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厅看到一个血衣的男人被两人架着,一妇女带着俩孩子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忍不住便愣了;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等场面,真正直面这血淋淋的场景,她只觉得双腿打颤,差点儿歪下去。
沈立行见高世曼进了厅,眸色暗了暗,下意识眼梢就扫向李冲:怎么没人在厅外守着?李冲见他脸带郁怒厉眼扫了过来,吓得赶紧低了头,他不禁暗自嘀咕怎么忘了让人守在外面了,幸好进来的只是高家小姐。
沈立行站起身准备把高世曼引出去,见她脸色有异,又直盯着那地上的两个孩子,似要倒下去,忙上前一步撑住她的胳膊,又环过她的腰身抓住另一只胳膊,半搂半扯将她拖去书房。
一进书房便喊道:“来人!”李冲忙跟过去伺候,沈立行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倒杯热茶来”李冲忙去吩咐。
沈立行将高世曼扶到书房中的靠椅上坐定,正准备退开,哪知高世曼双手掐着他的腰侧不放手。他低头看去,只见高世曼直直地抬头看着他,他只道高世曼吓着了,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不做声便进来了?”
哪知高世曼却道:“她们只是女人和孩子,你……”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怜悯和祈求,沈立行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脸儿道:“她的夫君在外得罪了贵人受了伤,她带着孩子来求我救他,本来我不欲多管闲事的,既然你可怜他们,那我便依了你就是。”
高世曼听他这么说,心下便一松,情不自禁展颜一笑:“谢谢你,彦堂哥”
听她这软糯的一声谢,沈立行心中最硬的一处也化了开,正想捏捏她的小脸儿,热茶送了进来。
沈立行亲自将茶接过来,送到高世曼嘴边道:“喝点热茶压压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正准备自己接过茶杯喝两口的,哪知沈立行却不欲放手,她只好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沈立行也不将手拿开,抬了抬下巴道:“多喝些”,她只好又喝了一大口,喝完便耷拉着眼皮道:“我不想喝了”。
那送茶的丫头一进来便见到沈立对高世曼如此,便低着头不敢多看。听她说不想喝了,正准备收了茶具退出去,哪知道沈立行却又将杯子递了过来:“再倒一杯”。
那丫头惴惴地又倒了一杯,沈立行就着那杯子一口气就喝完了,喝完道:“拿出去吧”,丫头这才看了一眼高世曼退了出去。
高世曼心情早已平复,见沈立行这番做派只道他渴的很了不拘小节,也没往深里想那许多。
沈立行看着她道:“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高世曼摇了摇头道:“不用了,钱叔非要当面谢你,所以我才过来寻你。”
“来日方长”沈立行拖着高世曼的手往书房外走,“你先早些回去歇了,以后再说吧”。沈立行帮了她的忙,必是已将她看做妹妹一般,所以她便任由他牵着小手往书房外走。
到了书房外,沈立行放了她的手停下道:“快回吧”
高世曼正想着本来钱道益想当面谢他的,结果她来请他,人没请着,反而被骇了一跳,还真是够倒楣的。前世看手撕鬼子电视的时候,只觉得不过如此,如今真正见了血腥,竟是这般模样,不由得暗自感叹。沈立行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刚才吓的还没回神,便摸了摸她脑瓜道:“不用害怕,那人不过是看着有些吓人,其实没事。”
她听了这话,抬头道:“嗯,我走了”沈立行点点头,目送着她往院外走去。
第22章 钱道益的留下
?待高世曼走了,沈立行又去了偏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少阳道:“既然你家人找了来,你便带他们自行离府吧,以后再做什么,不与我相干,你好自为知。”
李少阳听沈立行这么一说,全身的疼痛立马消了一半,他实在没料到妻子会寻到京城,虽然心中气苦难当,但更多的是担心害怕,沈立行一向言出必行,待敌人又极为隐忍冷酷,他真怕一个不小心全家栽在这京城,如今沈立行发话让他自行离府,那便是天大的恩典了,此时他内心惊涛骇浪,面上却波澜不兴:“多谢将军大恩。”
李冲听了忍不住朝沈立行看了一眼,这时沈立行却向他看来:“带他们离府,不必为难”眼中一丝情绪也无,他忙应道:“是,爷”
沈立行发完话便走了,李冲让人带了那一家人从角门出了府,临了对李少阳道:“爷说了,让你好自为知,快走吧!”孔初瑶搀着李少阳,他听了这话忙道:“多谢李管事”说完便踉跄着去了。
李冲朝着远去的身影呸了一声:“妈的,走了狗屎运了你!”说完又恨恨地瞪了两眼方才转身进了角门。
高世曼与父女二人汇在一块儿,钱道益看她一个人回来,便知道沈立行要么是脱不开身,要么是不欲再与他多说,又看高世曼似脸色不大好,便道:“小姐,这便是敏之;天晚了,我们回去再说吧”,高世曼又与钱敏之互相见了礼,见她双眼红肿,就没说什么,只一道回府去了。
高世曼这边一回府,便让灵儿收拾出一间下人房让钱敏之先歇了,本想问钱叔有什么打算的,后来想想还是明日再说罢,父女二人需要平静一下,便辞了二人回了房。
待高世曼走了,钱道益问道:“敏之,你可还想回去?”
