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楼梯上,周小六与郑三正三步并做两步的奔上来邀功,见到一昏一吓傻,忙跑过来,道:“怎么回事?”
周小六转去后面,见到地板上的血迹,忙扯了脖子喊谷林。
柳福儿这时也缓了过来,她示意周小六与郑三先把人抬进去。
谷林赶过来,查看完伤口,眉头紧皱道:“谁让参军下床的?”
周围一静,周小六和郑三同时看柳福儿。
柳福儿干咳一声,心说她也没有,问:“伤口怎么样了?”
“全裂开了,”谷林命全四拿来蒸煮晒干后的绷带,先把伤口附近的血渍擦了擦,撒了药,重新捆上。
而后他吩咐周小六,“早上的药不能用了,你随我去煎药,”又叫郑三,“把这些麻布全都洗好。”
接着嘀咕,“这伤这么反复,也不知道几时能好。”
屋里,所有人都谴责的看柳福儿。
柳福儿脸颊一热,头埋得低低的。
耳听几人陆续离开,她自动自觉的来到床边,盯着时间,以便适时松绷带。
另一厢,周小六和谷林等人来到熬药的茶水间,周小六轻捶谷林道:“行啊,够诈。”
谷林淡淡瞟他一眼,道:“行了,赶紧干活吧。”
“得嘞,”周小六去刷药罐,准备熬药,全四跟谷林去称量药材,郑三左右看看,去厨房抱来许多的柴火。
半个时辰过后,汤药熬成。
谷林把药倒出来,看周小六。
奸诈是一回事,面对被诈过之后的怒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小六干笑。
他也不想去呀。
他看郑三。
郑三望天。
周小六拐旁边的全四,“你去。”
“我,”全四指自己。
“嗯,”一屋四人,三人同时发出如此声音,并目光灼灼的望来。
全四耷拉下脑袋。
谁叫这些人里,只有他官阶最小。
出了茶水间,周小六压低嗓子道:“顺便看看两人如何了?”
“是,”全四答应。
郑三从上面冒出脑袋,“别被发现。”
全四脸一苦。
柳大郎那么聪明,参军那么机敏,以他这点本事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不过想想郑三钵大的拳头,全四还是蹑手蹑脚的凑到舱门边。
屋里安静极了,全四听了半晌也没能听到什么。
他摸摸已经转温的药碗,敲几下舱门。
几声脚步声后,门被打开。
全四一笑,把托盘递上。
柳福儿接过,道:“参军这种情形,还是继续喝米油吧。”
全四答应着借机往里望了一眼。
参军看起来似乎已经醒了,只是他伏在枕上,头埋得有些低,根本看不到什么。
他又看看柳福儿,脸上好像也没有什么表情。
柳福儿回望着他,道:“还有事?”
全四赶忙摇头,道:“我这就去拿。”
目送他离开,柳福儿回到床边。
将药一勺勺喂给梁二,她起身要走。
梁二歪头,可怜巴巴的问:“你要去哪儿?”
柳福儿紧了紧包袱,道:“我去放东西。”
梁二眼睛一亮,柳福儿斜他,“你别想多了,只是暂时的,等到停船,我还是会走。”
“我知道,我知道,”梁二连连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货船一路北上,阜头什么的绝不停靠,同时过卡勘验,最好也在她尚未起床或者已经入睡之后办理。
于是,柳福儿便在北方实在地广人稀,就连座城池都很少见的感慨里,抵达目的地。
此时,梁二的伤已经好了许多,靠人搀扶差不多也能走上两步。
但周小六等人还不放心,下船时还是坚持将他抬下去。
下到阜头,柳福儿有些发懵。
阜头四周全部都是身披重甲,头戴铁盔,手拿森冷长枪的兵士。
柳福儿问周小六,“这是哪儿?”
