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一阵疯狂的大笑声,无可抑制的爆发出来。
那屁股抖的更厉害了,挠墙声也更大了。
房梁上的人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从身高看来只比花千高了一个头,想必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方才那一跳中显露出的功夫,却是妙极。
他大步走到屁股的后方,伸出脚尖踢了踢:“喂!”
屁股一颤,不动了,挠墙的手也缩了回去,发出闷闷的碎碎念。
他蹲下身,看这小娃双手抱头,奶声奶气带了哭音,不住的自我催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他笑够了,不再逗这胆子的娃儿,大喇喇报上自己的名字:“喂,我叫拓跋戎,你呢?”
前方的屁股又开始抖。
拓跋戎眨眨眼,怎的又害怕了?
这次他猜错了,不是吓的,而是气的!
花千一个翻身朝他猛扑而来!
他猝不及防竟被扑倒在地,脖子上瞬间掐上两只纤细的小手,怒气冲冲的嗓音叫嚷道:“让你装鬼吓我!让你装鬼让你装鬼……装什么不好你装鬼,我这就把你变成鬼!”
拓跋戎再一次笑了。
手上一个使劲儿,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被他捏在了手里,疼的嗷嗷叫,再一翻转,小小的人儿已经被他压在地上,扭过两条胳膊钳制住,哼哼狞笑道:“把老子变成鬼?”
花千疼的想哭:“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你快把我放了!”
身上压着的人撇撇嘴,鄙夷道:“这小身板,跟个小姑娘一样。”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一声瞬间戳中他的痛脚,花千抽抽噎噎,执拗的吼:“我就是小姑娘!”
拓跋戎一愣,瞬间松开了手。
花千重获自由,惨兮兮的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炫目的褐色瞳眸,“呀!你的眼睛……”
眸子一暗,拓跋戎高高的昂起下巴,透过门扉照耀进的淡淡月色下,闪现着不屈而坚毅的执着,他冷哼一声:“老子眼睛怎么了?”
花千从未出过府,第一次见到这般……奇异的眸色,就着月光他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比他大两三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和他纤细的小身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被扭过的手腕忽然隐隐作痛。
他揉着手腕,小声咕哝:“蛮牛一样的人。”
拓跋戎却在执着:“老子的眼睛怎么了?”
花千盯着那双奇异的眼睛,里面光芒流转,闪烁着让他羡慕的坚韧目光,却又带着几分别扭的黯然,和他平时穿着男装照镜子的时候,那么的像……
他脱口问:“你不喜欢你的眼睛?”
花千自不知道,拓跋戎的父亲是北燕人,母亲是韩人,一双充满了北燕特征的眼睛,让他自小受到无数的嘲笑和孤立,被南韩无知的孩童瞧不起,一声声的“怪物”伴随着他走过了八年岁月。
不待拓跋戎说话,花千歪着头,凑上来灿烂一笑:“为什么不喜欢,别人都是黑色的,只有你是褐色的。”
八岁的拓跋戎,虎躯一震。
不仅为这句话中“独一无二”的含义,更为了眼前忽然放大的这张――稚嫩却美的妖异的面容,眸子闪了闪,他别别扭扭的向后仰:“喂,一个小姑娘,怎么这般不知羞!”
花千亦是娇躯一震。
狭长的眸子眨啊眨,他欣喜的呢喃着:“一个小姑娘……”
他扑上去,一把搂住拓跋戎的脖子,乐的又蹦又跳:“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刷的一下,俊脸通红。
拓跋戎一把推开他,咕哝了一句“不知羞”之后,却也老老实实的重复:“喂,一个小姑娘,怎么这般不知羞……”
花千拉住他十指长满了茧子的手,一屁股坐到地上,黑夜中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分明已经为这句话把他当成了朋友,笑眯眯问:“你怎么在这里?”
纵身一跃,从房梁上取下个包袱,他也跟着盘腿坐下,虽然这小姑娘有点疯癫,但为了先前那句话,这是第一个在南韩,没有唾弃他眼睛的孩子,他扬了扬手里的包袱:“老子来找吃的。”
眨巴眨巴眼:“找吃的?”
“唔。”
说着,从包袱里倒出一碟碟包好的糕点:“你吃不?”
咕噜……
肚子里发出一声轰鸣,白皙的面颊透出丝尴尬的粉嫩,花千接过一个小口咬着,模糊不清的说:“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一个脑瓜崩弹过去,拓跋戎鄙视:“老子不也没见过你!”
