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思从将军府离开后,被那肖玉留花言巧语哄骗住。两人回了滁州,彼时胡应山并未给滁州那边送信。
也就是说,滁州那边的胡家下人并不知道胡思思不是他们的小姐。肖玉留正是想到这一点,急匆匆地带着胡思思赶赴滁州。
胡思思回去后,还摆着小姐的款。
把那宅子值钱的东西都占为己为,连家具都变卖了,下人们的身契和房子的房契都在胡应山手上,她动不了。
除了动不了的,其它的东西都卖得精光。
那些下人无法,只能派人送信归京,想来过不了多久,胡应山就能收到信。
胡思思和肖玉留离开后,为了独吞那些钱财,肖玉留起了坏心。要是胡思思还留在他和身边,将来胡将军要是找过来,必定会让他们归还财物的。
反之,要是胡思思没和他在一起,他自有千万个理由咬定自己没有得到半分好处。
于是,他把胡思思抛弃了。
胡思思只知道他是卫州人,在卫州城里打听了好几日,都没有人听说过一个叫肖玉留的人。想来肖玉留用的是假名字。
走投无路之下,她想起了周氏夫妇。
她找到下河村,见了周氏夫妇。周氏夫妇还以为回来的周三丫,大吃一惊,过问之后,才知道是原来的周四丫。
周氏夫妇刚失爱子,心里正是悲痛。
那个孩子从娘胎里带的弱症,没有养活。
身边一个孩子都没了,周大丫也不怎么见他们。突然胡思思上门,说起了京中的事情,两口子动了心思。
胡思思也正有那个意思,于是几人一合计,决定进京。
没钱雇马车,几人是走着上京的。周氏夫妇省不得花钱,不舍得住客栈,沿路走着,都是住在野外。
胡思思吃不了那个苦,几次想逃,被周大郎给抓回来。
后来周大郎烦了,索性把她卖给一个人牙子。胡思思长相虽然普通,但皮肤白,养得水嫩,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有五两银子。
周家两口子高兴不已,接着赶路。一日宿在外面时,遭了匪事,夫妻二人钱财被抢得精光,人也送了性命。
晏桓慢条斯理地说着,周月上听得认真。
她不是没有想过弄死那对夫妻,就那样的人,实在是连畜牲都不如。但是她是在法制社会长大的,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还在。
听到他们的死讯,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就该死了,真是白捡了这些日子。
山不山匪的她不是很相信,她更相信事在人为。有人想要他们死,他们就活不到进京。同时心里有些感动,这些阴暗的事情都有人替她做。
善恶到头终有报,种因得果,时候到了,终会自食恶果。
她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地吹了一口热气,“今年进贡的茶,极好。”
第84章
晏桓完美的脸微侧,幽深的眸子正好将她舒展的容颜看在眼中。她宛若秋水的双眸,大大的瞳仁灵透得就像上好的黑玉,长长的卷翘睫毛似两把扇子,随着她吹气的动作,微微地颤动着,又似蝶儿的翅膀。
她吹过热气,微眯起眸子,红唇轻抿,抿一口茶水。
“好茶。”
他削薄的唇轻轻地扬起,修长的手伸过来,按在她放下茶杯的手上。相比起她的手,他的手更加精致漂亮。
根根手指似玉竹一般,骨节分明,修长笔直。而她的手,虽然最近养好了很多,可是原来的底子被乡间生活所致,并不算十分完美。
男人的大手收紧一握,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大拇指摩着她手背的皮肤,慢慢的,令人浑身起战栗。
犹记得他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她像只耗子一样偷吃着桌上的米粿子,那时候他就在想,明明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活得好好的?