“幽州。”
柳福儿张了张嘴。
不是吧,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了边关。
负责阜头查验的小吏堆着笑脸来到跟前。
看到周小六等人身上的甲胄,便拱手道:“几位大人,一路辛劳,还请去官驿歇息。”
周小六点头,道:“去寻两个高明点的郎中来。”
小吏扫了眼趴在担架上的梁二,赶忙差一兵士去寻,又在前领路,将众人领去不远的官驿,又道:“下官已经派人去请方军需官,想来再过片刻,便会到了。”
“劳烦了,”周小六随意摆手。
小吏赶忙躬身连称不劳烦,毕恭毕敬的退走。
柳福儿转眼看小吏走远,不由轻啧了声。
没想到梁家军的名号在这个地界竟然这么有面子。
片刻,她又醒悟,这可不是她感慨的时候。
第九十七章 边关狮吼胜河东
没多会儿,军需官带人清点粮食。
按照惯例,需得主事之人对接,但因梁二身上有伤,不能随意走动,军需官便来官驿。
确认完毕,方军需官收了公文,方正严肃的脸上露出点笑意。
“你小子行啊,这么短时间就能弄来这么些粮。“
“方叔,”梁二半侧着身,呵呵的笑:“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若是完不成,就得军法处置了。”
方军需官微微摇头。
话是那么说,但谁都知道几千石粮在当下的局势,并不是那么好弄,便是少些,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没事,小伤,”梁二笑呵呵,余光瞄见门边的一点袍脚,他道:“方叔,我阿耶呢?”
“前些时候,突厥不老实,在朔县打了几场小仗,梁帅去那儿坐镇了,明后天差不多就会赶到这里,到时二郎便能见到了。”
梁二嘿嘿。
等阿耶到了,他就可以禀明他和大郎的事了,到时就可以准备聘礼。
虽然步骤繁琐麻烦,但是可以理所当然的跟大郎朝夕相对,日日同进同出,想想就觉得万分美妙。
方军需官见他眼神游离,便以为他是累了,识趣的提出告辞。
柳福儿听到里面动静,急忙往旁边闪了几步。
方军需出来,见到柳福儿,觉得有些眼生。
柳福儿淡笑着略一颔首,带方军需移步,她才进梁二屋里,道:“你是故意的是吧?”
“啊,”梁二一脸茫然,道:“什么?”
柳福儿恼,“你还装,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里的船都是受管制的,没有角符不得下水。”
“哦,这个啊,”梁二道:“你得理解,战时是得这样。”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柳福儿咬牙,“赶紧给我弄艘船,我要回去。”
“什么,”梁二装傻。
“什么什么,”随着这声怒吼,梁二哎呦连连,却始终不肯松口。
屋外,方军需微微摇头
这小郎还真是纯良,到了这儿,来去可就不由自己了。
远处,周小六端着汤药过来,见到方军需忙行礼。
方军需摆手,指了里面道:“赶快去吧。”
眼见方军需表情怪异,周小六莫名的眨巴下眼,才来到梁二的屋门口。
没等进去,就听到柳福儿处于暴怒的声音,周小六一缩脖,蹑手蹑脚的溜去边上的屋子。
隔壁很快传来一声暴力摔门声,周小六静等好一会儿,确定门外没有人,才溜去梁二屋子。
屋里一切都很井然有条,唯有参军的耳朵似乎好像有点红得过分。
周小六错开眼,将药碗端来,道:“参军,药有点凉了,你将就下。”
梁二拧着眉头,问:“你刚才听到什么?”
“啊,什么,”周小六两眼茫茫,一脸懵懵。
“没事,”梁二抓起碗,咬牙切齿的喝了,道:“你只记得,大郎要是找你办角符,你可不能松口。”
“是,我知道了,”周小六连连点头。
原来参军被揪耳朵是因为这个呀。
周小六抱着这个暗搓搓的念头,回到茶水房。
谷林见他一脸怪笑,便道:“你又憋什么怀招?”
“我哪有,”周小六窃笑,八卦道:我觉得参军以后肯定惧内。”
“你又知道,”谷林将药扔到石臼里,拿药杵慢慢的捣。
“我自然知道,”周小六眉飞色舞的将自己发现说了。
谷林淡笑,道:“家学渊源,也是正常。”
周小六点头,又啧了声,道:“不过男儿大丈夫,立地与世间,正该三妻四妾才是,只听凭娘子一人吆喝,岂不太过无趣?”
谷林斜他一眼,笑着摇头。
翌日,将将到达开门的时候,守城官吏以及负责此地的郡守便急急将城门开启,一路小跑的奔至驻扎在外的大军。
居中营帐内,梁帅一声甲胄的阔步行来,其后一众将士紧紧跟随。
看到郡守过来,梁帅朗笑拱手。
郡守急忙回礼,道:“下官来晚,还望梁帅赎罪。”
“哎,某到此地已是宵禁之时,驻扎城外本是应当,城门吏恪尽职守,正该嘉奖,这正是郡守之功,又有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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