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游戏,这关乎他和她的性命,所以昨日他一时心急,用了些力,想要让她牢牢记住不可轻举妄动。
殷祺叹气,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那果子确实毒性不大,只是他与傅大刀打斗时催动内力,之后又落崖受伤,因此毒性伤害更强。
他忍了一日,等他们都离开后,谷中静寂,才终于吐出这口血。
34.第34章
傅大刀得了苏然口头上的承诺, 情绪高涨,他原地休整了几分钟, 在那山壁的几处洞口间仔细辨认,最终选了一个与湖水相连的。
他转回身示意苏然跟上。
二人又在一段潮湿的暗道中趟着水走,拐了两个弯后,前方出现光亮。
苏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总算是从谷中走出来了, 现在开始担心碰不到何进。
好在这个担心很快就落了地,当她几乎是被水流带着从洞口掉下去,摔到河里时, 才发现这个洞口距离地面很低。
刚从河中爬出来,脖颈处就搭上了一把剑。
苏然不敢乱动, 心里却十分高兴, 因为她认出持剑人正是之前将自己带到殷祺面前的灰衣人。
傅大刀这时已经将殷祺的玉佩掏出,正在对何进扯谎。
“五爷伤了腿, 现在在内谷中等着,只要从这洞中进去, 绕过中间那片湖,再从正对着的洞口出去就到了。”
苏然没出声。他说的不对,他们出来的洞口不是正对着的那个,而是左手起第三个。
何进没有纠正傅大刀对殷祺的称呼,转身看到苏然, 慢慢走来。
苏然抬腿, 指了指殷祺的匕首。她张嘴正要开口, 又想起殷祺嘱咐她无论何进问什么只要点头即可,便忍住。
何进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又低下头往匕首那看,蹙眉想了下问:“可是单五爷叫你们来的?”
苏然猛点头。
何进一手握着玉佩,再次看了看苏然,对时一点头。
时一将剑拿开。
傅大刀松松胳膊,似乎有点着急:“现在出发,还能赶着天黑前把五爷救出来。”
何进问苏然:“五爷伤了右腿?”
苏然回忆,没错,是右腿,她正要说话,想起殷祺的嘱咐,又是猛点头。
何进伸出手:“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匕首。”
苏然忙双手捧着,将匕首送上。
何进没接,只看了一眼,转身对傅大刀说:“既然如此,还得请你再带个路。”
傅大刀咧嘴:“好说……”
他话没说完,一柄剑从他后心刺入,又从前心穿出。
傅大刀瞪大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随即扑倒在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然傻呆呆地看着傅大刀尸体。
时一将剑抹干净收鞘。
何进看到苏然的样子,便说:“这是世子的吩咐。”
世子的吩咐?苏然想着刚刚自己不过是点了两次头,难倒就传递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你来带路。”何进对苏然说,“认识吗?”
苏然下意识想点头,点到一半脖子僵住,偷偷觑了时一一眼,生怕自己点完头,他那把剑就送过来了。
何进笑道:“你放心,世子还是挺信任你的。”
这更不能放心了……点个头而已,究竟能传达多少东西?苏然悄悄活动活动脖子,以后可不敢轻易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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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带着何进他们重新钻入洞中沿着原路返回。
在中间湖水处,苏然实在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何先生,你们到底是怎么用点头来传递消息的?”
何进微讶:“和点头有什么关系?世子在你衣服上给我留了信息。”
苏然:……
她赶紧低头在身上找。
何进指了指她袖扣处,那里有些破损,还沾了不知从哪蹭到的红色。
红色……除了那种带点毒性的小红果,她在山崖下也没见到其它红色。
苏然把衣袖举高,借着山壁漏进来的光,发现那些破损和红色连在一起,似乎是某种字体。
何进上前:“这是一种简化过的字,你不认识。快走吧,世子还在等我们。”
苏然放下胳膊。合着她也被殷祺耍了,这人真是谁都不信啊。还好她问了何进一句,要不真以为自己点个头就能有那么大威力了。
苏然心情稍微有点复杂,不过也只是稍微,转瞬就散了,本来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凭什么要求人家信任自己嘛。
这次有时一在,苏然上下山方便许多,直接由时一带着从山壁跃下。
等他们重回谷中时,日头已经开始西落。
苏然发现殷祺不在原地,心中有些着急,转头却见何进正有条理的吩咐侍卫们劈砍树枝树条,制作藤椅。
何进嘱咐完,带着一队人跟着苏然往傅大刀的山洞走。
苏然小跑着一马当先进了洞。洞中的火堆早已熄灭,她懊悔,怎么就忘了让傅大刀留下火折子,幸亏一天就赶回来了。
她在洞中环顾一圈没有找到人。
何进跟上来问:“世子当真在这里?”