钱敏之其实早已被那常瑜宏破了身子,因为怀了身孕去找常瑜宏,结果被刘玉娇发现,趁钱道益得了差事在外,使人给她吃了落胎药犹不解恨,还让人将她带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卖到刘显德的金凤楼,也多亏她刚落了胎,才没有在金凤楼接客。
出事后常瑜宏的做派实实让钱敏之顿然悔悟,她爹对她百般呵护,她却任性妄为至此,不听爹的劝告,不仅害她自己变成残花败柳,还害她爹一大把年纪了为她担惊受怕,历尽艰辛只身来到京城救她。
如今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去?
不说回去后仍会被刘玉娇视作眼中钉,便是他爹也不能再在常刺史手下呆了,她出了这事儿,她爹恨不能杀了常家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虽然傻,但也没傻到这种地步。
听她爹问她,她低头道:“爹,女儿现在听您的……我不想再回去了。”
钱道益听了点头,女儿如今吃了一堑,但愿她能长一智吧,回去是肯定不能再回去了的,以后怎么办,还要从长计议。
钱道益找回女儿,再也没有高世曼初见他时的那种狼狈和颓态,他想了想,抬起头对女儿道:“爹初到京城,被人追打的狼狈逃避,高小姐毫不犹豫出手相助,不仅收留了我,还到处找人将你赎出来,实是热心厚道之人;这几天爹也看了,她在这府中虽是嫡女却不受宠,地位也是颇为尴尬,爹想留下来助她,再说赎你的银钱也不知道是多少,爹带的银钱够不够;若是留下,我父女二人也有个栖身之处,爹也可以回报一二,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
钱敏之如今名声不保,难保她想离开这里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钱敏之听了抬头道:“爹,如今女儿不听您的话吃了大亏,以后必安份的守在爹身边;高小姐于我是再造之恩,即便留下做她的丫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听女儿这么说,钱道益这颗心终是放下:“好,你先好好休息,明日爹再来看你。”
钱道益想了半夜,第二日,打定主意便去见高世曼。
高世曼见他似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不由问道:“钱叔,敏之姐姐都回来了,您还在担心什么,怎么似是眼眶都是黑的?”
“劳小姐费心了”钱道益揉了揉太阳穴,“我父女二人多亏小姐出手相助,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以前我在常刺史门下也多有建树,想留下来为小姐所驱使,不知小姐可嫌弃?”
高世曼听他那意思是想留在府中,不知道钱道益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留在她这一介女流身边效力,没人知道她还有赚钱大计没有实施,实在需要有人能为她出谋划策;但又怕这钱道益碍于恩情,迫不得已才愿意留下,这样留下反倒不美,一时便有些惶然,没有做声。
钱道益见她不做声,又道:“我父女二人可以签下卖身契,小姐不需有顾虑,只需管我们吃住,敏之已是如此,在府上打个杂就行,以后小姐再帮找个差不多的婆家,免她后半生孤苦无依,我也能放心闭眼去了。”
话虽如此,哪个父母愿意女儿为奴为婢,何况钱道益还是有识之士,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堕入贱籍。
高世曼忙道:“钱叔您不必如此,我确实需要能干之人在身边提点一二,助你父女二人实是天意,并非为了你们有所图报。若是你们真心愿留下,也不必签什么卖身契,敏之姐姐以后若有造化,说不得能找个能相守相伴的好人家,贱籍自是不好”。
她想了想接着压低声音道:“不瞒钱叔,我娘亲的诸多陪嫁都让府中老太太和鲁姨娘霸去了,待我找机会夺回,可让敏之姐姐随便到哪个庄子上去做个管事娘子,她应该是识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