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看了片刻,捋了捋漂亮的胡须,对周渊见摇了摇头,意思是无甚大碍,只是被惊吓到了,周渊见也便放下心来,将温翔抱到了温情的身边。
“许大夫看过了,温翔没事,多亏了你动作敏捷,接住的很及时。”周渊见的笑容,仿佛是冬日‘阴’霾天空中的一轮暖阳,有种安定人心的味道。
温情倏然就动了容,哭丧着脸,却又没有眼泪,只有惊吓过后的心悸,拥着温翔,断续续地嗫嚅道:“若是……若是我稍微慢了一点……”
若是温情真的稍微动作稍微慢了一丁点,后果不堪设想,温翔直接就被摔在地上,再加上谢屠夫用上的劲儿,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呢。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周渊见镇静而又笃定地讲:“没有如果没有若是,你看,温翔不就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姐姐……”温翔适时地大哭起来,投入温情的怀抱中,片刻眼泪便濡湿了温情的肩膀。
眼瞧着两姐弟总算是没有大碍了,周渊见才得空来理谢屠夫:“谢大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吧,若是我们力所能及能办到的,我们绝不推辞。”
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冲动之举,竟会完全扭转了局面,主动权似乎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谢屠夫不免有些得意:“呵,你周公子是谁啊,跟这件事儿又有什么关系,不仅跑上跑下的,这会儿还用得着你来出面?温情不是个大姑娘吗,什么事儿都爱抛头‘露’面‘插’一脚,这会儿怎么就怂了呢?”
温情并不在意别人说自己“怂”,但听到谢屠夫问周渊见跟温翔打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心中还是倏然一跳,微微红了脸颊,人也清醒镇定了几分。
周渊见还想负气说点什么,但心中转念一想,顾虑到温情的名声,这种时候自己切不可多言,只得忍了气吞了声。
幸而温情已经冷静了下来,分开面前的几人,温情施施然走到谢屠夫面前,直视着这双凶恶的眼,她讲:“我自己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自然收回不得。”
谢屠夫本意便是想为难温情,一是敲山震虎,担心日后温情一个嘴巴不严就将他和孙寡‘妇’的丑事儿给抖‘露’了出去,二呢,则是鉴于上次装鬼事件大大地丢了一番脸面,这回想要一雪前耻。
见把温情‘逼’出了面,他不由有些洋洋得意:“那就好,有温姑娘这番话我就放心了,若是我儿这痴傻的‘毛’病医不好,那可真是要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一辈子了,咱们以后说不定打‘交’道的时间还多着呢。”
谢屠夫那得意忘形的模样,更加验证了温情的猜测……谢贵突然之间痴傻,其中必有缘故。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将责任大包大揽在身:“谢大叔你放心,温翔是我的亲弟弟,他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他犯了错我,我这个做姐姐的少不得要替他多‘操’点心。”
事情正朝着自己意料中的方向发展,谢屠夫尽管尽力压制着脸上的笑意,但眸光却仍是泄‘露’了半分。
他向着温情手一摊,眼睛直直地望到了天‘花’板。
温情知道他这是向自己要银子的手势,但却装傻不懂,呆呆地问:“谢大叔摊着手,这是作甚?”
谢屠夫不耐烦地抖了抖脸上的肌‘肉’:“我看我儿的痴傻没好,你也变了痴傻不成?我摊着手还能作甚,当然是要你给银子咯,难不成你的弟弟把我儿子打成痴傻,给我儿子看病害得我掏钱?呵,我倒是想上县衙去问问,天子脚下皇土之上,到底有没有这个理儿?”
温情装作小心翼翼地赔着笑,但钱袋却是护得牢牢地:“谢大叔,你放心,给谢贵看病的银子不能省,只要能治好,大夫让给多少,我绝对不吭一声,行了吧?”
言下之意便是,咱们带着谢贵去看大夫,一切听从大夫之言,到时候该付给大夫多少诊金,我分文不少,但若是你想要银子,那就没戏!
