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干。
于是这么急迫着急迫着,她忽地睁开眼,然后就醒了。
然后就发现她的贴身丫头双喜,正趴在她床边红着眼睛吸气,那样貌可悲苦了。不知内情的人看了,怕是都以为她死了。
郭满无语凝噎:“……怎么了一大早的?”
刚刚才醒,她嗓音糯得像裹了糖,又甜又软。
“……姑娘,你还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么?”双叶幽幽地问了一句。
郭满睡蒙了,抱着被子软趴趴地坐起来:“什么日子?”
双喜抹了一把脸,瞪大了眼睛看她。
郭满挠了挠脖子,又抓了抓后背。顶着两丫鬟期盼的目光,绞尽脑汁地想了下,然后电光火石一闪,渐渐地瞪大了眼睛。
我勒个去!她真是个糊涂蛋,今天她结婚啊!!
“……该,该不会,花轿已经走了吧?”郭满结巴道。
她没结过婚,不知道古代结婚什么流程的郭满突然感觉心好慌,“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难不成这亲事不成了?”她记得男方似乎出身显贵来着,该不会她睡过了头,金氏那黑心肝儿的让别人替她上花轿了吧?
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么,郭满突然头皮一阵发麻,手脚并用地爬下榻。
双喜双叶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句给愣住了,都忘了说话。
郭满已下了榻,到处找鞋,“双喜,双喜啊,现在梳洗还来得及不?” 眼尖瞄到屏风上的凤冠霞帔,她麻溜地穿在身上,还不忘扭头安抚双喜,“你先别哭啊!实在不行,咱不还有那么多钱在么?”
双喜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看她们家姑娘这样,话不知从何说起。
“姑娘你可得长点心吧!”
看她嫁衣穿得乱七八糟,赶紧过来替她理,“大喜的日子都在瞎说什么呢!好好儿的亲事怎会说说不成就不成?你可是三媒六聘正经聘的,要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哪里如你说得那般儿戏!吉时还未到。就是上妆的功夫被误了些,喜娘怕是没法给姑娘弄精细了。”
嗨,她还当什么事儿呢!
耽误了点时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郭满没好气地瞪她,一大早弄得这般吓人,“一醒来就瞧见你在我榻边哭,魂都叫你吓飞了!”
提起这事儿双喜心里还气呢,郭满话一出口,她便立即倒豆子似的吐出来。
“姑娘您说,郭家的下人怎地就这么狗眼看人低呢?”双喜就不解了,她们姑娘正经嫡出,又马上嫁入太傅府。身份眼瞅着水涨船高,这些人怎么就敢这么怠慢呢!
“无妨,难不成你指望她们捧着我?”郭满倒是接受无碍,“房妈妈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平常也不跟咱们打交道,尽人事罢了。”
“可是她拿个木盒子就打发了,未免也太敷衍!”
“什么盒子?”郭满听到重点。
双叶立即把那红木盒子递过来。郭满打开来,里头是一本书。书面上三个大字——‘房中术’,差点亮瞎她的狗眼。
郭满:“……”
她啪地一下阖上盖子,随手丢到床榻上。然后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胭脂水粉准备自己上妆。一旁双喜双叶不明所以,又不敢打开那盒子,一面按住郭满叫她莫慌等喜娘进来,一面小心翼翼地探问,“主子,那里头什么东西?”
“没什么,”郭满满不在乎地回道,“春宫图而已,又不是没看过。”岛国电影包她有一个T,谁还有闲工夫看那玩意儿!
双喜双叶:“……”
第6章
喜娘是金氏找的,给郭满上妆自然做不到用心。
双喜双叶眼睁睁看着她先是糊一层脂粉,然后开了胭脂盒挖一小块涂手背便一点点往她脸上抹。眨眼的功夫,郭满脸颊一边晕出一团高原红,眉心还糊弄似的点了个红点儿。郭满又生得瘦弱,打眼一瞧,跟那满山头蹦跶的猴子没两样。
郭满看不清,铜镜里头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一晃而过的白影和白影上两团红。
“如何?”她转过来问双喜双叶,“尚可么?”
双喜双叶闭上了眼,一幅恍若被利刃刺中的伤眼神情。
“姑娘,你……”她们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时候,她们满脑子都是猴屁股,“兴许是奴婢们的见识太少,这新嫁娘妆容,当真是……”
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她懂了。
“两位姑娘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喜娘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腰一掐教训道,“肤若凝脂,两颊晕红,再配一张红润润的樱桃小口,新嫁娘都这么过来的。六姑娘上脂粉是厚了些,盖因六姑娘脸盘子太黄,不涂得厚些遮不住!”
