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赵蛮不在,荣庆趁宫人不注意,偷偷将兔子抱回了毓秀宫。赵蛮回宫发现了去讨要,荣庆也不肯还他。结果也不知是不是换了环境不适应,没过几天,兔子就死了。荣庆还为此大哭了一场。
姜玉城道:“那只兔子,是被三皇子活活摔死的。”
轻城被姜玉城阴森森的语气吓得哆嗦了下,哭笑不得地道:“表姐,你故意说得这么吓人做什么?”
姜玉城正色道:“我不是故意吓你。旁人若是抢不回兔子也就罢了,三皇子却狠心得很,竟然偷偷潜进毓秀宫摔死了兔子。而且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轻城有些恍惚,一言难尽地道,“看他现在这种讨人嫌的脾气,谁能想到,他小时候居然喜欢过兔子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姜玉城无语:重点不是这个啊喂!重点是这位自己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拱手让人的可怕心思啊!
轻城却不等她多说,问道:“第二件事呢?”
姜玉城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道:“第二件事发生在前年,你应该还有印象:张美人被人割了舌头,流血而死。”
轻城印象深刻:“不是说是因为张美人说了对父皇大不敬的话,被父皇处置了吗?”张美人生得身段妖娆,容貌妩媚,那段时间颇为受宠,最后忽然被宣武帝处置了她们还觉得奇怪。
姜玉城摇了摇头:“不是陛下,是三皇子干的。”
轻城已经猜到了,掰着指头算了算,咋舌道:“他那时才九岁。”
姜玉城苦笑:“据说三皇子不小心碰到了张美人养在御花园中的牡丹,张美人不依不饶,骂他蛮夷、贱种,说他有娘生没娘养。三皇子当时听着没什么反应,结果三个月后有一天,张美人游园时身边跟着的人不多,他忽然就冲上去,硬生生地将张美人的舌头当着众人的面割了。”
轻城骇然:“他竟这样大胆?”
姜玉城“嗯”了一声:“三皇子拦着不让太医近前。陛下赶到时已经迟了,张美人又确实出口不逊在先,只得设法将事情抹平。自此之后,陛下虽没罚三皇子,却也厌了他。”
轻城回忆,宣武帝确实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开始,对赵蛮彻底不闻不问。她不由心有戚戚焉:“这家伙也太吓人了。”才九岁就如此凶残,准备报复时又如此有耐心,委实叫人不寒而栗。
姜玉城道:“可不是嘛。”
轻城又道:“不过张美人确实活该。”
姜玉城:“……”顿了顿才气道,“公主莫非觉得他做得对?”
轻城捂着嘴连连摇头,她要敢说对,姜玉城得把她念叨死。
姜玉城拿这个模样的轻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放过她,又讲第三件事。“第三件事发生在去年,三皇子身边从前的掌事太监胡恩你知道吧?”
轻城道:“我知道,是他生母留给他的人,从小就服侍他了,为了他还特意净身入宫,去年突然病逝。”
姜玉城道:“他是被三皇子亲手杀死的。”
轻城脸色微变:张美人之死还可说咎由自取,但胡恩是赵蛮身边的老人了,向来深得赵蛮信重,赵蛮杀谁也不该杀他呀。
玉城道:“三皇子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柄神兵,名叫凝光,削铁如泥,锋利异常。三皇子对其爱若至宝,严令任何人都不许碰,违者立斩。
“也是胡恩托大了,有一天看见三皇子抱着凝光睡,怕他伤着,就想把剑抽了出来。三皇子惊醒,当即拔剑斩了他。胡恩可是自小服侍他长大的,他竟完全不念旧情。”
赵蛮居然是为了这个原因杀胡恩?不但残忍,而且薄情。
如此行径,已经不仅仅是恶霸少年可以定义了吧,才这么小就如此说一不二,心狠手辣,以后还得了?
轻城心里凉飕飕的:从前在姜家,就算姐妹之间偶尔勾心斗角,顶多争些衣服吃食,长辈宠爱,最严重也不过打一架,绊别人一个跟头。这位可直接上升到取人性命了。
皇家出身的混蛋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等等,以赵蛮的行事作风,姜玉城告诉她这些,是担心他会杀她来报复?
轻城彻底焉了:她到底什么运气?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不过是和弟弟斗斗气,怎么就忽然有了性命之忧?
姜玉城确实在担忧赵蛮可能的报复。他们家荣恩性子软,又生得娇弱,哪是那蛮子的对手?