谢屠夫没能要到银子,心里十分不爽,恨恨地剜了温情一眼,又对许大夫眨了眨眼睛:“那好,你若是信不过我,我也没话可说,还是让许大夫看看吧,他是大夫,他的话应当可信了吧。”
早就料到谢屠夫会有这一手,温情对许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许大夫,我温情并不是舍不得银子,只要你承诺能够治好谢贵,我一定倾囊相助,再贵的‘药’材,你也可以不计数地往上用。不过,你可记好了,前提是一定要治好谢贵,若你只是为了暂时大赚一笔,那我劝你可别打这种主意,除非你想看完这个病人,今后背井离乡再也不行医治病了。”
通过先前的观察,温情早以看出,许大夫不是个坏人,案几之前的医学典籍都被翻烂了,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看得出对医术也甚是痴‘迷’。
果然,温情的威胁奏了效,任凭谢屠夫怎样使眼‘色’,许大夫都不肯直言一句能医得好谢贵。
慌忙将许大夫扯到一边去,谢屠夫压低了声音不高兴地讲:“许大夫,咱们先前不是商议好了吗,你要帮我啊……”
许大夫心虚得手心都发汗了,一边偷眼去看温情等人是否注意到了自己,一边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我先前可只是说不拆穿你们,万万不会帮你们作假的……虽然谢贵是装出来的,可那个‘女’孩子之前说了她好像懂点医术,若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我可不能拿我的行医生涯来开玩笑,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许大夫一连说了两个“万万不可”,谢屠夫也知道,这回自己是真的说不动他了,都怪那个该死的温情,看准了许大夫胆小如鼠却又酷爱行医的‘性’子。
“许大夫,谢贵……你可是治还是不治?”温情笑容可掬地问道,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她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但知情的人才晓得,她其实骨子里是一朵霸王‘花’。
连连摆手,许大夫不好意思地回绝道:“温姑娘,真不好意思,老朽学艺不‘精’,不敢妄自医治病人……”
谢屠夫一看自己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不由气从心起,瞪圆了眼睛看住温情,嘟嘟囔囔:“小妮子别的不会,威胁人倒是一把好手,按照你的说法,这镇上恐怕就没有大夫敢接这笔生意,替我儿看病了,这便是你要的结果?”
温情凛然不惧,笑意盈盈地讲:“别人不敢接这单生意没关系,我能治好谢贵的痴傻病症。”
“你?”谢屠夫怀疑地看向她,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子,身量未几,眉清目秀,怎会医治这痴傻病症呢?任是谢屠夫这般的老江湖,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
温情笃定地点点头,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由不得人不相信:“反正谢贵变成现在这般痴傻的模样,责任也在我的弟弟身上,我本就要负责到底的,莫不如让我试试,我很有信心能够医治好他。”
☆、第八十二章 将计就计
“你有信心当真医得好我儿子?”谢屠夫满腹怀疑,脸上的肌‘肉’抖擞,不断地拿那双细小的眼去瞅温情,十分信不过的模样。 *79&
温情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口应下:“我人都在这儿了,难道还敢作假吗?谢大叔,你就相信我一回吧,我一定还你一个跟以前一样的儿子。”
听了温情那信心百倍的话,谢屠夫反而更紧张了,一把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如临大敌一般,死活不让温情靠近谢贵。
“哟,谢大叔这般不舍,莫非……是不敢让谢贵被温情治好了?”周渊见适时地‘插’了一句嘴,伙同阿安也一块儿将谢屠夫牢牢地盯住,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破他心里装着的那点小九九。
被戳中心尖了,谢屠夫立马跃起,惶恐地左右看了好几眼,这才镇定下来,故作冷若冰霜地答:“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我谢屠夫做事情光明磊落,心里头巴不得自己的儿子早点治好,怎……怎么会不敢?只是,我信不过温情,现在我儿子还只是痴傻而已,若是被她医治一番,说不定连活命都成问题了。”
五大三粗的男人现在却连说话都吞吞吐吐了,温情和周渊见会心一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地继续下来。
“既然如此,谢大叔你没什么好怕的,那就让我来医治谢贵吧,医不好他,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吃亏的还得是我,对不对?”温情微微歪了头,清澈的眼眸天真无邪地看着谢屠夫,干净白皙的脸庞略显清瘦,尖尖的小下巴让人不由心中陡然生出爱怜。
鬼使神差的,谢屠夫竟然点了点头,心里有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看起来这般娇弱的小姑娘,自己若是还惧怕的话,那可就真是白活了三十年呢。
“许大夫,麻烦你替我准备一根银针。”温情施施然吩咐道,毕竟这里是医馆,麻烦一下主人家,东西准备起来更为妥当。
“银针?”许大夫是个医痴,回‘春’医馆的生意不好,原因并不在于他的医术不‘精’,而是因为他一旦痴‘迷’起医学典籍来,就不太顾得上照顾病人,久而久之,病人也就越来越少,医馆开始‘门’可罗雀。