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殷祺居然是这么好的人。
她马上笑着应道:“还是世子想的周全,那就都按世子说的吧。”
殷祺笑笑,转头对何进说:“你让人尽快筹集黄金百两。”
原来还得筹集呀,那太麻烦了。
苏然改口:“既然黄金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白银就行了。”
“不麻烦。”殷祺看着她,“反正你也要一起回府衙的。”
嗯?她为什么也要回府衙?苏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殷祺平静地吩咐手下。
“抓起来。”
苏然大惊,转身想跑,却被时一的剑拦个正着。
苏然暗恨自己大意,怪不得他要说“敌人就是你的敌人,轻易对敌人放松警惕……”吧啦吧啦的,闹了半天就是在说他自己。
她气愤地回头,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想不到你堂堂世子居然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亏着我这两天上心照顾你,还急吼吼的拉着何进去救你,我要早知道……”
“带下去。”殷祺轻皱眉头,她又开始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苏然被人带走,还不甘心的在那喊:“我这就是东郭先生和狼、农夫和蛇……”
殷祺单手撑额,眼皮微阖,叹道:“吵死了。”
“属下明白。”一旁的侍卫应声,转身要离开。
“站住。”殷祺睁开眼,直起身体,语气淡淡,“你明白什么了?”
那侍卫一愣,犹豫不敢说话。
世子嫌吵,那就是要人闭嘴。让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都不太舒服就是了,但以前不都这样干吗?
侍卫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引的世子不高兴。
他忐忑不安的将求助眼神送给何进。
何进暗叹,自己的确猜得没错,这人对世子意义不同。
他对那左右为难的侍卫说:“这人身份特殊,先将他好好看押,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在多余两字上咬了重音。
侍卫秒懂,领命下去。
35.第35章
苏然终于点亮了穿越人士新地图——监狱。
这个监狱比她想象中好点, 具体表现就是每位住客都能分到一个单间, 而且一日三餐正常, 至少不是馊的。
她右边的邻居,是一位披头散发年龄不详人士,正努力地抠地上的土吃。她左边的邻居是一团黑影,蜷缩在离苏然最远的角落里, 从她进了这里就没见那团黑影动过。
苏然盘腿坐在地上, 托腮。
她保持现在的姿势挺长时间了。她在反思, 反思自己究竟是怎么折在这的。
苏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殷祺坑了。他用千两白银画了个大萝卜吊在自己鼻子前头,然后自己就顺着那个萝卜味, 按着他的想法走。
想到这里, 苏然心生一股火。不是我方太愚蠢, 只怪敌人太奸诈。她是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吗?
在苏然看来, 她跟殷祺算得上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情了, 连着两个晚上同床共枕,更不用说自己还精心照顾他这么多天,死心塌地的把何进带回来救他。
她在气头上, 忍不住冷哼出声。
随着她的冷哼声,右边邻居忽然发出一种怪叫。
苏然侧头,见那人正用手在喉咙里抠,大约是吃土吃急了噎着了, 嗓子里发出“呜噜呜噜”声音。
苏然观察几秒, 见那人像是快噎死的样子, 正犹豫要不要叫狱卒, 就见他气撸顺了,又开始抠土。
苏然:……
她长出一口气,百无聊赖地重新托着腮,目光又往左边顺了一眼。
这一眼,却发现角落里的黑影动了,他不是蜷缩着,而是站起身,站得笔直,瘦弱单薄,初春里只穿了一身单衣。
苏然眯眯眼,小声地发出询问:“傅小刀?”
少年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苏然想起傅大刀的话,觉得他讲的关于傅小刀的事应该都是真的。
她起身,走到中间,隔着栏杆叫他:“傅小刀?是你吗?”
