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顺利蒙混过去。
如此又过半月,妫州郡守据城自立。
梁二得知大怒,立刻张罗去檀州。
周小六进言:“参军,要不还是等一等吧,中郎将不是传信,这两天便会到了吗?”
梁二瞪眼:“阿耶此时三面受敌,我怎能在此干耗?”
周小六嗫嗫,心知自己劝不住他,便只能让谷林多带些草药,有备无患。
次日,天才刚蒙蒙亮,骑兵们整装待发。
周小六环顾一圈,发现少了柳福儿,便道:“参军,大郎不跟着吗?”
梁二道:“战场残肢四散,血光横飞,就她那个小胆,去了还不吓得夜夜不得安枕?”
“可是,”周小六还想再说,梁二抬手止住,道:“再说军帐之内不好留她一个娘子,还是让她呆在这里好了。”
他健臂一挥,示意骑兵们进发。
周小六小声道:“可是大郎聪明,鬼点子又多,有她在,可是能省好多少事呢。”
身边响起沉重的甲胄摩擦以及马蹄踏步的声音,他的嘀咕才出口便被淹没其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说了什么。
郑三从后面过来,见他还扯着缰绳不动,便挥了挥鞭子,示意他赶紧跟上。
周小六转头,见长长的队伍就只剩个尾巴,余下的都已跟着梁二往前进发。
“哎,我说,等等我,”他一甩鞭子赶上,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太阳高起,柳福儿一觉好眠。
当伸着懒腰打开窗子后,她有些诧异。
平日里喧嚣热闹的校场变得安静极了。
她伸出脑袋去看,空旷的校场空无一人,只余几片落叶随着秋风起起伏伏的飘过。
柳福儿披上披风出门。
负责官驿的小吏见她,忙堆笑的迎上来,“敢问郎君想要去哪儿?”
柳福儿转眼看四周。
平日进出不断的骑兵们此时一个都不见,本就不大的官驿空落的可以。
她表情微冷,“梁参军呢?”
小吏干笑,道:“参军接到命令,出城了。”
“去哪儿了,几时回来?”
柳福儿的声音冷得几乎结冰。
想也知道,梁二这个混球趁她睡觉,偷偷开赴边关了。
“这个,我不知,”小吏声音颤颤,后脊梁一阵发凉。
柳福儿冷哼,折身回房。
小吏步步紧跟,当看她快速收拾包袱,顿时额际冒汗。
“郎君,你万万不能啊。”
柳福儿才懒得理会,她将东西打成小包,背起来要走。
小吏扯了他袖口,滴泪横流:“郎君,求你可怜可怜我吧。参军走前已经下令,若他回来看不到你,便会禀明郡守,让我回家吃自己,到时我一家老小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柳福儿恼怒磨牙。
梁二这是抓准了她的弱点,以旁人要挟他。
小吏见有效,便再接再厉,道:“边关本就苦寒,战乱一起,米粮价格惊人。若我没有这差事,我那三个孩儿就只能插草卖身了。”
柳福儿停下脚,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走就是了。”
“多谢郎君,”小吏感激道:“我帮郎君把包袱送回去吧。”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柳福儿瞧他手背上的水渍,咧嘴。
小吏呵笑,跟在柳福儿身后,边走边掏帕子把脸手收拾干净。
放好包袱,柳福儿又往外去。
“郎君可是要去外面逛逛?”
“我这里地头最熟,不如我带郎君去,如何?”小吏急忙跟上。
柳福儿站定,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留下,就不会出尔反尔。”
小吏干笑,在袖子里摸了会儿,递上个荷包。
柳福儿挑眉。
小吏道:“我俸禄微薄,身上就只有这么多,还请郎君莫要嫌弃。”
“这个就不用了,”柳福儿把荷包推回去,道:“我只是出去走走,不会买什么东西。”
“这样啊,”小吏收好荷包,见柳福儿往外行,便道:“郎君,你若要买,就与他们说,可来官驿找山馆吏。”
柳福儿摆了摆手,出了官驿。
立在宽敞的官道之上,柳福儿循着人流一路往北,很快来到一个热闹的坊市。
坊市的道路很宽,两旁的店铺和路旁的摊贩在不停的叫卖,米铺、杂货、生铁、绢行,各式各样的招牌悬挂在外,热闹繁华不逊与蜀地。
柳福儿转着眼睛,边走边看,发现这里不单单有唐朝人,还有突厥、契丹人,甚至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人种。
柳福儿呵了声,看来边关还挺繁华,那位馆吏便是不做那差事,在别处也能谋生。
她谢过几位打算引她入楼,喝浆听曲的酒水博士,回到官驿。
没等进门,就看到山馆吏候在门边,连连踱步。
看到柳福儿,山馆吏大喜过望,“郎君你可回来了,适才阜头来讯,说有人要来拜访参军与你呢。”
“谁呀,”柳福儿诧异。
她在这儿可不认识什么人。
山馆吏摇头。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馆吏,那些事情旁人是不会跟他说的。
柳福儿点头,道:“可否请山馆吏帮忙备些浆水?”
