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画卷,手指按在箭竹旁歪歪扭扭雪人上,那个雪人脖子上还系着粉色纱巾。
她忙碌而无目的的行走,忽然,她听一声轻微叫声。
“喵”浑身漆黑,瞳孔碧绿大猫妖精一样走来。
“淡淡!”
名字脱口而出,慕清晨捂住嘴唇,仿佛有什么马上破土而出。
“你认识淡淡?”清冽的声音问,然后那人恍然“是你?”
慕清晨抬头,迎着光芒微眯眼睛,逆光里神色冷峻陌生的男人注视自己,她忽然止不住流泪。
“江回迎!”
“江回迎!江回迎!”
“我在!我在!”耳边的人焦急回应。却不是眼前的人。
色彩迅速褪去,景色撕裂破碎,人影交换,慕清晨看到昏暗洞穴,一把火焰,她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抱的很紧。
他说:“我在”
慕清晨迟钝了许久,才理清思绪,推了推江回迎。
江回迎放开她,别过头,略不自然解释:“蝴蝶粉有幻觉作用,你和燕容念中毒了”
慕清晨想起幻觉中的父母,心中悲悸,久久不能言语。
一动不动的燕容念忽然怒吼:“我不做皇帝!母妃!我不要!别逼我!”
两人齐齐回头,燕容念在幻觉里发够了疯,慢吞吞醒过来,立刻意识出发生什么:“蝴蝶有毒!”
两人点头,江回迎找到石床仰躺被藤蔓覆盖的骨架,从头骨侧翻出一本书。
慕清晨走到桌前,手指触碰桌面,桌子蓦然化作万千尘埃落地。
所有木质的东西都随时间腐化,除了江回迎手里的那本。
燕容念无不可惜的拂了满书架尘埃,感慨:“这些武功秘籍全部腐朽了”
他似乎踢到了什么,发出轻微叮咚声:“戒指?”
慕清晨拿过戒指端详:“这就是五道梅花鼠丢失的那枚戒指”
江回迎翻开书籍第一页,上面的字迹些许模糊,他读道。
“燕容国与青双国一战生灵涂炭,青双战败,俯首称臣,皇权凋落,臣者以太子献祭,困与燕容青双交界,以示交好”
“吾长镇荒山,信众与难民流落山下,渐成城势,此处天下苦难归处安处,故名迁安”
“年少轻狂常妄脱困,练就奇门异术,终难出股掌,后半生心如止水,或如心死心灭,空研一身绝学无用,望有缘人得之,立下重誓永护迁安,两国勿犯!方可带走遁甲,否则不得好死!”
太子一生寥寥几笔,喜怒哀乐不过几段话,大约死时心无所想,只念着迁安安危。
“可是百年过去,迁安早已不是两国交界主战场”燕容念听他念完,心生感叹。
慕清晨问:“后面还有什么?”
江回迎不说话,眉头微拧,欲言又止,慕清晨心里跟猫挠一样,最终好奇战胜尴尬,靠了过去。
她聚精会神观看字迹,没有发现江回迎舒展的眉头,和温和的眼。
“写的什么?”泛酸的人见不得人好,挤在江回迎和慕清晨中间。
书里面记载太子二八年华深觉日子苦闷难熬,便搞了些小玩意和动物互动,渐渐懂得百兽语言,每每研究奇门遁甲之余,和动物为乐,写了不少关于野兽驯化知识。
三十年华偶然发现山中异人,遂捉之,不得手,机缘巧合揭开了公孙机关城一角。
然而他实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此事不了了之。
那时他驯了一只聪慧松鼠,松鼠很讨人喜欢,会弹琴会跳舞能传信。
山客听闻太子和松鼠传说,打起驯兽主意,最终双方战一场,山客从此失踪,太子一守五年,看世间太平,再无生志,放松鼠离去,自眠山下。
如今时间过隙,真实作传言,旧人化枯骨,松鼠带带相传,最终只剩下对戒指的执着。
它们已经忘记最开始的主人,但指尖跳舞时,每回眼前耀眼的白金还如过去一般璀璨,它一直静静躺在那里,成为收藏。
慕清晨说:“终于知道松鼠为什么锲而不舍,动了戒指,就等于动了它血脉里的信仰!”
书的最后十几页写着奇门遁甲文字,配有图案,三人在洞里立誓守护迁安,带着戒指劈开藤蔓重见天日。
上头是个深潭,里面生物很少,没有凶物,三人游出水面,站在岸边回头看,至洞穴底部延生而出的藤蔓纠缠着笔直矗立水面,一朵朵血红血红的花朵妖异诡异。
无数碧绿蝴蝶绕花飞舞,半个脸盆大的蝶王阳光下伏在花首,耸动触角。
所有蝴蝶静止了,排成整齐队列欢送闯入者离开。
江回迎大步踏前开路:“回家!”