少年依然没有回应。
外面传来说话声,苏然忙回去坐好。
狱卒端着饭进来。
苏然看了一眼,又是同样的糙米加咸菜和水。她撇撇嘴,有点倒胃口,从昨日住进来到现在,三顿饭了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看来以后也不必再抱期待。
想到殷祺那个坏人,现在肯定在吃香的喝辣的。苏然满腔愤恨凝聚成光,怒瞪地上的牢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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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妃不但自己来了,还特意带了太医。
太医刚刚给殷祺检查完腿伤,又把过脉,此时正摸着胡子汇报检查结果。
“世子身体并无大碍,所中的毒不重,过几日可自行化解,臣再开几副药稍做调理。只是这腿伤……”
肃王妃:“太医但说无妨。”
太医躬身:“以当时的情况,世子自行正骨是必需的,只不过接下来伤处并未得到妥善休养,以如今的恢复形势看,将来或有跛足之忧。”
殷祺听罢,未作表示。
太医又道:“世子、王妃不必太过担忧,好生调养,行走时稍加克制,并不会很明显。”
肃王妃:“可有其它法子?”
太医摇摇头:“接断骨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时间短断处未长成,还可再挽回。只是这几日,世子的断骨处已经长上些,老臣怕是无能为力。”
殷祺忽然开口,却是对肃王妃说的:“母亲请许孩儿与太医单独说几句。”
肃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叹道:“劳烦太医了。”
她带着侍女们离开,屋里只留时一一人。
殷祺对太医说:“若是断骨重接,太医可有把握不留遗症?”
太医微怔,随后明白过来,眼神骤变,急急劝道:“世子,臣只会接骨,却不会断骨。世子断骨处才刚刚长上,若是……此中痛苦远甚当初。”
殷祺笑道:“太医不必紧张,你只需告知能否让我的腿恢复如常。”
老太医叹气,说:“接骨之事,臣自认有十足把握。”
“那便好。”殷祺点头,对时一说,“打断,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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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妃带着侍女离开,回到自己在府衙的临时住处,越想越气,便让人把曹云天叫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云天额头冷汗不停,将事情经过很仔细地讲了一遍。
他已经对曹钟文讲过。
原本只是一次走走过场的剿匪,不知为什么居然会演变成真刀真枪地打。
前两天世子失踪时,曹云天差点就想一死了之,当听说世子被找到了,他真的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肃王妃听完,冷着脸说:“这么说,还有一个人,这几日一直和世子在一起?”
“是。”曹云天忙应道。
“带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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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刚被人带出牢房时,还以为是殷祺终于想起她的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好好补偿她
直到她被带到一个三十余岁、保养得宜,一看就知道身份尊贵的女人面前时,她才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而那女人身边侍女的一句话,让苏然觉得,事情不但不简单,还有些麻烦。
“大胆,见到王妃还不下跪!”那侍女这样说。
苏然膝盖一抖,麻利地跪倒在地,丝毫没有作为穿越人士为人权问题产生纠结,她只希望这位王妃不要因为她跪晚了罚她。
如果有必要,她可以解释一下。从穿越到现在,除开冒充官差那几天外,她接触到的最高层次的人也就是春来阁老板娘、当铺掌柜这种,还有罗乘风,但他身份听着牛,说到底就是个土匪,草根中的草根。
苏然还没有养成低等级人士见到高等级人士需要下跪这一类的生活习惯。
虽然后来和殷祺在山谷中呆了几天,但他断了腿又生病整个人狼狈不堪,在心理上,苏然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优越感。
可现在,这位王妃,一身华服,身边站着数个侍女,个个面容端肃,高高在上,传递出无形的压力。
苏然心慌了,如果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拉出去杀头,会有正义人士出声阻拦吗?
还好,王妃虽然看着严厉,说得话倒还合逻辑。
“将世子这几日在谷中的情况,详细说给我。”
苏然放下心,原来是为这事叫她来的,这可是个博好感的好机会,不说别的吧,自己勉强算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了。
苏然将谷中三日的事情仔细地讲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她因为担心昏迷的世子病情加重,特意找到最温暖避风处,还用自己的身体为世子挡风,以及她和世子如果相互扶持,一个打鱼一个抓鱼,又如何配合默契地唬住敌人,最终将世子从谷中救出。
她很自觉地把千两白银的事给抹了。她现在看出来了,别说千两白银,要是能让她自由地离开这府衙,她愿意倒给殷祺十两银子。
……还是一两吧。
王妃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苏然小心地觑一眼,见对方一脸高深莫测地样子,便心里打鼓。她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稍微夸张了点。
王妃已经从何进和曹云天那里听到了类似的版本,和苏然所说基本无误,再加上苏然讲的实在太详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