她告诉轻城道:“二弟仔细打听过,就这两三年,明里暗里得罪过三皇子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如今他在宫中出了名的蛮横,陛下和皇后娘娘也不管他,宫里那些欺软怕硬的奴才怕他的拳头,几乎都不敢惹他。公主与他结怨了,还是尽量化解为妙,否则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轻城望着姜玉城苦口婆心的模样心虚:不是她不想化解,而是明显人已被她得罪得不能再得罪了。她眨了眨眼,诚心讨教道:“要是化解不了呢?”
姜玉城惊诧:“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当初公主只是被福全公主胁迫,他不已经报复回来了吗?”她家荣恩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虽然那小子也没落着好。
轻城默了默,小声把赵蛮怎么被她坑得罚跪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怕露了馅,没敢说自己全是装的。
姜玉城怔住:“我说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又追加了惩罚。该,叫他吓唬我们荣恩。”
轻城哭笑不得:“表姐,你刚刚还说要和他化解冤仇。”
姜玉城道:“最好能化解,可化解不了怎么办,总不能低声下气地求他吧。”荣恩愿意,她都不愿意。她顿了顿,想到荣恩素来软弱可欺的性子,正色道,“公主莫怕,真和解不了的话,若他敢伤害你,我们姜家也不是吃素的。”
轻城心中暖意生起,螓首轻轻靠上姜玉城的肩膀,柔声道:“表姐,谢谢你们。”
小公主娇娇柔柔地靠着她,粉面如脂,吐气似兰,妖娆多情的桃花眼中仿佛有波光荡漾。姜玉城看着心软成一团,佯怒道:“公主,你再跟我们见外,我可就生气了。”
轻城忍不住笑了,搂着她的胳膊道:“我才不会和你们见外呢。”
姜玉城嫣然:“那就好。”望着轻城软软的模样心都要化了。怎么能变得这样惹人爱呢?从前……她顿了顿,忍不住感叹道,“公主似乎变了许多?”
轻城心里一紧,自成为荣恩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到这个问题。
第9章 赌约
微风拂过,吹动帘帐轻舞。
轻城维持着搂住姜玉城胳膊的姿势,毫无异色,歪着头笑嘻嘻地问她:“变好了还是变不好了?”
姜玉城看着她眉目灵动的模样,心都要化了:“当然是变好了。”从前的那种畏畏缩缩,怯懦之态消失了许多。如今的荣恩,原来的娇柔可爱犹在,但更自信也更美丽可人了,与她也越发亲近了。
轻城笑眯眯:“毕竟去鬼门关溜了一趟,总得有点长进。”
“你都快把我们吓死了,还敢胡说!”姜玉城后怕地瞪了她一眼,心中犹有余悸。
心里的那点疑惑烟消云散,经历过生死的人,总会有哪里不一样。何况,这一年来两人见得不多,也许随着荣恩的长大,变化早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姜玉城不再纠结这件事,反握住轻城的手柔声安慰她:“三皇子的事,我告诉你就是给你提个醒。既然和解不了,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们来处理。你安安心心养好身体再说。”
轻城感动,却不打算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好意。一来,赵蛮再没地位,也是宣武帝的儿子,他本人也不是好惹的,姜家要动他,只怕自身折损也不会小;二来,兴师动众对付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以这两天之所见,事情应该还不到这一步。
“这事暂时还用不着姜家插手。”姜家待她这么好,她不想因自己给他们带来麻烦。再说,她才不要为福全做嫁衣裳呢。
她试图说服姜玉城:“先让我自己处理。就算不成表姐也别担心,父皇现在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赵蛮即使有什么想法,也绝不敢现在就动手,除非他不要命了。”
轻城想得很明白:赵蛮显然对宣武帝还是畏惧的。有宣武帝保驾护航,赵蛮就算再记恨她,也该有些顾忌吧。毕竟,她可不是出口不逊的张美人,被他抓住了把柄,死了也白死;也不是他手下的奴才,死了都没人敢过问。只要宣武帝在位一天,她应该就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
姜玉城不赞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不能拿你的安危冒险。”昨天听姜羡鱼说赵蛮的事,她就已经吓坏了,这种危险分子,万一再不管不顾地发疯怎么办?他们家轻城是瓷器,是美玉,可不能和瓦砾碰。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轻城想了想,有了主意:“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自己解决赵蛮的威胁。”她决定还是先试试和赵蛮和解,这是成本最低的解决方法。
毕竟事有轻重缓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出可能是桀帝玺的人,让赵蛮的事牵扯掉太多的精力,可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