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转过眼时,方才发现面前覆下了一片阴影,男人不知何时无声地靠近过来,将她逼到了床榻边缘,那似乎冷淡疏离,其中又仿佛夹杂着说不尽暗涌的黑眸低下望着她,在她回过神后,墨发披散在身后的男子面容轮廓冷峻分明,却似乎夹了些说不清的柔软意味地望着她。
太子的头缓缓低下,以着再柔和不过的力道缓缓覆上她的唇,从来清冷至极的话语中不有泄出了些微笑意。
“闭眼。”
将她笼在怀中的怀抱清冷中染着淡淡的药香,太子的唇薄而微凉,却似乎染上了些药的苦味一般,不过轻轻地覆吻着便透出缠绵不尽的怜惜情意。
说不清过了多久,付峻方才缓缓退开,望着少女急促地喘着气,羞红了脸的样子,他笑着说道。
“怎么还学不会?”
男人的话点到即止,然而话末的余韵低低,黑眸中似乎永远藏着说不出的怜惜一般。
他再度覆下,卫莹不安地抿紧唇,闭上眼,却没料到那吻轻轻地落上了她的额中,太子将她轻轻地带着,搂入怀中,然后以着无比珍惜的力道从她的额间一直顺着吻到她的唇上。
大概是那吻过于轻柔而珍重,而太子的气息仿佛是嵌入她吐息一般的熟悉,被那熟悉的力道轻吻着,卫莹渐渐地再生不出一丝警惕和恶感,她轻轻地睁开眼,对上男人仿佛亮着星子的深沉渊眸,那一刻,席卷全身而来的熟悉和亲近之感几乎让她忘记了眼前这个搂着她的男子是谁,而她苦苦等候的那人又是何种模样。
察觉到了怀中之人的分心,付峻加大了几分力道抱紧了她,气息交缠着,似乎想要将怀中之人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
然而就在他想要将这个吻继续深入下去时,却察觉到了少女在他胸膛上微弱却异常坚决的推拒力道。
付峻用尽全身的意志方才能控制自己在此时松开手,然后低下头来看她,然而望着怀中那人娇若春花的面容,从衣料上透来的少女肌肤触感柔软而娇嫩,胸膛中如同雷鸣一般的心跳轰响着,他忍不住想要再圈锢住她,将她吞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从此融为一体,再无需担忧会有一时一刻的分离。
男人深沉而仿佛含着无限占有欲望的黑深目光久久定在她的身上,卫莹被那瞳眸中难以探究的黑沉贪欲吓着了,然而想到了自己昨晚想到的一切,她只能按耐下来,尝试着推开男人说道。
“殿下,现在……还不到时候。”
少女不知道她波光涟涟,仿佛含着一湖春水的浅黑瞳眸和那副华美动人的容颜上,点唇吐露出的这般温言软语有多么动人,男人几乎要按耐不住自己汹涌而起的情欲将面前的少女如珠如宝地含在唇齿之间,只为得到她与他一般为之沉沦的时刻。
而望着面前太子清冷得不近人情的冷峻轮廓上,那双黑眸如同燃了燎原之火一般地熊熊点燃,被那如同金石一般不受丝毫寒冬的的男人臂膊困在男人怀抱的方寸之地中,卫莹心头压抑着的惶恐再度迸发着,少女的眼角有泪意渗出,她的眼角微红着,却不知自己此时的这幅样子比先前还要让人恨不得欺负她哭出来。
然而望着少女眼旁一颗颗滴落下来的泪珠,付峻终于如梦初醒,心头难以忍耐的大火宛如被一瓢冷水直接泼醒,他嗓中哑然着,却是缓缓搂紧怀中如同幼猫推拒般对他没有一丝威力的少女,然后以着笨拙而极其不熟练的姿态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来自少女的气息让他的神经逐渐松缓了下来,仿佛进入一个不愿被惊醒的迷梦之中,不愿再醒来,然而脑中的一根弦仍是在紧绷着,似乎随时便可能绷断开来,付峻压抑下太阳穴直跳的感觉,声音压低着,以着害怕怀中少女的音量低低而带着微哑嗓音地说道。
“不碰你,我不碰你。”
太子定定地重复这几句话,如同陷入了魔怔一般,怀中少女哭泣而脊背也跟着颤抖的动作逐渐停下,他轻轻地拍着少女的后背,自己却难耐地闭上眼,陷入与脑中的沉痛疲倦一并涌上的感觉的对抗之中。
而在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当中,付峻在少女身上衣物熏染的淡淡熏香竟产生了就这般死去也无憾的念头,然而想到自己要做的那一切,他将心头几乎无望的念头压下。
直到确定自己面上不会浮现出一丝因病痛而出现的异样,付峻方才用尽最大意志地松开手,望着少女的眼,仿佛要一直望进她心中的最深处一般缓缓说道。
“我现在还有政事要处置,你可要留下陪我?”
