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有要事找周砥行相商,周砥行自然不能在瑟瑟这里耗下去,带着五壶的茶水,空着肚子从董家院子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几个仆从就扭了那几个擅自开门迎客的,按在长凳上好一顿打。
打完后,直接叫来了牙婆,任由他们哭天抢地,也还是全部发卖了出去。
从那以后,董家院子里的下人们皮都绷紧了,彻底看清楚了谁是主人。周砥行又来了几次,这次不等内院的丫鬟出来吩咐,门房就没有敢放人进去,而是从上次的态度中,窥探了一二,试探着说自家姑娘病中不见客。
周砥行无奈,被打发走了,而这个门房也得到了三两银子的赏钱。
董家院子顿时就知道怎么面对周砥行了。周砥行后面忙里偷闲找到了点时间,寻思着瑟瑟病该好了,登门拜访,全部都被堵了回去。
门房不是说姑娘病中,就是说姑娘与丫鬟置气,锁死了院门谁都不见。
几次下来,周砥行也觉出了一点不对。
可他想不到是瑟瑟不见他,只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阻力在其中?
周砥行想不通,就去找宁王喝酒,一如既往把宁王当做他的最好兄弟,来给他这些事情排忧解难。
周砥行看不懂,宁王可看的一清二楚。
自己的这个好友,在瑟瑟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角色罢了。如今他没有了利用价值,瑟瑟又怎么会给他分半点心思出来?
这种话,宁王没法直说,只能拍着周砥行的肩,劝了他酒,让周砥行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宁王悄悄乘了一辆没有家徽的马车,抵达了董家院子门口。
门房学乖了,看见宁王,请了他在一侧偏房小坐避风,迅速派人去通禀瑟瑟。
瑟瑟听到宁王来访,第一反应是不见,第二反应,忽地想起了还有周砥行没有解决呢,啧了一声,慢吞吞让丫鬟去请宁王正堂落座。
她换了一身见客的袄裙。天气越发的寒冷,上霜的时候,瑟瑟畏寒,倒是穿的比别人多一点。
桃粉色的袄陪着白色绣花长裙,瑟瑟手里还握着小手炉,等她沿着廊芜悠哉悠哉出来,宁王已经喝了一壶茶了。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中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瑟瑟朝宁王屈了屈膝,含笑:“殿下大驾光临,是瑟瑟有失远迎了。”
宁王放下空空的茶杯,大大方方道:“董姑娘只要准许本王进来,就是本王受宠若惊了。”
两人面对面客套了一番,发现谁也找不到一个开口的话题。
瑟瑟落座,丫鬟给她上了一杯暖胃的枣茶,她轻轻拂了拂茶沫。
一杯枣茶入腹,瑟瑟也没有主动开口说半个字。
宁王起初还等着瑟瑟开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算是看明白了。瑟瑟根本就不急,甚至根本不在意,他来是要做什么。
宁王摸了摸鼻子,愉快地笑了。
果然,只有和瑟瑟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这种彻底的畅快感。
宁王的笑让瑟瑟侧目。
这个人,没毛病?
宁王笑够了,以拳抵唇,咳了两声。
“董姑娘想必对本王来找姑娘,究竟所谓何事,并不感兴趣。”宁王说的很直白。
而瑟瑟也很直白,他们俩之间的交际,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些虚的了。
“诚如殿下所言,的确如此。”
宁王:“董姑娘,还记得我们之间有一笔合作么?”
“当然记得,”瑟瑟缓缓道,“你我都做到了彼此该做的,合作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还没有。”
宁王温声道:“周砥行是目前朝廷之中,唯一一个得用的年轻将军,他与本王关系交好,这点董姑娘应该也知道。既然本王有了那个心思,得用的将军自然要笼络好。”
瑟瑟嗤笑,懒洋洋起身:“如果殿下就是来为周将军做说客,请恕我没有兴趣。殿下请回。”
“董姑娘误解本王的意思了。”宁王亦起身,“本王的意思是,请姑娘让周将军彻底死心。”
瑟瑟闻言倒是有了两份诧异:“殿下倒是不打算强迫我?”
宁王直白:“周将军玩不过姑娘您。我也怕姑娘怀恨在心,直接把本王唯一得用的将军给玩没了。”
瑟瑟捂唇轻笑。她睫毛轻轻眨动,恍然扇动一片眸波。
这说法倒是有意思。
不过瑟瑟转念一想,眼前看来,宁王是有意要坐上皇位的,而他对周砥行信任有加,那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周砥行难过?
瑟瑟只轻轻思考了下,就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方法。
她抬眸,意味深长看着宁王:“殿下刚刚说,我们之前有过一笔合作。”
宁王反应极其的快,颔首笑道:“姑娘是想到了要讨要什么酬劳了么?”
