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年,江家突然广发请帖,邀请各路豪强赴宴,因谢燃在青年才俊之中素有威名,故而也在邀请之列。
而远在庸城的江蘅,也接到了江家本家的请帖。
是她的那位妹妹的及笄之礼。
江蘅携着请柬去见江洪钟,刚走至院外,就看见门内被扔出一张请柬,并上江洪钟的声音传来:“不去,让他滚!”
江蘅无奈,走进房内唤道:“祖爷爷。”
江洪钟正对着信老及江兆发火,见江蘅进来,顿时哑了声,满腹的火气硬是忍了下去。
江蘅道:“祖爷爷,我想去赴宴。”
闻言,江洪钟眼皮抽动几下:“你去做什么?”
江蘅回道:“我想去看一看,让爹娘抛弃我的那位妹妹,天分究竟超然至何种地步,好歹,也要让我看个明白。”
江洪钟沉默不语。
江蘅又道:“再说那曾至庸城寻到我的章家,这些年祖爷爷派去不少探子查探,可章家不见丝毫动静,事有蹊跷,我想去打探一番。”
其实,她更想去见见原文的两位主角,原书中男女主也会赴宴,且会在宴中大放异彩。
最重要的是,在原文里,谢燃便是再此次宴上对女主一见倾心,以至于跟男主正式敌对。
这等修罗场,她怎能错过!
☆、师尊在上(五)
江蘅回江家本家这事,谢燃并不知晓。
彼时,他正和本文男主云思齐约战华旭之巅,打得难解难分。
并非是谢燃不顾江蘅的千叮万嘱,而是这云思齐着实是太烦人,不与他交手,他便成天缠着谢燃,闹得谢燃烦不胜烦,决定一场约战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在他们登临华旭之巅时,江蘅也踏入了本家大门。
江家本家不愧仙道第一世家之名,府邸立于云山之上,环山而建,护山大阵从天而落,巍峨雄伟,气势逼人。
江蘅十年前穿进原主之身,次日便离开本家,因此对本家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只记得原主的生母越芳尘依稀是个美艳温婉的妇人,在她离家的前一夜,伏在她床畔默默落泪。
也不知这么多年,越芳尘是否还将原主这个天生无法修炼的女儿放在心尖上。
江蘅心思百转,深吸口气,跟在江兆身后,缓缓走进本家大门。
她离家之时不过是个五岁幼童,且因体质的缘故,本家上层一直在掩饰有关她的消息,所以本家并没有多少人认得她。
但江蘅有张着实引人关注的脸。
她袭了生母越芳尘的美貌,生的是耀如春华,端丽冠绝,且因打小养在江洪钟膝下,受到江洪钟眼界气度的影响,举手投足间都气度天成,不似寻常女子,赴宴的不少仙道中人都在揣度她是哪个世家的掌珠。
被关注得久了,行动就会有所不便,江蘅便跟江兆要了斗笠戴在头上,好歹隔绝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江兆领着她,凭借江洪钟的腰牌一路登上云山之顶,本家主宅之中。
本家家主江震天在江蘅踏入江家领地之时就已收到消息,他本介意江蘅的体质,想将她送回庸城去,奈何有江洪钟阻拦,他也知晓自己近两年对江蘅的态度惹恼了这位祖宗,若是再加以阻拦,保不齐这位从小看江蘅长大的老祖一怒之下不会掀了云山,这才放任江蘅通行。
其实江洪钟的态度很简单,本家无嫡子,江蘅为嫡长女,不应被排挤在本家权利之外,起码不能终身不许归家。加之他年事已高,若是哪天作古,江蘅独自留在庸城,没有本家保护,唯有死路一条。
江震天也猜出江洪钟的意思,所以更加为难。
在他的二女儿江若展现惊人修炼天资之日起,江蘅在本家心中就已成了弃子。若将江蘅接回本家,一旦有一日体质之秘败露,江家将会迎来一场大战。
他们不愿为一个不能修炼的弃子迎战。
这些事,江蘅早已知晓。
原文中就是今年,江蘅体质之秘外泄,江洪钟迎战各方豪强,重伤不治而死,原主走投无路,用身体换取主角云思齐庇护,并求云思齐为江洪钟报仇雪恨,但云思齐并未答应她,绝望之际,原主挑动当时已入魔的谢燃怒火,丧命于谢燃之手。
江蘅不愿江洪钟为她搏命而死,所以才主动要求借江若生辰的机会回到本家,搏一搏出路,看热闹是其次。
主宅之内,江震天端坐主位,垂着眼帘神情莫测地望着江蘅走进来。
江蘅跪在金阶下,俯身一拜,道:“爹爹。”
江震天眸光一闪,抬手:“起来吧。”
江蘅站起来,抬头望向这个几年未见的原主生父。
江震天这些年浸淫权利之中,未能专心修炼,故而修为远不及江洪钟,但已是江家顶尖,被他这般盯着的小辈,没一个不内心忐忑的。
但江蘅不一样,江蘅跟着江洪钟久了,来的只要不是修炼了数百年的老怪物,她都不会慌乱,因此十分淡定地回望着江震天。
