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指挥使皮笑肉不笑:“殿下,您能拿捏住瑞王殿下什么把柄,让他要您的命?”
“他私德有亏!”齐王低语,“之前诬陷我裹了定远侯的小庶母那件事,实际上是三哥干的!他让人定远侯小庶母怀了身子!乱了礼法,坏了人伦!”
这可又是一桩事了。副指挥使眼神闪烁,拱了拱手:“卑职会去查明的。”
他转身就走,身后是齐王扯着嗓子的嘶吼:“快去告诉父皇,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幽幽暗道,油灯昏黄,只有齐王一个人的嘶吼在大牢里回荡。
齐王府二十万两白银被查抄入了国库,府里参与此事的人,一应被拿下审讯。其中就有吴兰台。
瑟瑟从小厮口中得知,因为吴兰台凡事冒险,冲劲大,贪功,在外留了不少把柄,特别是一查,发现吴兰台居然是一年前就因为贪污受贿被下狱,没有判刑,让齐王给捞出来的。
这可就让刑部脸上狠狠无光,为着这个,狠狠刑审了吴兰台一顿。
夏意正浓,瑟瑟有些不耐热,旁边柳侍妾和丫鬟一左一右给她打扇,毯子上搁着一盆冰,冰雾袅袅。
她听着这里,倒是追问了一句:“可知道他交代了还是未交代?”
那小厮笑道:“交代了,全部交代了。说是因为齐王跟大军回朝,曾经在他县衙小住,收用过他府中女子,有点交情。此次救了他,他就替齐王卖命。”
瑟瑟微微蹙眉。
这是没有把她供出来?
她在这件事里头,还真没有藏着掖着。只要齐王这条线完全破了,她也会暴露于人前。
但是吴兰台这处隐下了她在其中的作用,就给了她更多的时间。
瑟瑟颔首:“齐王殿下呢?”
“齐王殿下……”小厮犹豫了下,干笑着,“小的兄弟正巧在刑部,还真打听到了一点。说是齐王殿下现在死不认账,搜刮民脂民膏全部推到吴兰台的身上,至于残害端王世子,还有勾结大叶国,非说是瑞王殿下害他。如今正在闹着呢。”
闹……瑟瑟嘴角一勾,又问:“那你们王爷可知道,周将军那边的情况?”
小厮笑容一僵。
半响,他苦笑着:“这点小的还真不知道。姑娘想知道,小的去给您打听打听?”
“去问问吧。”瑟瑟一脸温和。
那小厮见瑟瑟早已知道他的来历,也不藏着了,大大方方去了齐王府,得了消息回来告诉给瑟瑟。
宁王与周砥行的私交一贯不错。此次周砥行出征,有一些关键的地方,他们之间也会书信通气。
而这一次,宁王的确掌握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被齐王献给陛下的那个武将,心怀不轨,与大叶国勾结,试图造成一场左右夹击的假场面,只为要了周砥行的命。
周砥行刚刚发觉,又收到了京城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对那人已经提防了起来。表面上看着顺势而为,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暗地里,他也布下了局,趁着那人与大叶国王世子勾结一起,设下圈套时,从背后偷袭,成功俘虏了大叶国王世子和那人。
大叶国王世子被俘,战意垮了,无法与周砥行的大军抵抗,王世子拼命劝说可以休战,让周砥行不要继续打下去。
手里提着大叶国王世子,以及那人通敌叛国的罪证,周砥行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安排了手下得力将领率领大军依旧对阵,自己轻骑而行,带着俘虏一路飞速抵京。
出征时,还不过初春,如今已经是夏日的尾巴,即将进入秋霜。
董家的仆从有不少是将军府出来的,得知将军即将抵京,兴奋不已。他们早知道瑟瑟是出来备嫁的,对方是齐王。可如今齐王倒台,将军又回来了,岂不是美事一桩?