“酬劳的话,我也想过,不好强人所难的。”
瑟瑟笑语盈盈:“烦请宁王殿下成就大业之后,在后宫给我留一个位置。”
“当然,只是虚名。”
宁王悟了:“你是要周砥行彻底死心?”
如果是喜欢的人成了自己效忠的对象,那么周砥行这样一个愚忠之人,只会远离瑟瑟,再也不敢有任何骚扰。
“不知殿下是否愿意?”
瑟瑟说道。
“这有何难!”
宁王眸中流露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光。
他爽朗一笑,豪迈大气:
“什么位置都比不上皇后来的尊贵。董姑娘这样的妙人,本王不敢令你屈居。不若本王大业成时,请姑娘入宫为后,你我一起执掌这江山霸业,如何?”
第24章 第24章 美人有罪完
瑟瑟嗤笑:“殿下所言, 还真是满满傲然。”
她不置可否,宁王挑眉, 好脾气地问道:“姑娘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可是本王有失礼的地方?”
“这倒不是, ”瑟瑟想了想, 重新坐下, 含笑对宁王道, “殿下的诚意很真挚,我看得很清楚。只是很抱歉, 殿下, 我并不需要这些。”
宁王紧跟着瑟瑟回来, 与她对面而坐。被拒绝了也不生气, 只温和问道:“敢问姑娘,姑娘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一个让周将军无法靠近的护身符,仅此而已。”
瑟瑟啧了一声:“殿下所说的皇后也好,共享江山也罢,都不是我的追求。”
宁王若有所思:“所以,姑娘只希望做到这一点, 并不希望有额外的存在?”
“的确是这样, ”瑟瑟颔首, “让殿下失望了。”
宁王摇头:“其实本王的提议并不冲突。姑娘是本王生平所见最有趣的人, 姑娘也是很有手段, 实力很强之人。本王是真诚希望能和姑娘长久合作。帝后之位, 是我们最合适不过的。”
“殿下所言, 倒是有几分有趣,”瑟瑟施施然道,“只是殿下许以正宫,不知殿下日后心上之人又该何处存放?”
宁王坦然回答:“关于这一点,姑娘多虑了。本王并无儿女私情。”
两人四目相对,瑟瑟看见宁王眸中的笃定。
半响,她嘴角一勾,起身对着宁王屈了屈膝:“那就烦请殿下,去与周将军开口了。”
瑟瑟把烂摊子甩给宁王,也不在意这是未来的君主,打了个哈欠,淡然离席。
宁王目送瑟瑟离开后,以拳抵唇,低笑了片刻。
刚刚下雪的时候,小厮打听到了消息,回来给瑟瑟学舌。
垂着幔帘的外间烧着暖炉,瑟瑟裹着毯子蜷在美人榻上,丫鬟给她揉着肩,那小厮拱手而立,絮絮叨叨说着外面发生的事儿。
主要是齐王。
皇帝自己头上绿油油了,看着瑞王都来气。瑞王也惨,他因此被皇帝厌恶了,没有齐王给他当着,只要皇帝想起来就会斥责他一顿,王府俸银被罚了三年,刚拿到手的实权被撸了,赋闲在家。
已经没有了皇帝圣心,瑞王总要抓住一样。那赵姝儿怀着瑞王的第一个孩子,定远侯府死活要掐死赵姝儿,瑞王又想要这个孩子,瑞王府和定远侯府反复拉锯了几次,还没个定论。
端王鲁莽,瑞王阴狠,也就剩一个没有参与其中的宁王,还能让皇帝看得下去。也是宁王提出,已经几个月了,要不要去看看齐王。皇帝被挂念手足之情的宁王给感动了,也派了老太监去看看齐王如何了。
可谁知,齐王吃上了寒食散,短短两个月,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见老太监直接上手抢钱了。
老太监回来禀报时,直把皇帝气得怄心,再也不想提起这个儿子了。
瑟瑟没想到,成侧妃倒是个狠心之人。两个月的时间,就让齐王沦落到这种地步,她用的量,可还真大。
不过这些,已经和她无关了。
没有周砥行的打扰,瑟瑟顺顺当当地在家猫冬,直到除夕之夜,传来了宁王被请立太子的消息。
瑟瑟意思意思给宁王府送去了一个插屏作为礼物,没想到,宁王府一扭头,就送来了三大箱御赐珍宝。
董家院子和宁王府的关系,渐渐落到了外人的眼中。
关于董家女瑟瑟之前与齐王的亲密,还有将军府的那些事,也被有心人翻了出来。
瑟瑟根本没有在意的,外头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只召集了几个丫鬟,寒冬腊月在屋里玩手鞠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