苏然往来路一指:“我离开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儿。”
殷祺中毒了,她还记得这果子会让人身体麻痹,万一他麻痹时碰到什么……
苏然呆不住了,费这么大劲回来,这要是人有点什么事,自己就成唯一的罪魁祸首了。
她一着急,就沿着溪水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殷祺——殷祺——”
跟在她身边的何进猛地停住脚步。
肃王爷王妃平时称呼世子为祺儿,手下都是直接以世子相称,何进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连名带姓大声呼喊世子。
按说平日如果有人这样无礼,何进肯定会替世子责罚,可现在……倒底一男一女在谷中相处多日,他拿不准苏然和世子是个什么情况。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被这一声声的“殷祺”吓住了。
何进扭头,递给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又抬步跟上苏然。
苏然一边喊着名字,一边往他们最开始住的山洞跑。跑到半路,就听前方有人说:“喊什么,真想让我拔了你的舌头?”
殷祺扶着树干慢慢转过身。他没有拄拐,只是扶着树干,似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苏然一口气跑到殷祺身边:“你没事吧?”
她上下打量,看他一切都好才放下心,单手扶腰吁口气说:“还真让你猜着了,那傅大刀……”
时一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属下保护不力,请世子责罚。”
苏然转身,就见眼前呼啦啦跪了一片人。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咽了下口水,不能怪她怂,长这么大没跪过别人,也没被人跪过。
虽说他们跪的不是她……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站在殷祺身边似乎不太对,如果这时跑到对面跟着一起跪会不会很奇怪?
殷祺根本没管她的纠结,眼神都没往她这边送,只是对何进说:“先离开这里。”
有侍卫搬了藤椅过来,他慢慢坐上去。
苏然挑眉,看来殷祺并不在意她跪不跪的事,她决定少说话当个背景板,暗搓搓地跟在队伍后面。
等他们回到那个洞口时,侍卫已经用树条编好绳索,又用绳索将藤椅缠住,很轻松的便将殷祺拉上去。
众人回到虎爪山脚下。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脸色苍白上前对着殷祺叩首。
殷祺看到他却直皱眉。这人便是齐州府府尹曹钟文,他本该在京城述职,这时出现在这里,说明自己出事的消息已经传进京城,那么……
何进明白世子在想什么,他上前一步低声对说:“王妃听闻此事,已动身来齐州,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府衙了。”
殷祺:“她一个人?”
何进:“还带了表小姐。”
殷祺:“知道了。”
苏然见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于是抬步朝着殷祺走过去,在他身前两三米处被时一举剑拦住。
殷祺看向他。
苏然笑眯眯的,手里拿着他的匕首:“这匕首我不好意思收,还给你吧。”
殷祺朝时一示意,时一将剑拿开。
苏然走了两步上前,把匕首递给殷祺。
殷祺接过匕首,握在手中,食指在上面有意无意的慢慢摩擦。
苏然现在很想快点离开。殷祺身边围了一群人,而且这些人对他恭恭敬敬,这让苏然很不适应,看殷祺的眼光也带上了点畏惧,说话都客气不少。
她现在只想拿着她的千两白银回梅花寨。还是那种充满了烟火味的市井生活比较适合自己,随意,自在。
说起来她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寨子里有没有人想她,好歹殷祺还有人救呢,自己消失这么多天,没人来救怪没面子的。
至少苏夕一定是想她的。
殷祺也不知在想什么,先是低头不语,之后抬眼望向苏然,那神态好像在问“你还有什么事”。
眼看着天都黑了,苏然心急,只好笑着提醒道:“世子,我的千两白银……”
“啊,对。”殷祺笑道,“千两白银太沉了,换成百两黄金如何?”
苏然惊呆了。虽然她还没想明白千两白银和百两黄金到底哪个更值钱,但是听上去百两黄金格调好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