江震天这才收回目光,清咳几声,缓缓道:“蘅儿一路辛苦,待见过你娘之后,就去好生修整一番,明日大宴,还有许多事要忙。”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位雍容美妇跑了进来。
越芳尘未语便先落下泪来,抚上江蘅的脸,抖着唇许久才吐出两个字:“蘅儿……”
江蘅心里略松了松。
好在她在江家还不是人人厌弃,好在越芳尘还认她这个女儿。
江蘅扬起笑,福身回道:“娘。”
越芳尘仔细瞧着江蘅的眉眼,这么多年,本家不许她去看望江蘅,以至于她快记不清江蘅长的是什么模样,这回难得江蘅回来本家,她便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
见到越芳尘这般反应,江震天眉心微蹙,开口道:“夫人,旅途辛劳,先让蘅儿下去休息吧,尚有许多事须得你出面布置。”
越芳尘擦去眼泪,应了声,摸着江蘅的发髻道:“蘅儿,你先去休息,娘晚些时候去找你说话。”
江蘅点头:“是,娘。”
她福身,随着本家的丫鬟退了下去。
江蘅走后,江震天望着越芳尘,道:“夫人,你不应如此。”
“可是她是妾身的骨肉……”
越芳尘欲争辩,便听得江震天缓缓说道:“她是回来与若儿夺权的!”
越芳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江震天从金阶上走下来,握住越芳尘的手,道:“夫人,你须得在若儿与她之间做个选择。若儿迟早要承下家主之位,尚有旁支虎视眈眈,她需要我们的支持。”
越芳尘沉默许久,终是点下了头。
江家后宅。
一处雅致院落之中,江若正坐在花树下冥思,待到手中茶盏里落了一片飞花,破开平静杯面,才睁开眼。
她对面坐着一位面容严厉的老人,见她从冥思中醒来,才出声说道:“江蘅半个时辰前已抵达本家。”
江若将杯中茶水饮尽,展颜一笑:“那又如何?”
她悠悠说道:“不过是个不能修行的弃子,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老人道:“只是这枚弃子,有老祖江洪钟在背后支持,恐怕这次是来者不善。”
江若轻笑一声:“便是有大罗金仙做依仗,不能修行便足以断绝她所有的希望,她此次回来,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江若从石凳上站起来,身形缥缈,恍若与清风化为一体:“若是岳长老放心不下,就将她那见不得人的体质之秘传出去便是,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其他世家皆会蜂拥而来,届时她还有什么脸面与我争家主之位?”
岳长老站起,躬身回道:“尊少主令。”
☆、师尊在上(六)
而身在华旭之巅的谢燃,抖落剑尖斩断的飞雪,缓缓收剑。
云思齐脸上带着他的剑划出的一条血痕,但目光愈亮,紧紧望着谢燃:“好剑法!”
谢燃并不打算理他,淡淡回道:“我可以走了?”
云思齐收起剑,凑到谢燃面前,扬起笑,道:“谢兄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在此结为异性兄弟,谢兄以为如何?”
谢燃:“……”
他并没有跟这个人一见如故,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能不能杀了这个烦人的人,再栽赃到别人身上?
谢燃眼前蓦然掠过江蘅那张含笑的脸,抿了抿唇,灭去心中的杀意,心平气和地同云思齐讲道理:“云……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云思齐抱着剑,有些意犹未尽:“可惜我观谢兄身法中有江家的意蕴,还想着这次江家大宴,能与谢兄同去,一同参悟第一世家功法之玄妙。”
谢燃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他先前是很想接近江家,不过近来他心中总有些不安稳,他们这些修仙之人,对危机的感知极为敏锐,他便想着回庸城看看,是否是江蘅出了什么事。
与江蘅想比,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谢燃回去客栈收拾行囊,打算连夜出发,尽早回到庸城。走到大堂之时,忽而听到有三两酒客笑谈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