卫莹心中自从踏入这间房内便紧绷的心绪,终于随着太子这一声久盼不到的问话放松下来,她按着心中早就打好的腹稿有礼地答着,却是觉得自己听来的太子哪怕在病中,也勤于政事的传闻纯属谣言,至少在和她相处之时,男人却是一眼都没有分给那案桌上早早堆叠起来的厚厚奏折。
如他预想得到的是少女尽力平稳却隐藏着一丝迫不及待的拒绝,望着少女面上极力掩藏却不禁露出的放松之情,付峻只觉他脑中紧绷的那根弦越发地紧了。
☆、纸条
当少女完全离开时, 男人面上仅剩的一点柔和缓缓地消散完全, 他以着如同利剑般端正的身影端坐在书案上许久, 逆光笼罩着的面色冰冷而毫无一丝一毫的生机,平日里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精力的政务此时甚至连他一丝一毫的视线都不能吸引过来。
当终于滴下去的点墨晕开了奏本之后, 太子终于抬起头, 叫来了书房外等候的来人, 言辞冰冷而吝惜地说了第一句话。
“去查,昨晚何人见了她, 又说了什么?如果是宫里的人, ”
男人微顿, 冷峻得仿佛万年不化冰川的面容之上眉眼黑深, 神态平静之下似乎积蓄着可怕至极的暗涌,像极了一樽冰冷得毫无人息的轮廓深刻的雕塑。
“就杀了, 不用再来禀告, 如果是宫外的人,带来见我。”
“是。”
……
回到自己被安置在太子府的厢房之后, 暂时逃离了太子可怕的视线,卫莹终于略微地放下心来。
眉烟坐定不安地在房里守着,看着她回来,高兴地叫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担心死了……”
看了眉眼轻松自如与往常无异的举止, 卫莹不禁也被逗笑了几分,她点了点眉烟靠近的面颊,纵使在太子旁边并不轻松, 也不想让自己的不快感染到旁人,便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
“好了,太子那处又不是龙潭虎穴,守卫森严,侍人齐全,说是侍疾,我什么累都没有受就回来了。”
眉眼不满地瘪了瘪嘴,想了想自己偶然一瞥太子面色时的场景,心有余悸地说道。
“太子殿下那处可不是龙潭虎穴吗?先前他是皇子的时候,就敢欺负小姐,现在他都是太子了……”
然而毕竟心中还是存着一些敬畏,说到最后,眉烟的语气弱了,却也不敢真的再说什么不敬之言,她语气一转,却是低着声音撒娇似地抱着卫莹的手说道。
“而且殿下长得和鬼面阎罗似的,比我见到姑爷第一面时感觉还凶,我娘以前都说我是耗子胆了,我……我不是担心小姐嘛?”说到最后,眉烟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啊……”
再和眉烟说了些闲话,卫莹心中些许慌乱不安便逐渐地安抚了下来,左右无论是在国公府,静柯寺,只要有着熟悉的人在身旁,她一向又是不喜出门的性子,在哪里住着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而太子的风寒看着也不似传闻的那般严重,只要她好好劝他保重身体,按时服药,想必应该很快就能痊愈,到了那时,她应该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这般想着,心中的焦躁似乎也平复了不少,然而坐在梳妆镜前,望见那钗盒中放于底部的一张寻常字条,她的心又沉下来。
这字条,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就在昨日从太子房中回到房中的时候,她也在这般位置,看到了这张字条。
而昨日的那张纸条上,寥寥几笔,写信的那人自称是付峻的旧部,他声称敌国今年大旱,而自付大将军死后,朝野中要求裁减军队,而军中人心惶惶这些谣言后,敌国朝政中不少大臣,特别是执掌政局多年的皇帝早已有了窥伺之心,而这些异动在陛下未染上疯病前早有传言散播。
然而国中许多大臣都以为敌国早已臣服,并且签订了和议,所以没有丝毫防备之心。而这情况在陛下染了疯病,政务移交给太子,太子略微整顿了军务之后才略有些许好转,然而听闻太子重病,贤王入宫,敌国之中又有了些不同的声音,本来好转的形势开始转向严峻。
那张纸条的空间毕竟有限,卫莹能看出那人还有许多未完之语便只能匆匆过落笔写完,而他告诉给她的这些情势分外严峻,那人虽没有加上他的劝告来影响她,却已在无言中告诉给了她情势的危急。
而太子又说付峻和他是多年的好友,卫莹昨日看完那张纸条时,却是以为是付峻旧部为太子说的请,而无论这般局势是否为真,在了解到纸条上的危险局势后,她思虑了许久,却是发现自己对这些军国大事毫无头绪,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尽快督促着太子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