燕容念小声问慕清晨:“那些蝶什么意思?”
慕清晨:“你可以把它们理解成太子的寄托”
“……啊?你在讲恐怖故事吗?”
第37章 引君生杀
“你刚才,幻像里看到了什么?”慕清晨压住心中一点点异念,试图转移注意力,若不是回去的路太远,真的想说“能不能换个人抱我走。”
燕容念那小子远远跑在前头,有心叫,估摸着也听不见的,何况……私心里并不愿意分开。
然而分散注意力的话语并没有很成功,她靠在江回迎胸膛上的脸仍然很热。
慕清晨因为说话而暂时移开的脑袋被按回原处,上头传来淡淡回应:“没什么…”
她的心思都在江回迎身上,十分敏锐发现对方镇定中的一点停顿。
“是不是和我和娘有关?”对江回迎来说,比较深刻的记忆应该是十年前那场夺杀吧?
哪知江回迎没有立刻回话,慕清晨疑惑抬头,看到他紧抿的唇和微红下颚。
“江回迎?”慕清晨伸手在他眼前挥,被捉住塞回原处。
“小心挂到手”
短暂的对视,她忽然福至心灵,开玩笑说:“该不会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吧?”
江回迎:“……”
慕清晨:“……?”不会吧?看不出来啊!京都里这么个作妖且暴戾的主还会难以启齿不好意思?
她试着问:“梦到谁家姑娘了?”
“……”江回迎深呼吸一口气,似乎被气到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冷冷的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就那么希望我梦到谁家姑娘?希望我与别人成…”亲。最后一个字他及时收住,抬头冷清依旧。
慕清晨:“???”被瞪的同时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心中隐隐喜悦,想到什么又有些失落,不老实的再次抬头,脸前一阵劲风,燕容念闪了过来,脸贴的极近,笑出一口大白牙。
“小七!”
他笑的太欠揍,就好似什么都被看穿了一样,慕清晨心一颤,下意识一巴掌虚晃过去,燕容念不开心的退开,时不时回头看,眼神充满委屈,仿佛被抛弃的小狗。
慕清晨想起了她家小黑,对这位尊贵身份的六殿下顿时没了仅剩的那么一丁点敬畏。
三人忍着困倦强撑着回峰,花蜂依然自成趣,木匠们热火朝天工作,对于东家的到来只随意客套了几句。
慕清晨让江回迎和燕容念先做休息,自己去厨房烧水,江回迎不肯,一言不发跟了进去,气压从回程开始就徘徊在低冷状态。
燕容念察觉到异常气氛,注视两人背影陷入沉默,忽然,两道身影出现余光,冲向慕清晨。
慕清晨低头看咬自己裙摆不重不清拉扯的灰灰,疑惑询问:“怎么了?”
灰灰松开口:“喵!”
小黑跟个逗比似的瞪大黑眼,严肃老成:“汪汪!”
慕清晨如遭雷击,抬起的脚步顿住,微微颤抖:“你们说,她们去了哪?”
“汪汪!”
江回迎和燕容念看出不对,急忙询问:“发生什么事?”
“娘和淡淡!她们前天夜里去了第九山!”
慕清晨转身冲进房屋,里面空荡荡的,针线和未完成的新衣整齐放在篮子里,上面落了几许蜘蛛爬过的痕迹。
“不见了!”
她紧张的推开慕晚深房门,里面一模一样的空荡。
“不见了!”
她慌张冲进花蜂,一眼望穿小半个山,掩面眼眶泛红。
接受了原主的记忆,继承原主的情感,她对慕晚深依念深切。
片刻她收拾好心情,冷着脸抱满怀各种花种,叫上蜂王,对江回迎说:“我们去第九山!”
“好”
九山野兽放在一边,凶兽其次,最危险的是公孙湮,千万千万别遇上!
等我们!
三道残影穿越山林。
群木之端,青衣秀美年轻人凝视昙花一现身影如烟般消失,神情莫测高深。
脚下呼哧呼哧喘气和着枝叶裂声,雪生小少年运用不太高明轻功努力攀爬,他终于攀上最高的那一颗树树顶,抬头仰视自己的神医大人,露出如释重负笑容。
“神医大人,您为什么飞这么高?有什么情况吗?”
青医男子微笑,生如夏花般美好,雪生恍然飘忽,忘记了疑惑与好奇心,不太好意思别开视线。
忽然,他惊住了:“!!!神医大人!那儿!快看那儿!”
三四十米开外,虎皮黝黑身影跨过野水,几只猎豹跃于树间,满身狂暴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