山馆吏赶忙点头。
柳福儿回了屋里,洗了个把脸,才刚收拾妥当,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柳福儿侧耳一听,听出其中一人应该是司空八郎。
她不由露出一点笑意,起身去门边。
宽阔的廊道里,山馆吏在前引路。
其后,司空八郎与一面容刚毅,线条有些硬朗的男子并肩而来。
“八郎,”柳福儿笑着拱手。
“大郎,”司空八郎眼前一亮,大步过来。
“你是跟着押粮船过来的?”
柳福儿淡笑着问道。
“什么,”司空八郎道:“我可是专门负责押运粮船的。”
第一百章 梁家军危矣
“真的,”柳福儿抿嘴浅笑。
“当然,”司空八郎抬头挺胸,余光瞄见旁边男子,忙道:“忘了与你介绍,这位是梁中郎将,二郎的大兄。”
“柳大见过梁中郎将,”柳福儿拱手一礼,目光极快的一睃。
论长相,与梁帅没有多少相似,倒是气质如出一辙的铁血硬朗。
“柳郎君,”梁大郎拱手的同时也在打量柳福儿。
同船一路,他可是没少听司空八郎说起这位,现在一见,倒觉聪明尚需再看,这身板却实在单薄瘦弱了些。
三人转入屋内,落座之后,山馆吏便送来浆水。
润过嗓子之后,柳福儿道:“八郎,之后你有何打算?”
“边关告急,我打算去那儿帮忙,顺便长长见识。”
“这样,”柳福儿笑着拿了杯子,抿甜浆。
梁大郎见柳福儿神情淡淡,便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多少男儿心生向往,莫非大郎不做此想?”
“我?还是算了。”
“我胆子小,怕见血,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杀敌什么的,怕是无能为力,”被点名的柳福儿干笑着答道。
梁大郎微微皱眉,有些失望。
司空八郎凑到近前道:“上阵杀敌自有骁勇的将士,你脑子活,在后面出谋划策就是。”
柳福儿抿嘴,没有吭气。
梁大郎只一眼,就能猜出,八成就是因为柳大郎不想去战场,兄弟义气的小弟才放弃这一强劲臂助,独自去边关。
他沉吟片刻,道:“大郎,我并非定要强人所难,只是妫州此番自立实在突然,边关又有契丹虎视眈眈,咱们这边粮草有限,经不得消耗。”
他起身道:“柳郎君,还请你看在二郎的交情上,助我一臂之力,将妫州尽早拿下。”
柳福儿转眼看他,半晌她道:“我可以帮你。”
梁大郎大喜。
柳福儿道:“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梁大郎忙道。
柳福儿浅笑,“收复妫州,你给我角符和船,放我南下吗?”
“当然可以,”梁大郎满口答应,心里却在奇怪。
听司空八郎所言,他与二郎交情甚笃,要船南下,也不过是二郎一句话的事,他又何必特地拿出来说。
“行吧,事不宜迟,那咱们这就走吧,”柳福儿起身,笑吟吟的道。
梁大郎答应着,看司空八郎。
却见司空八郎已喜滋滋的站到柳福儿跟前,并往门口行去。
山馆吏看着柳福儿与他们一同前行,急得不成。
柳福儿笑道:“我随梁中郎将一同北上,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
“哪里哪里,郎君客气。某祝诸位一路顺风,”山馆吏看看一同出来的梁大郎,笑呵呵的作揖。
柳福儿笑吟吟的摆手,目光清扫,见梁大郎眉宇舒展,不由轻笑着出了官驿。
此时阜头上的粮船已将随军的粮食清点出来。
趁着整军,柳福儿找到梁大,道:“中郎将,在下四肢不勤,实在无力策马,恳请中郎将为我备一马车。”
梁大很痛快,立马让人弄来辆两马并驾的宽厢花开富贵缎面的平顶车。
瞧着这辆华丽非凡的马车柳福儿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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