心里却在想,这小姑娘傻了吧唧的,我来偷东西能被你看见么?
他也挑了个看上去卖相不错的,大口啃着,反问:“你犯了什么事,大半夜的被关在这里,你爹也太狠了!”
花千眸子微闪,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遮住了眼底落寞的神色,要告诉他么……片刻后,他笑嘻嘻的抬起头,扬了扬胳膊示意他看这一身男装:“我女扮男装,父亲气我没有女孩的样子。”
虎了吧唧的点点头,拓拔戎一边吃一边应:“你是没女孩子的样,该罚!”
话落,又见对面的女孩笑的贼兮兮,一口晶莹洁白的细齿,和眼中的晶亮交相辉映,绽放着比月色还要亮的光芒,拓跋戎皱皱眉,再一次觉得这小姑娘傻傻的。
就听他问:“你说,上天会不会弄错了一些事呢?”
拓跋戎随口反问:“比如?”
花千掏出条偷偷藏起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了手上的糕点渣子,然后递给拓跋戎,见他在身上抹了抹,一脸“那是你们女孩子才用的玩意”,立马再次笑开,拖着腮满足道:“比如……我是女孩子,可是我生来就觉得,我应该是个男孩子啊,上天……”
白玉般的手朝上指了指,他耸耸瘦削的肩:“弄错了我的性别。”
拓跋戎冷笑一声,尚显稚嫩的面容上,傲慢而鄙夷:“自然可能,上天从来也不会顾及到凡人的感受,不然也不会有人日日夜夜活在别人的冷眼中,受尽无谓的责难。”
眼中一热,花千重重的点点头,他伸出白皙的小手:“我叫花千。”
拓跋戎看向名叫花千的小女孩,黝黑的手拍了上去:“我叫拓跋戎!”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在夜幕沉沉诡谲阴森的祠堂内响起,却因为这两个小孩不经意的相互抚慰,而变的暖意融融。
这一天,他们初见,花千五岁,拓跋戎八岁。
------题外话------
终于开始更新番外鸟~
花千的事和正文相关,在正文中没有解释过,番外里就先更了,他和拓跋戎的故事,应该是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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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腔是怎样炼成的(二)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咻!
一根柳枝破空而去,准确无比的砸中那一点一点的小脑袋上。
白皙的额头上一个红痕,在灿灿日光下清晰耀眼,妖异的小孩“嗷”一声蹦起,红艳艳的唇瓣一张,满腹三字经想都不想飙飞而出:“¥$&^¥,!……呃!”
狭长的眸子眨巴眨巴,八岁的花千望着正前方黑着脸的老夫子,咧嘴一笑,狗腿儿的神态中偏偏百媚流转,诡异的紧。
不笑还好,这一笑,老夫子狠狠一皱眉,即便渊博广闻如他,也被这稚嫩却媚态横生的一笑,给晃花了沧桑古板的老眼,暗骂了一声“作孽”之后,他迈着不怎么灵光的步子,踱到近前。
“手!”
花千闻言一瘪嘴,委委屈屈的伸出如玉的小手心。
藤条一闪。
“啪啪啪……”
“嗷嗷嗷……”
烈日炎炎,知了在树枝中聒噪的不停叫唤,这藤条伴随着男女不辨的嗷嗷叫声,仿佛这方小院中亘古的旋律,激不起外面四个小童的分毫侧目。
齐齐望天,司空见惯的叹气一声:“哎,又挨板子了……”
小童四人一般大的年纪,皆是五六岁的样子,气质却迥然各异。
其中一个揉了揉纯净的眸子,扯着身边颇有他们家主子之风的媚气小童,瞅着远远的墙头树荫,小声问:“洛琴,那墙头是不是有人?”
洛琴看都不看去一眼,明显早就知道了。
他撇嘴道:“那个整天巴着姑娘的叫花子,别理他。”
“没有吧,拓跋公子比咱们认识姑娘可早的多了,听说已经有……”比三人都要高壮的小童,掰着手指数了数:“三年了呢!咱们来这府里一年,两人天天在一起,亲厚着呢!”
洛琴转过脸,眸子大瞪,小脚一跺:“咱们是姑娘救回来的,就是城守府的人,他算什么,外人一个!”
“姑娘吩咐了,如果他来一定要通知的。”机灵的小童眼眸一转,也不管洛琴气呼呼的样子,撮起唇瓣学了三声鸟叫,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