵着就往中间走。大毛坐在上面十分慌张,“成才,你要不靠在块石头边上,我下来吧”。
“你直接踩着鞍子下来就成,我在下面扶着你”。成才说着扶了大毛的膀子,让她借了点力。大毛踩着马鞍,轻轻跳了下来。“谢谢你,成才。等我回去和富贵说,我今天还骑上马了”。
成才笑笑,“哪天你能一个人骑,那才叫骑。你这最多叫坐马,就跟坐马车一样”。大毛听了,也哑着嗓子笑了。
张家倒是不难找,确实如之前的大爷所说,现在的院子也不小。只是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我去敲门吧”,成才把马拴在旁边树上,走到门前,抓起门上的锁环砰砰砰地敲了起来。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个声音,“谁啊”,说着门就开了。
“这位婶子,我叫杨大毛,我哥哥杨富贵以前跟着三掌柜跑腿。我前两天去旺城牢里见了三掌柜,他托我给掌柜娘子带几句话。掌柜娘子该是住这吧”。
那婶子听了大毛的话,眼睛亮了亮。“老爷让带话来的?二位快快请进”。后她又朝着院子里喊,“娘子,娘子,老爷托人带话来了”。
大毛和成才刚进了院子,就见个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从侧面一间屋子跑了出来。“人呢,老爷带什么话来了?”。
大毛猜这就是三掌柜的妻子,许子兰了。“娘子,我叫杨大毛,杨富贵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