底下婆子们笑吟吟劝着瑟瑟收拾打扮一番,出城门去迎接一下周砥行。
瑟瑟对镜梳妆,任由丫鬟把她打扮了起来。
她托着腮,看着镜子里的她漫不经心眨了眨眼。
也好,再去见他最后一面。
周砥行的脚程许是还有一两个时辰入城。瑟瑟令人驱赶马车出了城门,在十里外的凉亭停下。
她披上杏色的斗篷,下了马车时才发现,凉亭之中,已经有人了。
那人回眸,眸光闪烁,隐隐一丝错愕很快收敛。
半响,他对着瑟瑟微微拱手,许略含笑意:“……董姑娘。”
瑟瑟站定,微微屈膝,低眉垂眸,细声细气:“宁王殿下。”
倒是把他给忘了。
啧。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好久没演戏了,不知道表演合不合格:)
第21章 美人有罪21
宁王与周砥行的关系一向交好,周砥行回朝,他来相迎实属正常。倒是瑟瑟的出现,让宁王忍不住诧异。
刚入了秋,枝头叶子微微卷黄,风吹过时,簌簌作响。
宁王主动从凉亭内走出,侧身给瑟瑟让位。
“外头天冷,董姑娘请入内避风。”
凉亭两面挂的有草席,还有一层棉帘,半卷着垂着两根红绳,放下来就能遮挡寒风。
瑟瑟诚惶诚恐:“这怎么好意思,殿下天潢贵胄,自然请殿下在内避风才是。”
论起身份,宁王一个王爷,主动提出给她让位子,已经算是很有风度,瑟瑟拢着斗篷,低头推辞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客气客气,听听就行了,谦让当不得真。
“董姑娘。”
宁王好像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挥退了左右随从,直视着瑟瑟:“论起你我的交情,当真不用如此客套。”
瑟瑟露出一脸茫然:“不知殿下再说什么,我与殿下何曾有过交情?”
宁王没忍住,嗤笑了声。
发现瑟瑟看他的眼底依稀有一丝凉意,宁王以拳抵唇,干咳了声:“对不住,听董姑娘拿这番姿态对着本王,本王总觉着别扭。”
瑟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俩之间,认真说来,不过是互帮互助过几次。宁王或许没有利用之心,可瑟瑟利用他不止一次两次,这种纯碎把人当做道具来使唤的关系,如果也能称得上交情的话,普天之下彼此利用之人,只怕都是关系铁亲之人。
“殿下说的这是哪里话,”瑟瑟一脸正色,“殿下天潢贵胄,小女子一介平民,能与殿下说上话已经是小女子的三生有幸。小女子又怎敢对殿下不敬。”
宁王冷不丁道:“董姑娘前来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吧。不若说出来,我们合计合计?”
瑟瑟抬眸,眸中满是诧异:“我怎么听不懂殿下的意思?”
“董姑娘……”宁王啼笑皆非,“这样就没有意思了。我们如今,再不济也该是同谋吧。”
这个词,用的倒是巧妙。
同谋。
什么谋?
瑟瑟看向宁王时,多了一点深意。
她的所谋,眼前这位宁王当真知道么?又或者,这位宁王,把她的图谋看做了什么?
犹豫一二,瑟瑟还是提裙轻挪小步,踏上了凉亭台阶。
周围有王府随侍五六人,董家仆妇丫鬟五六人,都自觉退开了几步,把凉亭周围留出来了一块空。里头的两位主子说什么,都听不清。
丫鬟手脚麻利放下来了两面棉帘,厚重的棉帘遮盖了外头的寒风,瑟瑟身上稍微回暖了些。
红漆柱的凉亭里,有固定位置的一张石桌,周围是四个圆鼓石凳,桌上有茶具一套,凉亭外有一个小小的炉子,王府的随从正蹲在地上烧着热水。
丫鬟把厚厚的蒲垫放在冰凉的石凳上,请瑟瑟坐下了。
瑟瑟与宁王相隔着一丈的距离,不算远,也不近,只是低头抬眸之间,能把对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小炉子煮的水滚了几遍,王府的小厮手脚麻利泡了两杯茶,小心翼翼给瑟瑟递过来。
滚茶带着茶叶的清香,沁人心脾。瑟瑟端着茶杯拂了拂,见宁王没有说话,她也未曾开口。
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几次书信的往来,而正是那几份书信,决定了如今身陷囹圄的齐王下场。
严格说来,他们也算是联过两次手。
瑟瑟低眸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董姑娘,本王猜测你来给周将军接风,怕是另有图谋吧。”宁王的话让瑟瑟睫毛颤了颤,她倒是未曾料到,宁王竟然如此直白。
她抬眸,眸波流转,似笑非笑看着宁王:“殿下这话说的,殿下不也来接将军了么,难道我就能说,殿下也另有图谋?”
谁知宁王施施然颔首,直言不讳:“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瑟瑟:“……”
宁王背着手站在凉亭的边缘,内侧亭檐上雕花红漆,颜色艳丽,他回眸时,红旗雕花彩绘,倒是比他明亮的眼神光黯淡了许多。
“董姑娘,本王说过了,我们是……同谋。”
他的话意味深长。
外头一阵风吹来,瑟瑟放下茶碗,慢条斯理拉紧了斗篷,风声中,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缥缈:“殿下不妨做个痛快人,说得再直白一点?”
“好,那就直白一点。”
宁王的声音里带着两份笑意,看向瑟瑟的眸中,有两分欣赏,也有两分意味不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