后来,他明白过来,因为她和他一样,他们合该是一对夫妻。
他已经猜到她之前的来历,但是他看不透她更早前的来历。倒是并不想非要知道,无论她从前是谁,身边都有谁。
今后,她只是他的皇后。
前世里,他一个人,偌大的王府,空荡荡的。他喜欢清静,并不喜太过喧闹。除了处理朝政,就是静坐在书房看书。
不良于行,限制的不光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孤寂着。耿今来的将军府就在王府的旁边,方便听候他的传唤。对于身外之物,他向来淡薄。
偶尔他会听到有臣子们提起皇后,称赞皇后的贤名。
从他们的嘴里,他知道她大度,知道她喜欢听人说戏,喜欢让御膳房弄各种奇怪的菜式。唯独不善妒,极力相劝少瑜要平衡后宫。
他那时候还想过,她是一个真正的聪明的人。
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
后来,她死了,死于身体里面的隐毒。
死的时候还算年轻,将过三十五个生辰。她一去世,后宫那些妃子们蠢蠢欲动,无一不盯着那后宫之主的位置。
少瑜的后宫之中,育有皇子妃子不少,哪个不想一朝成为皇后,儿子晋为嫡皇子,将来名正言顺地承继大统。
明争暗斗,后宫乌烟瘴气。
他最讨厌那些阴私和算计,要不是那些阴私,太子皇兄为何会早早去世?母后又为何心灰意冷,被人算计离世?
皇权之下,什么心恶的人都有,什么诡异的事都会发生。
他不喜欢看到,也不想再听到。
最后,他以雷霆之怒训斥了少瑜,且让少瑜当着群臣的面表明永无继后。那些人不是想争吗?不是想抢吗?那就争抢个够吧。
他暗地底观察了少瑜的皇子们,选中了一个生母不显的皇子,暗中扶持着。少瑜驾崩后,他辅佐少帝登基,少帝尊他为摄政王。
什么王不王的,他压根不在意。
大穆的江山是姓晏的,他身为晏氏的子孙,不过是代为照理罢了。他知道有些人在背后骂他,说他居心不良,霸控朝堂。
身后之名而已,谁会在意?但不在意归不在意,他不想听到。
那些说这话的人,不是死就是疯,只要有人敢说,他自有一千种法子让那些人说不出来话。少瑜在位时,就有人暗指他架空帝王,独揽朝政。
到少帝时,已没有敢再说了。
少帝和其父不一样,他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无论在心性还是谋略上都胜过其父皇数倍。最后他还政于少帝,一时传为美谈。
晚年时,他会偶尔想起那个活得自在的皇后,觉得自己没有她洒脱。
他清心寡欲,反而长寿至极。一直到少帝驾崩,其子承位,他还活着。独居在王府后院,帝王见之,都要高呼他为老祖宗。
某个夜里,他觉得自己似乎活够了,一觉醒来,他竟然重生在顾家的屋子里。
这一世,他只愿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一回。他会有一个相伴的人,也许会有自己的皇子和公主。
在今生,他不要再一人孤寂地守在王府的后院,看着院子里的花开花落。
他的眼神太过幽深,周月上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他这么看着自己做什么?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妥?
她明明不久前沐浴过,脸上应该没什么东西。
想归想,手还是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脸,“陛下,您看什么呢?”
晏桓握起她的手,拉着她起身,朝床榻走去。清冷的声音略显低沉,像是某种情绪从字间一丝丝地挤出来。
他说:“皇后,我们安歇吧。”
芙蓉帐暖,一室生春。
五日后,五丫秋华和七丫进宫,几人都穿了新做的衣裳,看起来都已脱胎换骨,早已不像是乡下来的丫头。
周月上在元坤宫接见了她们,应该是有人教导提点过,几人的礼仪还算过得去。尤其是五丫,因为年纪最大,看上去最为得体。
秋华一进殿,就用一种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又低下去。月上姐姐现在是皇后娘娘,是不能直视的。
七丫最小,却也很懂事。
周月上让人赐了座,先问起秋华来,“上回听宋嬷嬷提起,你想学武?”
“回娘娘的话,民女喜欢习武…因为习武能不被人欺负…”
“习武是好事,无论男女只要喜欢自然都可以学。你好好学,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我们大穆第一个女将军呢。”
秋华眼前一亮,皇后娘娘支持她。她一定好好学,一定不会辜负皇后娘娘的期望,成为大
穆第一个女将军。
“民女听皇后娘娘的,一定好好学,将来做一个大将军。”
“好,真待有那一天,本宫亲自替你披红挂帅!”
秋华郑重点头,心情十分激动。
周月上看着她,很是欣慰。这个孩子,不枉她从山岰中救出来,有追求敢于追求就是好事。只要努力了,将来定然会有收获。
“五丫,你最近都学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民女最近跟着先生识字,还跟着刺绣师傅学女红。”
“好,识字女红以后都是最实用的。女孩子虽说不用考取功名,但识字却是十分有必要的。不为吟诗作词,只为能明辨是非,知道书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