这话一落,本还皱着脸不知该如何措辞的双喜双叶,嘴角就拉了下来。
她们姑娘虽说比寻常姑娘家瘦弱些,可也没脸黄到一个喜娘也敢当面指摘的地步!喜娘这话是何意?诋毁她们家姑娘生得丑怪不得人?!
双喜这小泼辣脾气当即就要怒,双叶按住她摇头,“大喜的日子,莫要给姑娘添晦气!”
郭满施施然站起来:“给我打盆水。”
请喜娘来为姑娘上妆是为了妆容好看,好讨了未来姑爷的喜欢。既然这婆子将她们姑娘往丑了摆弄,还不如自个儿来。双叶冷冷觊一眼姿态摆得颇高,仿佛她们离了她就不能成事儿的喜娘,张口便赶人。
“双喜,送客!”
双喜将胭脂盒递给双叶,黑着脸:“请。”
喜娘有些恼,自觉手艺被看轻了。肥硕的腰肢扭了两下,尖着嗓子道:“老婆子可是大太太特意花重金请来给六姑娘上妆的。这京城里头,经老婆子的手的新嫁娘没上千也有几百户,你两不识货的丫头懂什么!”
然而双喜双叶根本不理会,撸了袖子便将人给赶了出去。
喜娘生得痴肥,被推搡的急脚下崴了一下,打了个转便摔在门边。
喜娘没想到双喜双叶这两文文弱弱的姑娘这般泼辣,与交代她如此行事那人说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柿子完全不同。她狼狈地拍拍屁股爬起来,心里也有些懊悔,今儿个这喜钱不知还拿不拿得到!
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双喜打了盆水进来,手脚麻利地帮郭满洗了脸。还好郭满没看到自己的那脸,否则她一定会打死那喜娘。
妆容洗了,郭满决定自己来。嫌铜镜不清晰,便转头对着清水上妆。
可头往水盆那儿一凑,就她这个自诩的美妆达人也犯了难。小郭满这张脸,虽说经了她半年仔细养护,此时也还是太瘦了些。眉眼也没怎么长开,软绵绵小姑娘一团的,撑不起来厚重的妆!
走道那头已经隐隐有脚步声,似有嬉笑,按照成亲一贯的程序,来给她添妆的姑娘夫人们快到了。
双喜双叶有些慌,连忙检查郭满的衣裳。衣裳还算齐整,就是这头发还没梳,这就又开始慌头不会梳。郭满心一横,干脆就上淡妆。左右年纪小,皮肤虽不太健康但胜在细腻无毛孔。总体上让这脸看着有血气一些就差不多了。
梳子双喜拿着,她没梳过新娘头,左看右看不知从何处下手。双叶忙推开了她,接过梳头。
她也是预先存了心,怕金氏成亲当日会给郭满难看,特意偷学了些梳妆。哪里想到金氏小家子气还真就如她所料,当下心里更瞧不起。不过她手巧,梳发也麻利,三两下就梳了个简单大气的发髻。
这般来来去去的,时辰有些吃紧。这头凤冠才将将戴上,门外头便响起了姑娘夫人们矜持的说笑声。
人来了。
门打开,一帮没打过照面的人款款走进来,郭满也有些紧张。
她端坐在床榻上,双手双膝乖巧地合着。瞪大了一双黑漆漆的眼儿,看一个接着一个夫人姑娘走形式地过来牵起她的手,说些大差不差的话。然后再象征性地让下人送上添妆,顺口再夸上两句。郭满全程保持着温软单纯的微笑,模样倒是乖巧。
夹在人群中的宋家三太太松了口气。旁的不求,乖巧些便好。早前谢家那位太跋扈闹腾了,这回这个定得仓促,还不算太差。
宋家三太太严格算的话,其实算不得郭家这头的亲眷。不过与郭家二房太太是手帕交。往日里即便来郭家走动,也只在老太太的院子与郭二太太的院子坐一坐,跟大房这头是半点干系都没有的。这次会过来给郭满添妆,也是受人之托。
说来周家嫡长孙此次说亲,其实是一场乌龙。
原本年初才跟谢国公府的四姑娘和离,本不该这么就快定下家。但周家老太爷在四月的三甲簪花宴上受了气,一时意气用事才有了这么一桩。贤惠的周大夫人为了这事儿,当场发了飙。可周老太爷自来一言九鼎,决计不能出尔反尔。周大夫人闹了几日,不顶用,连来郭家这头相看相看新媳妇儿都提不起劲儿。
这也是为何郭家定了病秧子郭满,周家无人过问的缘由。
亲事定就这么定了,眼看着要接人进府。临了周大夫人才认命,托了跟郭家有交情的宋三太太来送点添妆。她也是听人说这六姑娘在郭家不受重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怕她嫁进门太寒酸,私下里贴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